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天宇宣布破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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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自成收购了天宇，自己都没想到能这么顺利，他要感谢那个吊儿郎当的败家子。
败家子坐在饭桌前，看其他人若无其事地吃饭，刚消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胡跃天见他又要发作，用筷子一点：“天大的事也吃了饭再说。”
他手颤颤悠悠的不太稳，胡遇满腔怒火烧得更旺，大刀阔斧地站起来。胡跃天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说道：“老子，我当儿子你当老子好不好？你到底要干嘛？”
“去找张自成。”胡遇说。
胡跃天：“去照照镜子，还嫌被打得不够？”
“他好不到哪去。”胡遇顺口说道，接着脸色一变，“你让他去报警，坐牢就坐牢，我不怕，你犯得着把天宇给他么？这口气你吞得下，我不行。”
“想得真美，你以为你这么重要呢？”胡跃天嘲讽道，“你忍不下，然后呢，去打人，去坐牢，我还得去捞你？大人的事情别插嘴。”
胡遇提高音量：“我成年了，你别把我当小孩子。”
“成年了？你看看自己的脸，这是成年人能做出来的事情？”胡跃天撑着桌子站起来，质问道，“除了打架你还会干什么？你跑人家家里去要干嘛，嫌事情闹得不够，嫌我不够丢人！”
胡遇：“你就要面子，其他都不要，天宇……”
“别给我一口一个天宇，天宇是你的么？”胡跃天将筷子摔到胡遇脸上，胡遇踢掉凳子，吼道：“对，不是我的，跟我没关系，你开什么公司做什么生意我不懂，我他妈就知道公司被张自成搞破产，我爸被人整进医院，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打他怎么了，我恨不得打死他。我还能做什么，你倒是告诉我，你教我啊！你看不起我，打心底里觉得我没用，觉得我是个废人，所以你什么都不和我说，什么都不让我做，那我能干嘛，我他妈只能去打他。”
孙珂、蒋厉楠和林言急忙站起来，蒋厉楠扶着胡跃天，让他消气，林言拽着胡遇的胳膊，生怕他一怒之下把桌子掀了，孙珂背过身去捡凳子，边说道：“有话好好说，摔筷子踢凳子算怎么回事……你们爷俩就不让我省心，一个年轻时就不顾家，老婆不要儿子不管，就知道赚钱，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雨晴活不过来，儿子跟你不亲，你说你把他养大了，什么意思？给了钱就叫养了啊？小孩那么小没了妈妈，你不问问他，不关心他，出点事不是骂就是打，孩子怎么能教育好，你看看他现在，什么好的都没学到，就知道打架、暴力，再瞧瞧这张脸，有多少时间是干干净净没一点伤的，我……我从小拉扯大的，哪里看得下去，还不如打在我身上，我……”
孙珂靠在胡遇身上大哭起来，胡崇华摇头叹气，示意林言去安抚，也说道：“这打打骂骂的脾气，是我传下去的，谁也别怪，怪我这老头子。”
胡跃天捂着胸口：“妈，你别哭了。”
“我怎么不哭，我命苦，你们俩都是我带大的，到今天变成这个样子，我不求什么，我就希望你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怎么就这么难啊，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来受苦……老天爷要惩罚我，把我这条老命收去……”
“妈！”
“奶奶！”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孙珂由于情绪太激动休克了，胡跃天紧张得不得了，血压一下子往上飙，现在母子俩都躺在病床上，医生要他们留院观察一周。
蒋厉楠舀了两碗汤，递了一碗给林言：“言言，陪奶奶喝汤。”她坐到床边喂胡跃天，胡跃天中风的后遗症越来越明显，手几乎使不上力，他比出院时候还要瘦，精气神也没了。
“我不喝，你放着。”胡跃天说。
孙珂：“你不喝我也不喝。”
胡跃□□临床看去，自家老娘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他叹了口气，没办法不喝。孙珂冲林言说：“言言，奶奶自己来，我没事。”林言由着她，也坐到床边，静静地陪着。
没一会儿胡遇来了，孙珂叫住他，问道：“老师怎么说？”
“说了家里的情况，导师让我过几天给他答复。”胡遇问，“身体好些了没有。”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眼睛糊了点。”孙珂抓着他的手，叮嘱道，“乖孙，这个机会难得，你一定要抓住，知道不，钱呢……”
胡遇：“我知道了奶奶，你别操心了，爷爷呢？”
孙珂：“嫌病房里闷，散步去了。”
“什么给答复？不是都板上钉钉的事么？”胡跃天把话题绕了回来，“你跟他说什么了。”
胡遇：“没什么。”
胡跃天：“臭小子，警告你别乱来，家里的事归家里管，你自己……”
“我心里有数。”胡遇说完闭口，不愿再提。
林言抬头瞧他，这人胡子拉碴，头发也乱糟糟的，好不得体，她张了张嘴，但想到胡遇近几日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便沉默了。
时间大抵喜欢盛夏的午后，总是流淌得很慢，林言的目光穿过窗户，窗外的长椅和绿荫，小径的鹅卵石，来往的白衣，落在远远的树底下，胡崇华在下象棋。病房里的交谈声变得悠长遥远，她闭上眼，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
