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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六章 碧落 ...

  •   第六章碧落
      淡淡血腥味飘散着,几具在阁内的尸体全是一击毙命。甚至,临死那一刻仍保持着熟睡的面容,不觉疼痛。
      也不过是转眼,这些陪伴她十几年的师兄全部死去,并无任何半句的告别。
      她不过是和越小雨他们出去一会,整个云隐教内,已经凌乱不堪,那些平日爹深爱的花草,娘亲唯一留给她的记忆,全部只剩下残枝败叶,旧日淡雅的凤鸣阁此刻已经是千苍百孔,碎裂的瓦土落满一地,风掠过,尘土扬扬。
      她喘气奔跑着,那个无声无语的男子倒伏在地,脖子上的血痕清晰可见,她与她的爹爹不过是相距在咫尺之间,然而她的每一步都满是恐惧与担忧。
      “爹!”
      她终于哭着靠近了他的身边,跪了下来,握着他的血迹粘合着的手,再次闻到那淡淡的烟草味,然而,他依旧紧闭着眼,并无回答,纹路纵横的面上,丝毫不动,哪怕,只是开合一下嘴唇。
      小阁内响彻着她的哭声,沈策谋和越小雨静静站在一旁,气氛趋向静止。
      陈若萱给予越云荆的那一击是极度致命的,闪电般割断了喉部,断绝了呼吸,断绝了声音,亦都断绝了命。
      夫人早死,他为了抚养小雪,从神弦的纷争中退隐下来,隐居在这个荒芜的小地方,即使,他的修为已经远远高于不少名声贯耳的人物。
      后来,发现父女二人生活得虽然无忧,日子久了就发现小雪缺了点了什么,他不能给予她的,就是同龄的玩伴。
      他往青竹城内挑了不少孤苦无依的孩子,不求天资聪敏,只求如他现在这般,踏踏实实,与世无争。
      云隐教内有了生气后,他看着小雪这个丫头终于有了微笑,终于都可以安心地照料着那些夫人留下的花草了。
      曾经有那么一个小门派,有意欺负游玩在外的小雪以及他所收下的、未教过一招半式的弟子们,在那个晚上,他随即灭了全派,从此,云隐被冠以邪教的名号。
      可是孩子,爹为了保护着你,还会在乎这些么。
      他总感觉他的欠了小雪的,犹如他今生今世永远欠了小雪的娘亲一般。所以,他十几年的日子,一直都是惦挂着她一个。
      当陈若萱的匕首一刹那割破了他喉部的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命就到此结束了,血止禁不住地往外涌流,沾满了衣袍,落满了一地,自己的命慢慢地,一点一点散去。
      他心里害怕着,害怕不是自己就此死去,而是,小雪,爹爹走了,以后只剩下你一个人,你该怎样地过。
      那是一段交错着生与死的长长幻梦,装载的满是他和孩子的记忆,犹如从前,小雪在他怀中不断地笑着喊爹爹的情景,在魂魄的最深处,一笔一划唤醒。
      “云荆,你还不能死。”他仿佛听到他的娘子,在耳边轻语。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梦破灭掉了,回归了最初的黑暗,他血命弥留的最后一刻,竟然真的听到了小雪在耳边哭着喊喊着他。
      他已经无法再抬起头,无力动弹全身所有关节,也无法,睁开双眼,只有嘴唇,奇迹般地微微开合起来,喉部已经被切断,断断续续,发出杂音。
      “你要超越身为人所拥有限界,唤来奇迹的唯一条件,就只有爱。”他记得,那个将魇邪魔剑给予他的神秘白衣女子曾说过这么一句话。
      “小雪…..。”断裂的喉内,难以置信地,渐渐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
      气氛立刻沉寂下来,越小雪忽然听到他说话,立刻停止哭声,惊讶的瞳内满是欣喜―――她多么想大声喊他,然而,生怕会淹没他低沉而短暂的话语。
      越云荆仍然闭着眼,唇微动着,断断续续,“小雨…八…八夜”
      “我..我在。”
      “你…你…你帮我照顾小雪可以么。”他的字字颤抖起来,除了能动的唇,已经静止得与尸体无异。
      “厄..?能…能吧。”越小雨吞吞吐吐,越小雪想要说什么,声音还是低了下去。
      “那、那就好…”越云荆根本已经失去了呼吸,连喘息声也听不见,却仍说着话,“小雪…。”
      “爹、爹?!”
