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红》摩卡熊

9、超市

　　朝哥为何会出现在这辆开往罗心市的大巴车上，要从考核结束后一场2v2的比赛说起。

　　宣传片的导演临时决定在片中插一段独舞，要在体现FNS企业文化的同时诠释[殷红]的概念。

　　[殷红]是策划们连开了两个月会后敲定的FNS在2014年度的主基调。鲜血般的热忱，骏马般的劲健，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那颗消逝的巨星——金骏成。

　　宋海秀过世后，文慧友更新了FNS的企业价值观，迷信的陋习被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对创造了不朽作品的艺术家们的崇敬。

　　金骏成不再是灾星，而是一段永恒的神话，用[殷红]作主基调，寓意神话再临。

　　宣传片的导演向各班的任课老师咨询意见，最终相中了四个独舞候选人：文羽朝、金志辰、安童锡和朴瑟贤，分别代表民族、流行、古典和现代。

　　。。。。

　　“所以你赢了安童锡？”

　　“我们是两两一组。我和安童锡一组，他赢了金志辰，我赢了朴瑟贤！”

　　“切！”

　　朝哥像个向主人邀功的大宠物，粘着我撒娇：“海凡宝宝太严厉了，朴瑟贤也很强的好吗~他从三岁就开始学舞蹈啦，还请了一对一的舞蹈教练呢。”

　　“一对一？真的假的。”我总感觉朴瑟贤的家境比我最初预想的还要拮据。作为云蝶中学的校草，他从头到脚都是二手货，日用品全是一元店的，可惜了他那张迷倒少女又能把少男掰弯的脸。

　　朝哥不想暴露朴瑟贤的隐私，压低声音和我耳语：“他每天晚上都去打工，当化妆品推销员，一个月的薪水够请四次私教。我想帮助他进主舞班，你别说出去啊，听见没有！乖~”

　　我还以为朴瑟贤只是自命不凡，没想到他热爱舞蹈到了这种地步，之前我猜他对自己的定位要么是艺术家、要么是追梦人，现在来看两个都没错。

　　朝哥想帮朴瑟贤？他脑子没事吧！之前派人把对方痛扁了一顿，现在又要做慈善？他是不是不只恶朝和羽毛两个人格，随着年份分裂出了朝东南西北中发白？

　　我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像只愤世嫉俗的小白兔：“之前那几个人还打了瑟贤哥哥，好过分呀~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有谁看瑟贤哥哥不顺眼啊~”

　　朝哥眨巴眨巴眼，CPU不够用了：“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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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阔和科斯塔·梅沃正聊着天，听到这声叫喊围了过来：“怎么了，羽朝，哪不舒服？”

　　“没事没事，”朝哥摆摆手，指向我，“这孩子跟我闹着玩，打了我一下，没事！”

　　不是……我什么时候打他了？

　　“郑海凡，不是我说你，”闵书云像个整顿纪律的小学老师，“就算闹着玩，也不能打人啊！”

　　“就是就是！”萧咲荣突然接上了茬，“朝哥的脑子本来就不好，你把他打成智障了怎么办！”

　　“脑子不好的是你。”萧咲准像拍西瓜一样拍了一下萧咲荣的头。好嘞，这下比原来更傻了。

　　真是无语，既然你惹上了我，就休怪我不客气。我捂着脸颤抖，一副快要被弄哭的样子，

　　“哥哥们……不是这样的，羽朝前辈他，刚刚……亲了我。”

　　天：。。。。。。

　　梅：。。。。。。

　　云：。。。。。。

　　宇：。。。。。。

　　四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化作点焊枪，朝哥原地毁灭。

　　（以上全是我的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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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哥的尖叫被汽车鸣笛音湮没了，一辆失控的紫色轿车横穿了沿海公路，撞在了道边的槐树上。

　　大巴紧急刹车，车上的所有人向前倾。司机下车查看状况，两位经纪人跟着他一同下去了。

　　过道对面的一位女练习生吓得喘不匀气，科斯塔·梅沃呕出了酸水，我和朝哥倒是没什么事，就是龙凤胎产生的食物残渣飞到了我们脚下。

　　紫色轿车的前端撞塌陷了，经纪人跑到车窗旁试图救人，可里面既没有乘客，也没有司机——

　　这就是个远程遥控的大玩具。

　　旁边的小山丘上传来两个男人的喊声：“你们走你们的，不用管了！”

　　经纪人举起扩音机对着那边口吐芬芳，而那两个人正收拾着遥控设备，根本没搭理他。

　　我们这群练习生就着这个空当排队去上厕所，车载的卫生间只有一个马桶，每个人使用过都要做好清洁工作。

　　科斯塔·梅沃排在了最后一个，等我们都回到原座，他扶着马桶的座圈，把午餐全部吐了出来。

　　朝哥听到呕吐声跑了进去，帮科斯塔·梅沃准备漱口水，并在他漱口的时候清洁干净了马桶。

　　我本以为闵书云会因为这场小事故膈应梅沃，没想到他和王天阔解下了安全带，给车里的人发放他们买的晕车药和垃圾袋。

　　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这段日子把自己的行程轨迹全部画在了远离家的地方。

　　我想试着自立，尽管我每天花的都是我妈打到我账户上的钱。眼下团队中有人遇到了麻烦，有人伸出援手，而我暗自期望自己不要做那个“被别人帮助的人”。

　　我很幼稚的认为，自己早已把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提前罗列出来了。

　　我的背包里携带了充足的水、食物、药品、一次性用品、干净的毛巾、移动电源、各种接口的电线，侧面放着两个透明包，一个装着化妆用品，一个装着洗浴用品和护肤品。

　　但我特么忘了带换洗的内裤和袜子。

　　我甚至连笔记本电脑都背来了。

　　四点三十四分，大巴车停在了湖心市盛亚酒店的喷泉旁。我们所有人的房间都被安排在了１６层，一出电梯，两位礼宾员举着【欢迎FNS】的小旗子带领我们到了一片事先被拉好礼宾杆的区域。

