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黔南》池想夏

4、暗巷

　　傍晚
　　许冀去商店里买了包烟和一瓶酒，路过花店的时候看到一把雏菊，只是余光看了一下。
　　那花开的明艳，他也想让许老头看看。
　　许冀停了一下，又转过身返回花店。
　　花店的小姐姐看到来了客人，立马出来迎接，一看到是许冀，嘴角扬起的微笑又慢慢的收起，两只手指搅在一起。
　　许冀看着她这么紧张，拿了把雏菊，把100块钱放在花架上就走了。
　　花店小姐姐拿着钱看着全身黑，健硕的背影，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许冀走到墓园，来到到许老头的墓碑前，盘腿坐下，打开酒瓶倒一点在墓上。
　　“啪”，被夹在修长手指上的烟被点燃，许冀吸了一口，烟雾呼出，在他脸上缭绕，有些许性感。
　　“许老头，我看看你了，你看，我还给你买了花。”
　　说着就把那把雏菊放在前面。
　　“这几年我过得挺好的，偶尔让李老头费心，不过也只是偶尔，等再过一年把高中读完，他也就不费心了。”
　　许冀又拿起酒瓶倒酒。
　　“知道你爱喝酒，给你带了，今天使劲喝。”
　　这一切都被远处的李老头尽收眼底，默默的离开墓园……
　　一中
　　坐在教室靠窗第三排的岑明溪在认真的听着历史老师的课。
　　一中的学习氛围很好，即使是艺术生，在文化课上也绝不马虎，从一中出来的学生大部分都可以进入很好的大学。
　　下课铃声响了之后，岑明溪就低头收拾画画的工具，每天下午最后两节课都是绘画课，因为才高二，所以还是以文化课为主。
　　画笔收好刚要装进书包，旁边的同学不小心撞到岑明溪的手臂，画笔全部掉地上了。
　　和画笔掉下的，还有她的心，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乱乱的。
　　今天也起雾了，还很闷热。
　　岑明溪的心总是静不下来，画笔总是画着画着就断了，看着自己画的一团糟，心更乱了。
　　这两节课她混混就过去了。但为了不辜负外婆和妈妈，她还是想再练一下，然后再回家。
　　自从那天那个人把她从施雨琦的魔爪下带走后，这段时间施雨琦倒也不来一中门口堵她了。
　　想起那道孤独的背影，岑明溪深呼吸，让自己静下来画画。
　　不知不觉，天快黑了，还是学校的保安来巡查才发现画室里还有人。
　　岑明溪收拾好东西放进书包后，又把画册翻出来，打开翻到她做了独特标记的那一页，是那个在光晕下的背影。
　　合上画册，再怎么不舍，这次是真的装进书包了。
　　出了校门，眼看天已经擦黑，岑明溪不想让外婆担心，于是决定抄近路回家。
　　近路要经过几条几乎没有人的路和巷子，有些许偏僻。
　　岑明溪心想，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自己跑得快一点，或许鬼就追不上呢。
　　顺着马路走了一段之后，到了近路的巷口，高大的墙又把仅剩的光给遮挡了半分，都快看不清路了。
　　幸好这条路为了躲开施雨琦她们她也经常走，要不然这错综复杂的巷子，大部分都没有人居住，外地人来了肯定会迷路。
　　岑明溪加快步伐，今早起晚了，来的匆匆，手机忘拿了。
　　她越跑越快，突然听到旁边的巷子传来一群人嘈杂的声音，岑明溪感觉一阵凉意涌向后背，有人在打架。
　　南雾镇地处西南，这几年在开发新区，老片区的治安一直在削弱，有很多的混混，所以外婆晚上不给岑明溪出门。
　　仅仅隔了一堵墙，“看你还敢不敢嚣张，今天落单了吧，前几天怎么打我弟兄，今天就还回去！”
　　黄老大的拳头重重的落在许冀的脸上，嘴角出了血，他咬着牙，恶狠狠的盯着黄老大。
　　“哟嚯，都这样还不服气？没人养的晦气东西，给我狠狠的打！”
　　脚踢在许冀肚子上，腿上，背上……许冀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我……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
　　黄老大一行人看着巷子口穿着校服，弱不禁风的丫头，停下手中的棍子。