      “你以后、以后就跟着小雨吧,也只有他…他能保护你了。”他舒然道,声音渐渐小了下来,“魇邪魔剑被拿…拿走了,小、小雨你推…推开剑台,碧落…碧落神剑被我藏、藏在下面…还…还有…。”
      越云荆的声音开始细若轻丝,越小雪和沈策谋终于忍禁不住大哭起来,“师父,是谁杀了你?!弟子为你报仇!”沈策谋粗嗓音怒道,握紧了拳,咬牙切齿。
      代替他回答的,只有冷风呼啸而过,忽忽作响,越云荆的一直微张的唇只是动了动,终究,停止了下来。
      他在生命的尽头,重新燃起了心火,了无牵挂的最后一刻,终于熄灭。
      越小雪和陈策某都在跪下大哭着―――只有越小雨一声不吭,只是感觉到些许难过,他从小就没有了爹娘,自然不明白那是一番什么感受,何况,入了教仅仅一天时间。
      稍稍过后,这二人哭声犹未停下来,还是他看了看四周,说起了话,“我们不如先把教主安葬好,且…..不知道敌人还会不会来,应该暂避才是。”
      “你、你….。”越小雪仍哭着说道,他拉了拉她被泪水沾湿的衣衫,“我答应你爹照顾你的…你可以说我的不是,但、但现在真的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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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建的坟上,是浅色的泥土,插着几朵摇摆的白花,而坟的左边,则是另一个死去的已久的女子,坟头长满了青青绿草,一段一段地,演绎着两个生命的彼此纠缠。
      她将爹葬在了娘亲坟墓的旁边,只盼九泉之下,二人能执手相见。
      “杀了爹的,肯定是秦若花。”越小雪凝望着坟说道,面上泪痕依旧清晰可见,捏紧的指间,骨头噼啪作响。
      “没错,此仇必报…虽然我资质愚钝、但、但教主自小收养我回来,待我如亲人….”沈策谋说着说着,竟然又再哭了起来。
      “你们…。”越小雨话到了嘴边,毕竟不好说什么。
      杀越云荆的不一定是秦若花,他微窥过凤鸣阁后被破开的黑洞内,厚厚尘土上依稀可辨别出是三个人的凌乱脚印,两个宽大,一个略显纤细,该是二男一女不久前来过,而且,越云荆临死那一刻所交代的那个阁后的深洞剑台,或者藏起了什么秘密。
      本是想带上小雪和沈策谋一起去看看洞内情况的,见他们两个人呆立坟头,知道自己不好骚扰进去,还是独自跨过了刚才越云荆满地血迹的地方,小心进入阁后洞内。
      日光照耀不到洞内,风异常的冰冷,幽幽跳动的烛火中,可见有几根粗重铁链仍在微微摇摆着,似乎所有的链头曾经集合在同一处―――那个深黑长着青霉的剑台上,曾经缚住过什么重要物体,台上,台下,墙壁的一角,都有着仍未干掉的血,散发淡淡腥味。地上还留有一条小小的白发微微闪烁着―――令他想起了他的哥哥七昼,不过,七昼怎么可能来过这里。
      越小雨不过是摸了摸那中央的剑台,顿时感到一股寒气滲入骨髓,细望台中央那个浅浅的黑洞,真不知道是何物曾经被插在台中。
