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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秋风扫落叶 ...

  •   秋风带点儿凉意扫到排着体操队形的小朋友们身上,宽大的白色校服鼓起来。“三二、三、四、五、六…”,小阿祁随着老师的口号做转腰运动。在转腰的时候,总不可避免的看到旁边的阿洵。

      小阿祁对阿洵的讨厌并没有随着暑假的过去而淡忘,曾经似是而非的反感随着时间的发酵酿成了黑色的哀怨。她在准过身看到阿洵时几乎要翻白眼。阿洵感受到了。

      但这恶意最终还是没导致什么冲突。不快、压抑的情绪在小阿祁的心里没待下几天就被快乐自得挤去。

      阿祁成为了她们宿舍的小管理员。这间寄宿学校四个小孩子一间宿舍,有特定的午休和晚休时间。虽然安排了阿姨打扫宿舍卫生,但还是要求小孩子们在老师和小管理员的协助下保持宿舍的整洁。

      这回,小阿祁就忙了起来。午休、晚休前,她会巡视一下宿舍,确保同伴们都闭上了眼睛,保持安静。为了不吵到她们,小阿祁还学会了小心地在落地的时候保持拖鞋吸在脚板上,来减低声音。时不时地还和同伴叠个被子,整理书籍。

      阿祁觉得自己像歌谣里的勤劳小蜜蜂,和宿舍的同伴们一起守护着这间小小的宿舍。

      她很快乐。

      然后,她更快乐了。

      小阿祁寒假和母父一起回爸爸的老家。她听到母父的交谈。她们似乎在为她户籍的事情感到烦忧。母父终于做好决定,打算定居在南城。首要的就是阿祁的学业问题。尽管南城有便民的户籍政策,但也存在许多繁琐手续。

      但小阿祁可不管,她为将去到一个新的环境而感到好奇和兴奋。

      这样的兴奋在老师询问暑假的安排时到达顶峰。

      小豆丁们排着队在宿舍门口,老师正询问有没有因母父不方便需要孩子们再留校几天的情况。小阿祁之前的暑假都会在学校停留一段时间,这会儿同一宿舍的好友趁着老师统计别的宿舍情况的间隙,碰了碰小阿祁的手,问:“阿祁,妳留吗?”

      她佯装思考,然后遗憾地说:“我这回可能不行欸,因为下一年可能要准备去别的学校上学啦。”好友刚想大叫,老师就问到了她们四人,小阿祁就又状似遗憾地说了一遍。
      但,阿祁知道小阿祁其实很高兴。

      这高兴只持续到小学二年级结束后的暑假。母父把小阿祁接到了南城,小阿祁开始对她的爸爸感到不满。为了新学校的分班考试,小阿祁被爸爸骂哭过好几次。

      爸爸叫许圳,在阿祁小学前都是她记忆里十分模糊的存在。阿祁小时候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爸爸。

      她只记得有个在幼儿园的时侯有一次带她去买很好吃的玉米猪肉马蹄馅的人。

      饺子很好很好吃,她一直记了很久。但爸爸,始终影影绰绰的。后来,她们都南城终于在南城安了家。深刻的印象才产生在做题后被骂的瞬间。

      暑假,小阿祁很不快乐。为了顺利转学到她们家所在的学区的学校,小阿祁被逼着不停地做练习题。

      期间,她第一次因为学习被母父责骂。但却不是最后一次。她记得她被骂得一边抽噎一边做题。爸爸在一旁为她的迟钝发着火,说着:“你怎么连这都不懂呢?!”

      所幸最后的结果还不错。小阿祁就将艰辛的过程给忘了,洋洋得意了好一阵。

      但融入新的班级并不是很顺利的过程。小阿祁像小蜗牛,伸出敏感的触角感受这个班级的同学。他们和自己在原先的学校接触到的人是那么的不同,是那么的鲜活,有股子金钱和见识堆砌出来的自信的劲。

      孩童们总是天真又残忍,能一边好奇着新来的同学一边无心地说出她的不同之处。毕竟一滴墨初初滴在一张白纸上时总是刺目的。

      小阿祁在幼儿园时的麻花辫早被剪成了圆滚滚的蘑菇头,一对大大的招风耳刺出浓密的头发,冒出来。

      有男孩新奇地盯着她的耳朵,说她的耳朵像还未进化成人的猿猴。彼时,阿祁正弯腰低头取学校统一配送到班级的盒饭。听到这话语,她起初没什么反应,拿着自己的盒饭别过他就走向自己的位置了。

      好一阵儿,她才咂摸过味来。一股股羞耻涌上来,不仅为自己不懂事的耳朵,也因为那男孩咬文嚼字的山顶洞人。她不知道山顶洞人长什么模样,但听懂了他说的猿猴。

      但阿祁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回上音乐课。音乐老师烫着一头棕色短卷发,和班主任李老师的一头黑色长发很不同。小阿祁很喜欢文质彬彬的语文老师,喜欢老师的一头黑色的长发,黑色的眼镜框,颜色柔和的连衣裙和薄薄的嘴唇。

      但音乐老师不同,她看起来时髦极了。烫染过的头支在手上,在专门的音乐课教室里轻轻随音乐晃动着,偶尔瞥一眼坐在小板凳上的豆丁们——小阿祁和同学们会被要求带着小板凳到音乐教室排排做好。

      今天放的音乐是《小白菜》。小白菜是一个悲惨地姑娘的昵称。小白菜幼时失去了母亲,被继母虐待。投屏里小白菜跪在地上哀哀哭泣,举起细瘦的手臂,抹着眼泪。伴着风儿的呜咽。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上,没了娘呀。亲娘呀,亲娘呀。”

      有同学惊奇地发现,小白菜和小阿祁有着一样的蘑菇头。小阿祁又瘦得很,好像被饿的面黄肌瘦的小白菜。就拍手笑起来,说:“小阿祁就是这个小白菜。”

      阿祁早想不起来是谁说的话了,她只记得,当时的自己又羞又怒,哭了出来。小阿祁感觉,全班的人都在嘲笑她。

      她一瞬间也以为自己是小白菜了,然后因此感到悲伤,悲伤自己被人欺负的命运。又愤怒起来,她想起自己是有妈妈的。她只觉得那些人在咒她的妈妈死。

      阿祁想,孩子是分不清真话和玩笑话的,她没法忍受被人说自己没有妈妈,即使只是玩笑话。但小阿祁还没有学会如何发泄愤怒,她因无法发泄出来的愤怒而开始哭泣。

      老师也不能时时感受到孩子的窘境,她以为只是一个玩笑,她没有想到孩子已经代入了自己。她只是很嫌恶似地说:“这么一点儿小事有什么好哭的,一点也不大方。”

      因为老师的反应,小阿祁一开始的愤怒转化为了羞耻。自从她转学以来,似乎所有人都在说她不大方。

      之后,小阿祁更难过了。因为对她释放过善意的语文老师,说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秋风扫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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