　　“哪来的臭丫头，别多管闲事。”
　　岑明溪表面假装淡定，“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眼神坚毅的看着黄老大。
　　黄老大其中一个小啰啰看着岑明溪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心里也犯了怵。
　　“老大，我看差不多了，再打下去万一没气了就不好说了。”
　　黄老大心里掂量掂量，约摸着也差不多了，他和许冀也没到拼命的地步。
　　“敢叫警察？有种下次别叫，别让我们抓到你落单！这次放过你！”
　　说完，一行人扔下棍棒退出巷子。
　　岑明溪看着他们走远，腿一下子软了，手扶着墙镇定了一下。
　　转头看着躺在地上虚弱的少年，岑明溪走过去，蹲下来，刚要去查看一下，许冀突然睁开眼，盯着岑明溪。
　　是她/他？
　　岑明溪立刻躲闪他的眼神，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太锋利了。
　　手机也没带，这附近也没人，他的手机在地上已经是废铁。
　　岑明溪把许冀扶起靠在墙角，许冀个子高，岑明溪弄完后已经气喘吁吁，看着许冀嘴角流出来的血，岑明溪从书包里掏出纸，小心翼翼的擦掉。
　　许冀闭上眼睛，慢慢感受着，倒不如说是一种享受。
　　看到许冀腿上，胳膊上有很多处伤口，她又从书包里拿出创口贴和碘酒，消了毒之后一个个帮他贴好。
　　“警察呢。”许冀看着岑明溪认真的贴创口贴，忍不住戏谑的问到。
　　“啊？我骗他们的。”岑明溪小声的说。
　　“不害怕？”
　　“不怕。”
　　许冀嘴角上扬，他都看到她的腿抖了，还嘴硬。要是在平常，他一句话都懒得说，但面对前面这个丫头，他总想和她说。
　　上次他替她解围，这次还回来了，还真是好笑。
　　“怎么会带这么多药？”
　　“以备不时之需。”
　　自第一次见面许冀就知道缘由了，她还这么嘴硬，有趣。
　　在这暗巷里，月光把他们的影子在另一面墙上投印出来……
　　“冀哥，没事吧？”宋迟他们赶到，把许冀扶起来，查看一下伤势。
　　“死不了。把她送回家。”
　　宋迟目光投在岑明溪身上，刚才没注意到，女孩低着头在旁边。
　　宋迟打了个激灵，是上次那个姑娘啊！报恩来了？
　　冀哥第一次对一个女孩这么上心，受伤都那么严重了，还要让他送她回家。
　　宋迟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不高，散发，头发遮住左眼，低着头也看不太清，很瘦，月光下的皮肤细腻白皙，绝对耐看。
　　岑明溪走在前面，宋迟在后面跟着，看着岑明溪走进院子大门后才离开。
　　回到家后，岑明溪洗了个手，神经紧绷了一路，手心都是汗。
　　外婆担心她，岑明溪拉着外婆的手解释她在画室里画的太忘我了，所以忘了时间。
　　之后吃了饭，岑明溪就上了楼。
　　她真的又遇见了他，岑明溪躺在床上，嘴角忍不住上扬，是一道光，是岑明溪在南雾镇除了外婆之外想关注的人。
　　岑明溪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
　　想着想着，岑明溪就睡着了。
　　医院
　　“冀哥，是我们疏忽大意了，让黄老大这个混账东西伤到你。”宋迟焦急的看着许冀。
　　“无妨，总要还回去的。”
　　幸好只是皮外伤，加之许冀身体素质好，并无大碍。
　　“她是哪家的人。”
　　“谁啊？……啊，那个小姑娘啊，我看她进了林美秋婆婆的院子。”
　　“我想起来了，她应该是林婆婆的孙女。也是挺惨的，左眼瞎了，父亲入狱，母亲好是车祸走了。”
　　“名字。”
　　“好像叫岑明溪，”
　　许冀沉默了一会，一切都想通了。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瘦弱的的身影，怪不得总是低着头，头发挡着左眼。
　　他为什么会想起她？是在关心她吗？许冀在心底冷笑，同样是被困在泥潭里的人，自身难保，他却想让她上岸？
　　他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