      然后,靠着墙壁借着力,按越云荆说的话吃力推着那个剑台―――转瞬静止之后,看似笨重的剑台估计是空心无基的,竟真的缓缓动了起来,一个小小的地洞一点一点露出,更为深厚的寒气也随即涌上,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那是一个精致华美的绿色长盒,用以金色绸缎巧妙包裹着,绸缎的每一处,竟亦都不沾上半分泥土,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内又是某物被绸缎包着,他轻轻揭开,才发现是一把长剑―――剑鞘粗糙如石头般的浅浅白泥色,似乎交合处年代太过久远,他用力拔了几下,方才“唰”地一声把剑拔了出来,这一个刹那间,淡淡绿光附着的剑刃有无数星荧绿火飘散出来,令这个阴暗冰冷的洞穴融入些许温暖。
      “神逸…你来了。”
      一道女子的轻柔细语在耳边忽然喃喃响起,他吓得扔掉手中的绿剑,躲缩在墙角,环顾四周无人,面色苍白起来。
      “你、你是谁?”他紧张得声音颤抖着,死死抓住墙壁。
      “我是碧落。”女子叹道,声音虚空而且缥缈,并无人影,而剑刃绿光更亮―――他终于看清楚,这个女子的声音的来自于刚才拔出的那把绿剑。
      “你…你是鬼吗?”他害怕得牙齿碰击响动着,死死瞪着那把一直伏在地上的绿剑,它突然弹跳起来,浮在半空慢慢向着他一分一分接近,绿光满盈全洞,直逼阁外。
      “我不是鬼…不过,我现在已经与鬼无异了。”剑越来越接近,声音也就越来越靠近着他,“神逸,你害怕我了么…你忘记了一切,还是,讨厌了没有形体的碧落。”
      “我、我…..。”他心中的寒意莫名慢慢少了下去,剑就在他面前,背后是堵墙壁,他已无路可退―――然而,女子的说话更像一股暖流点点落入他的心房,丝毫不觉陌生而又熟悉万分,却又想不起是谁。
      记忆在脑中什么地方被切断,只有星星点点被串连着,灼灼唤醒。
      仿佛有那么一个地方,雪永恒不止,白魂飘舞,他一身湛白衣裳凛凛立在高高的观星台上,静静俯瞰三千众生。
      有个绿衣女子浅笑着走在他的背后,轻柔说道,“碧华派月舞宫碧落拜见神逸陛下。”
      他侧过了头,凝望着她,笑道,“你,叫碧落么…?”
      “嗯,小女子名叫碧落,代替月舞宫恳求陛下借剑,斩杀啼血凤凰,之后必定尽快归还。”女子笑着,俯下身来半跪在地,水瞳内白雪翩跹如蝶。
      “你知道么…萧郎大军将到,倘若我轻然借剑给你,该是如何后果。”他转过了头,仰望漫天雪花,还有远方轰轰战火。
      “我知道,倘若要陛下难做,那…还是碧华派自行想办法吧。”女子平静答着,不起波澜。
      “并不是不能借给你。”他转头一笑,“不过,需要条件―――你嫁给我,如何。”
      “未尝不可。”绿衣女子低头说着,面上平静若水,但每字每句,决断迅速。
      ***
      ……这一段支离破碎的记忆到此处戛然而止,再也没有后续,听着女子的熟悉话语,越小雨只觉得脑子疼痛起来,他分别不清那些幻觉是否曾经真正发生过在自己身上,唯有紧抓墙壁的十指松了下来,颤颤抖抖问道,“我、我们以前认识?”
