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悠风》to闻春

2、第 2 章

　　卡维回到家，刚在家门口摸出钥匙，身后开门声响起。随后提纳里的声音传来：“咦，你早上去校庆了？”
　　“嗯。”
　　“没想到啊，你居然肯去。”提纳里调侃道。
　　“刚好遇上周末，就去看看。”卡维低头开门，语调随意，“对了，你有没有认识什么人能收留一下我的。”
　　“我想想……嗯？？！”提纳里皱眉，反应过来又震惊，“收留你？怎么了？”
　　卡维仰天长叹：“……我破产了。”
　　“…………啊？”
　　卡维终于打开了家门，“这事……说来也不复杂，我想明白了，就是我傻。”
　　“总之就是我帮人建房子，建成了钱没拿到，还倒贴了。”卡维无奈地眨了眨眼，“所以，我现在处在破产的状态里……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有点郁闷，才去学校转转。”
　　提纳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嗬。那你还是太年轻不谙世事了。”
　　“这个月要结束了，我付不起房租。”卡维道，“所以，你……”
　　提纳里认真下来，“我肯定是没办法的……家里还有个科莱，赛诺偶尔还要过来串门赖几天。”
　　提纳里又列了一大堆同学，最后自己先摇摇头：“算了，这些人你肯定都不愿意。”提纳里扯了扯嘴角，笑道：“不是我说，我教你一个办法。你可以今晚就去找个对象，住他家里。”
　　“真是个好办法。”卡维一挑眉，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挥挥手，“算了，我先回去睡一觉……对了，你找人的时候，还是随便替我编个别的理由吧。”
　　卡维咳了咳：“嗯，毕竟……感觉，有点丢脸。”提纳里看他关了门，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提起门边的垃圾去楼下扔。丢完垃圾，他拍拍手，拿出手机给卡维发消息。
　　【早安大森林：你打算先怎么办】
　　【滈唥洧技朮：睡车站】
　　【早安大森林：……】
　　【滈唥洧技朮：算了，我也就认识你了，还是告诉你比较好，免得我到时候死了都没人知道】
　　【滈唥洧技朮：我去城中心那家酒吧喝两杯】
　　【早安大森林：你会喝酒？】
　　【滈唥洧技朮：不太会】
　　【滈唥洧技朮：所以才告诉你，免得我喝死没人管】
　　【早安大森林：……】
　　提纳里心绪万千，将聊天记录截图，发到另一个聊天窗口。
　　【早安大森林：［图片］卡维无家可归了，要去酒吧放纵自己】
　　【，：？】
　　【，：知道了】
　　【，：厉害】
　　提纳里功成身退，满意地将手机息屏。
　　几分钟后，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来。
　　【，：他那名字什么意思】
　　提纳里想了想，戳开卡维的窗口。
　　【早安大森林：你名字什么意思？】
　　【滈唥洧技朮：？】
　　【滈唥洧技朮：意思是我不是一般的高冷有技术】
　　提纳里再次截图，打开刚才和艾尔海森的聊天窗口，发送。
　　提纳里发完图片，又仔细看了看刚才的聊天记录，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两个傻逼。
　　——
　　卡维回过消息，随手泡了包泡面，唏哩呼噜吃完，一拉窗帘，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是一下午。卡维自然醒来时，木然地瞪着天花板上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的夕阳，迟钝地回忆着睡前有没有上闹钟。
　　他也不去打开手机看一眼，就那么慢慢地想着。
　　哦，没有。还把手机静音了，电话也听不到。
　　卡维慢腾腾掀开被子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提纳里给他发了条消息，还有两个未接电话。
　　【早安大森林：你要是真要去……买醉的话，撑不住了给我打电话】
　　卡维木着，自言自语地“嗯”了一声，话一出口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甩甩头，让自己清醒点，给那两个未接电话分别回拨过去。
　　两个都是问他有没有空接单的，卡维客客气气地拒绝了。
　　他心情实在不怎么样，连赚钱都没动力。破产的时候心情还没这么差，早上去一趟学校，回来就越发郁闷。