　　经纪人坐在宽阔的沙发上分发房卡，闵书云与科斯塔·梅沃各与一名经纪人同屋，闵书云早早的进入房间规整物品，科斯塔·梅沃则是坐在沙发旁帮经纪人整理行程表单。

　　这个区域有三个和标间不同侧、面积宽大的三人间。六名女练习生被分到了和女性造型师们对门的两个，王天阔、秦诺宇和萧咲荣被分到了剩下的那个。

　　工作人员们认为与我同在领舞班的朝哥是关照我的最佳人选，就把我和他安排在了同屋。

　　朝哥经常到外地演出，将所有注意事项烂熟于心。相比为人苛刻的闵书云和神经大条的萧咲荣，朝哥真算得上是良心室友了。

　　关键是，朝哥知道我是黑客，我在他面前使用笔记本电脑不需要设防。

　　“从五点开始有一个小时自由活动时间，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我正在用电脑连接这个房间的WiFi，同时浏览着标间配备的湖心市地图：“我没带换洗的袜子和内衣裤，哥帮我随便买几件吧。”

　　我把银行卡递给了朝哥，他顿在原地未动：“你没带上湖币？”

　　我呆住了，狠狠地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南鸢市用的是鸢磅，湖心市用的是上湖币，直接刷卡会按照１：０.１５的汇率来扣，随便买瓶水我一天的饭钱就没了。

　　朝哥把银行卡还给我，从自己的双肩包里掏出一个肉粉色的文具袋，压在几支圆珠笔下的是一打２０１０年印刷的上湖币，朝哥在１：０.４７时兑换了三千元，现在还没花完。

　　朝哥点出六张递给我：“给，省着点花，除了必须品别买其他东西。这没什么特产，你要是想留纪念买张明信片就行。”

　　我不忍心他又替我结账,带着这六百块钱和他进入了宾馆对面的大型购物超市。朝哥全程与我肩并肩,生怕把我弄丢了:“出门在外,我就是你的监护人。”

　　“哥喜欢我吗。”

　　“…………你这孩子,真是。”

　　“真是什么?”

　　“真是让人头疼!走啦走啦。”

　　绕进男士内衣区后,我几乎是和价格牌干上了,每看到一件商品都要换算成鸢磅。朝哥为了抓紧时间,替我选了几件纯棉的三角裤。

　　“你挑的款式都好[青少年]。”

　　“你不就是青少年吗,难道你想穿的像个老大爷?”

　　“我想穿的像哥一样。”

　　我这句话的原意是“我想看起来不那么幼稚”,说穿了就是一个小屁孩想装成熟。事实上,超市卖的内裤款式都很简洁,青少年款和成人款只有尺码不同,设计上无非是纯色和带LOGO的区别。

　　值得一提的是,与我们同行的其他几位大佬连内裤都有与众不同的印花,练习生群体本来就存在时尚内卷,但已经卷到了内衣裤就是彻彻底底的病态了。

　　朝哥蹲在架子旁找来找去,挑出几款盒装成人内裤的小码,问我喜欢哪个。

　　在我眼里它们差别不大,为了掩盖自己观察力欠佳,我找了个借口:“我想要和哥一样的。”

　　“那不就弄混了吗。”

　　“我想要和哥一样的。”我重复着原话。

　　朝哥妥协了,临结账前拿了一打防水的透明粘贴,贴在相同款式的衣服上做区分。

　　在相邻的排队通道,龙凤胎正在给一大堆零食结账。王天阔和秦诺宇买了两箱矿泉水和两排卷纸,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消毒用品。

　　出了超市，我打算直接回宾馆，朝哥想在不远处的立体停车库望望风景，把我托付给了王天阔。

　　而我果断地告别了回宾馆的大部队，跳上了朝哥倚靠的那片栏杆。火烧云激荡着天幕，夕阳在海风里痛快的坠着，仿若在地平线的另一边有场盛大的歌会。

　　扑鼻而来的咸腥味中有丝丝苹果的甘甜气，我摇晃着小腿，把朝哥的剪影捏在两指之间。他被曲折的乱发遮挡了视野，尚未留意到我的跟随，在一片劲烈的强风中，对着绚烂的晚霞张开五指，

　　抓住。

　　我将脚步放的轻而敏捷，在他沉浸于这片醉人的橙红色之刻，从身后环抱住他的腰用力向后拖。

　　“郑海凡！！你个熊孩子！！！放开我！！！！”

　　我把他拖到了远离障碍物的区域，抱住他的腿把他举了起来。朝哥不愧是民族舞高手，掌握好平衡后便摆出一个颇具美感的POSE。

　　停车场楼下，科斯塔·梅沃望到这一幕按下快门。

　　“不愧是灵魂舞者，在这么破的车库都能演绎出艺术感。”闵书云赞叹着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