短短时间，在行业内名气响当当的天宇集团换了一个掌权人，并改名自成集团，兄弟反目成仇的桥段在行业内不胫而走，生意场上的勾心斗角、权利迭代，对行外人而言不过是一纸新闻。起初，看戏的人还会感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几天，这则消息石沉大海。
公司内部的相关债务不用胡跃天承担，但他还是有愁的地方。比如他曾以个人名义多次向高利贷借钱，再比如他们一家人现在住的这房子早已贷给了银行，还有各种供应商的人才债务，更过分的是某个专门用来设宴的高档餐厅，在天宇宣布破产后第一时间打电话问胡跃天还钱……大大小小的债务不胜枚举。
蒋厉楠列着清单质问他，胡跃天满脸震惊：“敢情我这么多年白干了。”
“你能当上董事长，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她将单子甩在桌上，进厨房忙活，胡跃天跟了进来，突然问道，“对了，言言那怎么说？”
“我给她辅导员和班主任都打过电话了，说她紫外线过敏，不能军训，晚半个月再去。”蒋厉楠边洗菜边说，“她不肯去学校。”
胡跃天：“我改天和她好好说说。”
“没用，我生的我知道，软硬不吃。”蒋厉楠冷哼一声。
胡跃天：“那怎么办？好好一个孩子，总不能书也不读了。”
“有一个人的话倒是听。”蒋厉楠回头看他，还想说什么，突然惊呼，“别动，放手，你别瞎捣乱，客厅待着去。”
胡跃天的右手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端碗举茶杯，差的时候动都不能动，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收手，咔”一声，土豆被一分为二，胡跃天说：“厉楠，我发现你最近脾气大涨啊，你老公我才沦为无业游民没多久，就被你嫌三嫌四了。”
蒋厉楠被逗笑，接过他手里的刀：“狗咬吕洞宾，快出去，看看妈去，她今天一天都苦着脸。”
胡跃天想到这就叹气：“她也真是的……”转身刚和老娘刚对上眼，就见对方士眼睛泛红，两秒的功夫一颗眼泪掉下来。
胡跃天：“……”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得好好的。”胡崇华呵斥道。
“我好不起来，我看到儿子这样就难受，再想到小遇……这么好的机会说没就没了。”孙珂说着说着又大哭起来。
胡跃天听不下去了：“妈……”
孙珂：“你别叫我，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去国外读书，还不是因为公司破产了，没钱了。人家爸妈不做生意，老老实实打工，家里都能拿出一大笔钱，你呢，到头来还要儿子给你还钱。”
胡跃天：“行行行，都是我的错。”
“你还嬉皮笑脸，你看没看到你儿子这几天跟没魂了一样，叫他都不应。”孙珂哭得厉害，林言从楼上跑下来，左看右看。
“奶奶，你不能再哭了，医生跟你说的忘记了？”她抚着孙珂的背，孙珂擦干眼泪，抓着林言的手说：“言言，你听奶奶的，你去读书，知道不？”
林言：“我知道的，跟老师说过了，过几天就去。”
“跟老师说过了……跟老师说过了。”孙珂听见这句话，又绷不住，“臭小子先前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就不去了，你们别拿这句话骗我。”
“不会不会，我肯定去，东西都收拾好了。”林言回答说。
孙珂又哭又闹的，一直到胡遇回来才平静。蒋厉楠煲了许多汤，一家人围着吃饭，气氛好不安静。林言看向胡遇，胡遇低着头吃饭，她的视线和孙珂、蒋厉楠各自一撞，蒋厉楠推了推胡跃天的胳膊，胡跃天放下筷子，清好嗓子，说道：“对了，有件事要说一下。”
他极为艰难地开口：“咱们家，我是说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得卖掉了。”
过了这么些天，大家似乎对什么事都不意外，胡跃天继续说道：“儿子有一点说得对，我确实不够坦诚，有什么事，得说出来，不能藏着掖着，大家都有知情权，也有表达意见的权利。我不能……独裁。”
胡遇闻言抬起头。
“这段日子，你们都安慰我，要乐观，身体第一，凡事想开点，我都懂，但乐观不能续命对不对，光想得开没用，得认清事实，该还的钱还是得还。我和厉楠这几天算了笔账，欠债数额不少。”胡跃天比了个数，“好在之前买了几套房子，还有市中心的一些商铺，能卖的一并卖了，能还多少是多少。这些事情呢，我和厉楠会处理。”
胡崇华说：“我们住的那套也卖了吧。”
“那不行。”胡遇接道，“爷爷奶奶的别动，信泓路上还有一套，就是小了点。”
胡跃天看向林言，那是林言和胡遇的小屋，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孙珂阻止道：“算了吧，那屋子太小了，值不了多少钱，我和爷爷那套空空旷旷的，留着多浪费。”
胡遇：“虽然小，但是地段比你们好，而且是精装修。”
孙珂：“你可别说地段，我们城乡结合部的房子可讨有钱人喜欢。”
胡跃天：“好了好了，你们别争了，两套都好，但这个事呢，就让厉楠定，你们看行不行。”
自然是行的，从胡跃天出事到现在，蒋厉楠忙里忙外，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这事就这么商讨过了。
吃过晚饭，林言和辅导员又通了电话，挂了后听见门口的动静，胡遇倚着，屈起手指敲门：“看电影么？”
林言：“好。”
不知道胡遇是看电影的时候习惯沉默，还是看这部电影的时候习惯沉默，或者说，他不知从何时起，在林言面前很沉默，林言由着他，跟着他一起沉默。
他们一起看了三次《大话西游》，这是第四次，每次林言都能看出新感受，怪不得胡遇说，要常品细品，不晓得这是他第几次看。
片尾响起的时候，房间变黑了，胡遇没动，也没出声，平缓的呼吸绕在林言耳边，林言莫名心慌，她叫了一声：“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天宇宣布破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