　　卡维又往床上倒下去，脑海中浮现出艾尔海森的脸。
　　就是见到了他，心情才越来越差的。卡维闭上眼，把那张脸抛到脑后，又躺了一会，再次起身。
　　有点饿。卡维起床穿上外套，手机塞进口袋里，给自己戴上围巾。
　　下了楼，他才发现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剩下那么一点儿悬在天空尽头。有些岁数的地板坑坑洼洼反射着光，格外清晰。天空和四周的颜色都是暖的，但空气是冷的。
　　卡维呼出一口热气，慢悠悠迈着步子进了街对面的小面馆。
　　比泡面好吃一点。卡维嗦了一口面，被店里的暖气唤醒，全身暖洋洋的。
　　垫了肚子，卡维站在店门口，伸了个懒腰。
　　嗯，去喝两杯！
　　——
　　卡维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他脑中一片混沌，几乎无法思考，却还是强行分出一点清明来反思自己是不是喝太多了。
　　不然怎么会看到艾尔海森顶着一张棺｜材脸站在他面前。
　　“……学长。”
　　哦哟，还会叫学长，这幻觉还蛮乖。
　　卡维撩起眼皮上下打量他，随即摇了摇头：“你，不太行。不如刚才那个。”
　　“什么？”
　　“刚刚那个过来搭讪的人……比你，嗯，主动热情多了。”
　　“……”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发现你学长的魅力了？”
　　“……蠢货。”
　　“哈哈，会骂我，看来不是幻觉。”卡维乐了，“莫非你是真的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依旧面无表情，听完卡维一通傻不拉叽的问题后终于有了动作，一把抓住卡维的手腕，将他一下就拉起来。
　　“喔，力气真大。”卡维安静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迟钝地发出感叹。
　　“刚才谁和你搭讪。”
　　“嗯？”卡维状似认真地想了想，“不记得了。他们，很烦人。”
　　艾尔海森看着他没有聚焦的瞳孔。半晌见他始终一副傻兮兮的样子，说道：“你醉得挺厉害。”
　　“……嗯。”卡维点了点头，“醉了就好。”
　　艾尔海森静静看着他，突然拉着他的手腕往外走。卡维一个踉跄，脚步凌乱地跟上：“欸……去哪里啊？”
　　艾尔海森头也不回：“去我家。”
　　“啊？去你家……干什么？”
　　“提纳里拜托我收留你。”
　　艾尔海森眼都不眨，语调毫无起伏变化地编瞎话。
　　“……什么？”卡维像是听到了什么和太阳明天就爆炸一样令人悚然的消息，几乎是被拖着往前走，他疯狂摇头，摇完头晕得要命，“不行不行，这怎么行！”
　　“怎么？”
　　“提纳里疯了吗？？我要是去你家，会忍不住半夜掐｜死｜你的！”
　　“呵。”艾尔海森没什么情绪地哼笑一声。
　　“你有那个本事吗。”他嘲道。
　　“瞧不起谁！”
　　“别吼了。我不想我家里明天多出来一个哑巴。”
　　“艾尔海森！”卡维只觉得头都不晕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难道你想去街上和狗抢地方睡？”
　　“……”
　　“我，在收留你。”
　　“……”
　　艾尔海森似乎嘲讽这一通还意犹未尽，又嗤了一声：“真厉害。把自己搞到破产，还欠一屁股债。”
　　卡维闭嘴了。直到被塞进艾尔海森的副驾驶，这才憋出一句：“……我马上就能还完。”
　　艾尔海森完全没理会，“把安全带系上。”
　　卡维憋屈地系上安全带，在艾尔海森停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再次开口：“……谢谢你。”
　　“不用谢。有钱了还我房租。”
　　呵呵，果然。
　　卡维顿时放下那一点该死的感激，冷静消失后酒劲上头，他懒懒哦了一声，道：“所以呢，这么久不见，不和学长好好打个招呼？”
　　“哦。那好久不见，学长。”
　　卡维心服口服。他真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每次都能把他气得接不住话的人。
　　他选择不再气自己，闭上眼睡觉。
　　“别睡。”艾尔海森突然道，“快到了，记记周围的建筑，我不想接到你迷路求助的电话。”
　　卡维睁开眼，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死｜也不会给你打电话的。”
　　“哦？”
　　卡维闭了闭眼，思考几秒今后不给艾尔海森打电话的几率，感觉几乎为零。于是又忍无可忍睁开眼：“手机号多少！我没你号码！”
