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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异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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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稚鱼连忙转过身,道袍因转动幅度太大,差点将午餐带翻。
餐盘轻微晃动,没有倒下。
季淮俊就站在书房门口,倚靠着门框,看着里面的人。
话音落了许久,只见江稚鱼依然背着手,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季淮俊有些不耐烦,重复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刚那一句问话,不禁让江稚鱼回忆起小时候的父亲,因为母亲天师的身份,在家族中从小就不被喜爱。
在她的印象中,父亲说过就多的话就是训斥,而小时候的自己永远是背着手,笔直地站着听从训斥,一站就是几个时辰。如若中间插话,不服,又是一顿责备惩罚,连带着母亲也会受到牵连。
“是崽崽想你,你又几天没下过楼。所以我就端了些饭菜上来。”江稚鱼连忙回答,生怕他误会。
说着,还把身子侧了侧,让季淮俊更清楚的看到桌上的饭菜。
盘子上面有好几个五颜六色的小盅,一小碗米饭,还有碗冒着热气的排骨汤。
季淮俊眼睛扫过去,淡淡道:“以后不要送了,我是阎王,饿不死。”
江稚鱼敏锐察觉到他心情不好,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看着渐行将远的瘦小背影,季淮俊端详起桌子上的饭,面色如常。
房间内静悄悄的,仿佛正在酝酿什么。
不久,一声嗤笑响起,“居然还担心阎王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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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稚鱼吃完午饭,带着崽崽玩了好一会游戏。
原本该到睡午觉的时候,带崽崽上楼睡觉,崽崽说什么也不肯去,精神也比前几天好了很多。
“崽崽,咱们去睡觉好不好?”江稚鱼再度提议。
崽崽雪白的嫩手挤着脸上的肉,摇了摇头,执拗道:“我要等爹爹,我感应到爹爹回来了。”
江稚鱼暗暗吃惊,笑着揉了揉他,不再多言。
在这一周之久,她发现虽然崽崽年纪还小,但有些异于常人的执拗,如果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因为旁人的劝说而改变。
楼梯处骤然传来规律的脚步声,在仅有三人的房子里,听得格外清楚。
崽崽眸子一亮,丢掉手里的积木,向楼梯口跑去,惊喜道:“爹爹!”
季淮俊稳住手上的盘子,“嗯”了一声。
江稚鱼看着一大一小,笑盈盈地接过他手里的盘子,转身去厨房,将空间留给两人。
刚从厨房出来,只见季淮俊和崽崽穿着黄色的亲子装,崽崽稳稳坐在他怀里。
他一头长发变成便利的短发,额发自然下垂,半遮住漆黑狭长的眼睛,如果说长发的他是一潭静谧的水,那短发就是开刃磨砺的剑。
季淮俊看着一动不动地人,讥讽道:“你的脑子又需要重启了嘛。”
说罢,抱着崽崽就朝外面走去。
季淮俊走得极快,江稚鱼没来得及反驳,只能恨恨咬牙,追了上去。
———
江稚鱼三人驱车前往市中心。
荣盛商城是s市最大的购物中心,里面集齐了海内外的奢侈品,一旦有新品上市,必然会在这里出现。可通常情况下,这里的高档奢侈品一件难求,专柜的东西也被炒成天价,若非财力雄厚,绝不会肆意购买。
江稚鱼活着的时候一直在A市,即便如此,也听说过荣盛商城的大名,只是没去过。
她平日的生活就是练武画符,跟着朋友一起出去除鬼镇邪,都是义务性,并不收取高额费用。加之古武家都提倡节俭,不允奢靡。
这种地方换作之前,江稚鱼想都不敢想。
崽崽一手牵着江稚鱼,一手牵着季淮俊,兴冲冲地往里面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
奈何江稚鱼一身道袍,与这里金碧辉煌的装修格格不入,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路过的人都用自以为隐晦的眼神观察她。
江稚鱼有些无奈,只能尽量无视。
季淮俊却偏偏要挑破,看她被嘲笑又无法反驳:“天师都像你这么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天师?”
江稚鱼悄悄剜他一眼,脸上扬起不怀好意的笑,表情夸张地奉承道:“您如此家财万贯,哪里像我如此落魄。您带我来这里,想必定是善心大发,要为小女子破费了。”
“不过您既有此打算。”江稚鱼眸如皎月,一字一句道:“那我就,盛情难却,谢过您了!”
