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南朝》岚云

1、会客

　　三月扬州，春风拂面，温暖宜人。
　　沈家老宅，嘉喜居。
　　一仆人，脚步匆匆的走到院内。
　　“老太爷！”
　　“京都城来人了！”
　　闻言，沈家老太爷沈清风执棋的手一顿，尔后才落下一黑子，看向仆人问道:“来人是谁？”。
　　仆人递上拜帖，“镇北王府小世子李一寻”。
　　沈清风未曾伸手接过拜帖，而是朝一旁的沈怀汐催促道:“该你了！”。
　　沈怀汐捏着白子，看向棋局，秀眉颦蹙，忽而抬头看向沈清风，美眸微怒，佯装生气道：“祖父耍赖！”。
　　“说好让我一步的！”
　　沈清风拢了拢衣袖，看向仆人递来的拜帖，面色凝重道：“棋局如人事，博弈即搏命”。
　　沈怀汐撇了撇嘴，瞪了一眼沈清风，“说好的下着玩的！”。
　　随即又认命的低头，语气沮丧道：“我输了！”。
　　沈清风伸手接过拜帖，看了一眼后，递给了沈怀汐，问道：“汐儿！”。
　　闻言，沈怀汐收起方才的沮丧，大方的接过拜帖。
　　“镇北王府？”
　　“咱们家素来与他没什么交情！”
　　沈清风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你觉得这李一寻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沈怀汐盯着手中的拜帖，沉思良久，忽而面露狡黠，打趣道：“许是这小世子来扬州赏花，口渴了来家里喝茶！”。
　　闻言，沈清风捋了捋胡须，“对！他是来喝茶的！”。
　　“福叔！快快引小世子去花厅，给他尝尝新春刚采的春茶！”，沈怀汐听着沈清风别有深意的话，笑着吩咐一旁的仆人。
　　“是！大小姐！”福叔看了看沈清风，见他不反驳，便领命出去。
　　“祖父！”
　　沈怀汐看着一旁慢悠悠喝茶的沈清风，斟酌着开口道：“爹爹昨日来信说，京都城为着立储之事……”。
　　“汐儿！”，沈清风忽然打断沈怀汐，面色沉重道：“你我如今在扬州！京都城有你父亲和哥哥！朝堂之事，便不要再议论了！”。
　　随即又面色和缓道：“天色不早了！你昨日不是说今天中午要亲手做醉鹅给我和你祖母吃嘛？快快去准备吧！”。
　　沈怀汐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嘉喜居。
　　“老太爷！”
　　福叔看着躺在软榻上的沈清风，窗外阳光明媚，屋子里却冷冰冰的。
　　见沈清风没有回话，福叔转身抱了一床锦被，盖在了他身上。
　　“那小子走了？”
　　福叔正打算离开，沈清风苍老的声音忽而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福叔转身朝沈清风作揖，“还未曾！小少爷陪着呢！”
　　闻言，沈清风突然睁开眼睛，混浊中闪过几分精明，随即笑着道：“是汐儿叫他去的！”。
　　福叔点了点头道：“是！”。
　　“大小姐说，独独让小世子在花厅喝茶，要落人口舌，说咱们沈家怠慢了镇北王府！”
　　见沈清风不语，福叔又补充道：“小少爷年幼，权当小世子是来找小少爷玩耍的！是小孩子的交情！”
　　沈清风突然笑着看向福叔，骂道：“老狐狸！”。
　　福叔弯腰小声道：“都是大小姐的主意好！”。
　　沈清风轻哼了一声，随即又道：“赶紧打发了他，就说我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花厅。
　　李一寻端坐着，面露几分难色地看着坐在一旁的小孩，虎头虎脑的，带他的奶娘正拿着一只拨浪鼓，逗弄着他。
　　“世子！”
　　李一寻贴身侍从看着日上三竿，沈家老太爷也没出现，不禁小声怒道：“这沈家太不知礼数了！这分明是故意的！”。
　　“堂堂王府小世子！竟然在一个官眷家备受冷落！”
　　“鸦青！休得无礼！”，李一寻压低声音呵斥道。
　　“我们走！”
　　李一寻看向厅前，福叔脚步匆匆的赶来，起身道。
　　“世子！实属抱歉！老太爷今日身子不适，不便见客！”，福叔揩了揩额间的虚汗，作揖道。
　　李一寻笑着点了点头，礼貌道：“是我来的不巧！改日再登门！”。
　　话落，李一寻又看向花厅前廊上的迎春花，“今年的迎春花开的真是繁茂！”。
　　一旁的鸦青闻言，会意道：“是呀！美是美，却挡住了视线！瞧不见这明媚的天！”。
　　福叔顺着李一寻和鸦青的视线看去，暗暗琢磨这话的用意，却见两人已然快步离开。
　　一品福阁。
　　鸦青看着李一寻神色自若地吃着酒菜，忍不住开口问道：“世子！今日之事，便就这样？”。
　　李一寻夹起一块白切鸡，沾了一旁的酱汁，放进口中，甜辣的味道瞬间冲刺味蕾，那刺激的感觉，一扫方才在沈家的不快。
　　“世子！”
　　鸦青见李一寻不理会自己，自顾自的吃着饭，忍不住又道。
　　“我得祖宗庇佑，荫封得了世子之位！沈家文官清流，沈老太爷靠自己的才能位居丞相之位二十载，如今虽已告老还乡，但他的儿子，如今是吏部尚书，长孙也在大理寺任职”
　　“他还有个女儿，如今是掌内宫诸事的内司，女官之长！”
　　鸦青闻言噤了声，可随后又面露难色道:“那二皇子交代的事？不帮了？”。
　　李一寻拿帕子擦了擦嘴，看向鸦青道：“我何曾答应过帮他？”。
　　“听闻扬州三月柳絮成烟，走！去赏烟花！”
　　鸦青见李一寻潇洒离去，忙收起心底的疑虑，跟了上去。
　　嘉喜居。
　　沈怀汐正带着侍女布菜，襻膊拢起宽大的衣袖，露出如玉的手腕。
　　“汐儿！快坐下来吃吧！”，老夫人萧慎语慈爱的看向沈怀汐道。
　　“这里不是京都城，没有这般多规矩！”
　　沈怀汐点了点头。
　　侍女闻言，忙帮沈怀汐松了襻膊，理了理衣裙。
　　“开春了！你的病也好多了！过几日我同你回一趟金陵，去看看老舅哥！”，沈清风看向萧慎语，面露温柔道。
　　萧慎语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乖巧的沈怀汐，“汐儿！你同我们一块去”。
　　沈怀汐笑着点了点头，“好！”。
　　午饭后，沈怀汐带着侍女收拾好，便离开了嘉喜居。沈清风与萧慎语则悠坐在廊下闲聊。
　　“汐儿再过三个月就要及笄了！老爷可准备给她议亲？”，萧慎语为沈清风斟了杯茶问道。
　　“不急！”
　　沈清风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香四溢间忍不住赞道：“好茶！”。
　　“汐儿这一手好技艺！真真是得她母亲的亲传！”
　　萧慎语笑着附和，随即认真的看向沈清风道：“如今储位空悬，陛下皇子众多！老爷可看好哪位？”。
　　“我们的汐儿，是天上的凤凰，定是要配天底下最好的郎君的！”
　　沈清风放下手里的茶，眼神忽暗忽明，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