　　艾尔海森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报出一串数字。
　　卡维骂骂咧咧刚要存，动作却突然顿住。
　　“咦……你，我……有你号码啊。你这么多年居然都没换过。”
　　“你不是也没换？”
　　“那又怎么样？”
　　“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忘记这件事。”
　　“那你也不记得了？”
　　“只有你记性那么差。”
　　“不是，”卡维不服，“那你有我号码，这么久了，也从来没联系过我？”
　　“我找你干什么，互骂？”
　　卡维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沉默一会，认可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是你没有自知之明。”艾尔海森和往常一样回嘴过去。车子早就驶入小区，开进停车场。
　　“别玩了，抬起你的头，下车。”
　　卡维自觉目前是弱势的一方，不敢造次，乖乖推门下车，跟着艾尔海森上楼。
　　走着走着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嘶，不是，艾尔海森，我什么都没带来啊，你让我今晚怎么办？”
　　艾尔海森头也不回，按下电梯楼层：“别废话。看清楚在几楼。”
　　“哎不是——”
　　“闭嘴。”
　　卡维闭上嘴，眼神幽怨的瞪着他。
　　艾尔海森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身后人像要把他盯出一个洞的眼神，神色淡淡打开家门，再打开灯，随手从门边的鞋架上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丢过去：“穿着，进来。”
　　卡维历经坎坷终于站在了他接下来不知道要住多久的地方。
　　中规中矩的装修，但又有点不同。卡维站在原地，艾尔海森也就那么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卡维四下打量半晌，想点评一下，发现实在没什么亮点，顶多就是色调和房子主人一样单调无趣。于是最后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艾尔海森，你家好冷。”
　　“哦。”艾尔海森收回视线，转过身，没有要好好交待什么的意思，进了一个卡维不知道是什么的房间。
　　所幸卡维够大胆，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了。
　　没多久，艾尔海森再次出来了，手上拿着一堆东西。卡维还没看清楚，那堆东西已经飞到他的脸上。卡维扒下来，是一套睡衣。
　　“新的。”艾尔海森站在那间房门口，远远看着他，“过来。”
　　卡维依言挪过去。
　　艾尔海森绕到另一间房门口：“你房间，里面有浴室。”
　　“哦……”卡维抱着睡衣，“那你呢？你刚刚出来的那间吗？”
　　艾尔海森大发慈悲地耗着耐心，看他像在看智障，反问：“不然？”
　　卡维这次在别人家里，嚣张气焰莫名低了下去，他点点头，嘴里唔唔嗯嗯地应了。
　　——
　　躺在陌生的床上时，已经是深夜。床很舒服，他很满意。但卡维依旧毫无睡意，对着天花板发呆。
　　这一天过得太奇妙了。
　　醉后的大脑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和艾尔海森，满打满算已经有十年没见过、没说过话了。
　　他是毕业后那段时间的生活太兵荒马乱，乱得他什么都无暇顾及，料理完唯一的亲人的后事之后，还要为自己接下来的生活负责。
　　十八岁那年，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中。
　　后来他也认认真真去翻看过那段时间里累积下来的未接电话记录，一条一条翻到底，但他一个也没回拨过去。
　　为什么不回拨？卡维不想去回忆那时给自己的理由。
　　只是现在想起来，他还依稀记得，几百条的记录，没有一条是来自艾尔海森的。
　　包括爆满的微信和□□消息。
　　真是奇怪啊……卡维想，看来艾尔海森那时候是真的很认真的在看他不顺眼吗？
　　没想到相隔十年，他见到艾尔海森时却那么自然。
　　那么自然地互骂，那么自然地就接受了来自艾尔海森的帮助。
　　卡维忽然下意识看了一眼房门：艾尔海森不会是谋划着半夜摸进来掐｜死｜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