季淮俊怎么也没想到,她能如此厚颜无耻的说出来,一时被噎住。
今天被季淮俊揶揄两次,现在可算反将一军,江稚鱼不由神清气爽,看哪里都是眉清目秀,包括看憋屈的季淮俊。
哼,斯文人就是太要面子。
江稚鱼下意识忽略阎王爆表的武力,只看到自己眼前的“胜利”。
她愉快的继续往前走。
被崽崽抓住的手轻微晃动,江稚鱼停下了脚步,扭头发现,父子二人已经停到一家店口。
这没什么要紧的,可重点是,橱窗展示的衣服和进进出出的人,都昭示着是一家女装店。
刚刚江稚鱼纯粹是为了揶揄季淮俊,压根没想着他会真的给自己买。季淮俊给她重新办理身份,因为崽崽坚持,他甚至容忍外人误会两人是夫妻关系。
江稚鱼给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在家里是崽崽的保姆。
“妈咪~快进去呀。”崽崽睫毛如蒲扇般,眼睛尽是期待。
江稚鱼脑子一蒙,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魂魄状态,整个人起起伏伏的。
自从她十三岁决定当天师,就再也没穿过女装,出门在外,除鬼镇邪。她的年龄本身就小,更遑论穿着裙子,旁人更不会信任,索性一身道袍,浑身轻松。
事实也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道袍在她这里也就成为日常衣物。
季淮俊盯着踌躇不前的江稚鱼,不明白有什么可畏畏缩缩的,一件衣服而已,倒像是要杀她,哪里还有半分跟自己顶嘴的嚣张模样。
想到今天她进自己书房,道袍因晃动的羹汤给泼到,神经大条的人丝毫没有在意。
季淮俊有些嫌弃,一件灰扑扑的道袍有什么好穿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阎王落魄了,真是丢人。
他可不管江稚鱼怎么想,一把抓住,将她拽进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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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内的导购迎上来,看着江稚鱼和季淮俊两人,竟也拿捏不准是谁做主,心里有些犯嘀咕。
男子神色淡漠,眉眼间尽是冷意,一张好皮囊却并不和善;女子长得美艳动人,却穿着松垮的道袍,面无欣喜。
怪,真是怪。
“小姐,您想要什么样类型的衣服,需要我帮您推荐嘛。”宋安安微笑着询问。
“我…”江稚鱼下意识看向季淮俊。
见他已经坐在休息区休憩,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
江稚鱼又不懂这店有什么样式,多说多错,直接让导购给她推荐,她再选自己钟意的。
宋安安将她引到成衣区,琳琅满目的华服让她眼花缭乱。镶嵌着珠宝的晚礼服、时尚大气的风衣、简约日常的通勤装。
江稚鱼从来不知道,女生的衣服可以这么多,逛了小半个成衣区,就已经面露疲惫,总感觉比抓鬼还要累。
宋安安脸上挂笑,旁边推着架子,上面挂着七八件选购的衣服。
大部分都是日常的款式,里面只有两件裙子。这两件还是想起之前崽崽说,没见过妈咪穿裙子。作为对他有求必应,“二十四孝”的“妈咪”,江稚鱼当然是,满足一下,挑了两个不太浮夸的裙子。
“现在你们店已经沦落到,连臭道士都能来消费了吗?”尖锐的女声高声响起。
店里的人不约而同朝说话的地方望去。
那女子似乎发现别人都在望着自己,仰着下巴,说话愈发吊嗓子,声音夹的矫揉造作:“燕经理,你们这里消费档次也太差了,你要是不把这个道士给我赶出去,我从今天开始,就再也不来这里消费了!”
燕经理在一旁低头哈腰,伏低做小。
她又指着江稚鱼旁边的导购,接着使唤道:“还有这个导购,我也不喜欢,让她一起走。”
江稚鱼双眉紧蹙,本以为只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话里话外自带高人一等的感觉。
没成想,是个坏到骨子里的人。
宋安安无辜被牵连,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手紧紧抓住衣架。
江稚鱼毫不客气地回怼:“我倒是不知道,除了宠物,还有看人低的物种。”并且学着季淮俊看人的表情,阴阳怪气。
目光斜瞥着女人,下意识观察起来。
穿着小香风的套裙,头发烫着波浪的大卷,脸只有巴掌般大小,长得弱柳扶风,但脸上花着浓浓的妆,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硬生生破坏皮相的气质,多出两分刻薄狭隘。
江稚鱼总感觉哪里见过这张脸,并且刚见过不久。
她干脆直勾勾地盯着刘宓看,希望自己能记起来。也注意到刘宓眉心发黑,眼中有轻微的红血丝,整个人都不精神,一股微弱的黑气飘荡在她周围。
天师的直觉告诉江稚鱼,这里有鬼。
但她在这里呆了许久,都没有感应到异样,只在这个嚣张跋扈的人身上,看到别人不曾有的鬼气。
可鬼气十分微弱,江稚鱼难以断定,是在她亲近之人身边,还是鬼就在她身上。
刘宓被江稚鱼看得毛骨悚然,装的硬气,质问道:“看什么看!我说错什么了嘛!”
江稚鱼一点也不想理会这个娇纵女,想让她自生自灭。
脑海里突然浮现幼年时,母亲温暖地抱住她,谆谆教诲。
“阿稚,你要记住。达则兼善天下,当你决定走上天师的道路,注定不能被自己的情感左右。”
小时候的江稚鱼疑惑道:“坏人也要救吗?”
“没错,因为审判才是法律存在的意义。”
……
江稚鱼努力摒弃个人情感,上前一步,了当地问:“你最近有发生什么诡异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