      “认识,虽然…只是一刹那。”女子微叹着,剑刃几乎贴到了他的面孔之上,传来淡淡香味,他顿了顿,咽下卡了喉里半天的口水,“可是,我不记得你。”
      “是啊…一千年了,只有我在苦守着,你已经转世,我想…你把紫樱都忘记了,又怎么会记得碧落。”她悲伤地说着,仿佛被唤醒了什么记忆,语间流露出说不尽的伤感。
      “虽然不知道你说什么,但、不是鬼来拿命就好。”他舒缓了气,仍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这把会说话的剑,微斜着脚步轻轻挪移开,然而,这把剑始终飘在半空尾随着他,他心内仍存有害怕,“碧落姑娘,我们没有冤仇吧、我、我也不是存心碰你寄宿的剑的…别跟着我好么”
      “逸。”她简短吐出了一个字,呼喊着他,却不知道如何说下去,只看到他面对着自己表露出的万分恐惧。
      她终于明白到他的这一生已经彻底忘记了她,忘记了碧落是谁,忘记,她曾经对他做过的错事―――只是,她甘愿在剑内守候千年,日日夜夜地守着那片永无止境的黑暗,早已预料到了今天的这一切。
      我们的前身曾是如此地深爱过,那怕,只是刹那的相处。
      即使你的下一辈子忘记了我,默默等待,不舍不弃的,还是我吧。
      “那好,这是你前世的剑,你要带走,我作为宿主,我也必须跟着你。”她字句紧凑,坚定不移,倘若,能看见她的眼睛的话,那么,大概是死死地深锁着眼前的男子,不离半分。
      “我…。”他吞吐着,不容他再犹豫片刻,她立刻截断了他的话,“那么,我们重新认识吧,我叫碧落,我呼你为什么。”
      “八夜、或者越小雨。”他踌躇答道,看着从剑从地上点了一点,仿若点头,洞壁内的绿光渐渐散去,剑重新返回鞘内,交错纹路的正中,刃上的“碧落”二字慢慢失去了光彩―――若然不拨开它的话,其实外表与石头无异。
      “带我走。”女子不容妥协地说道,她重新回到了她倔强的脾气,硬生生塞入了他的手里,不顾他如何挣扎。
      “怎么带?你是女的…”他捧着这把会说话的剑,好奇道。
      “既然没有细绳系着,那么,就把我放进你怀里吧。”她毫不犹豫地答道,亦不等他答不答应,仅仅说完了话,就强行卷缩入他胸前的青衣内,他惊讶得大声嚷着,然而剑早已紧紧贴在他的内衣上,不容他去拔出半分。
      听到洞外的一片吵杂声后,越小雨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剑与胸膛隔着一片布料,然而却感受到浅浅温暖,宛若最初在海中几乎死去的时候,某个熟悉的紫衣女子缠绕着他,那种自然而生的安心暖感。
      倘若我真的如她所说曾经是一个神逸的人,那,我该是如何。
      “小雨,出去吧,似乎外面有事。”女子的声音从他体内泛起―――并不等她说他早已跑了起来,凤鸣阁外,清晰传来一大片吵闹声,当中夹杂着越小雪喊声和沈策谋的粗嗓子声音。
      ***
      云隐教这个地下隐教自建教以来,第一次聚集如此多的人,不同服饰,不同衣着,不同兵器,区分开了各门各派,拥挤在这寸许的地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自从凌不凡尸体被发现后,几乎所有潜伏在附近的各路人物都立刻露面,而且不过是简单的判断,大多认为了是云隐教教主越云荆杀害了这三个凌剑门下的人,只是,苦于无人知道云隐教的所在。
      秦若花受伤回到客栈后,稍稍包扎就乔装出外,假作路人不经意向凌剑门,墨竹派以及碧华三派透露出云隐教的位置,等于向天下公开了神秘云隐教的路向。
      接下来,又是一场戏。
      约是上千人奔往云隐教,其中只有几百人能挤进去,无任何缘由,直接将云隐教内的所有看见的小阁尽数毁掉,他们不曾料到,这些小阁所居住的人早已被杀,只是好奇,那么大的教内,竟然空无一人,甚至乎,连早已准备好的打斗都没有发生丝毫。
      终于,走在最前头的凌剑门数位弟子,包括与凌不凡同辈的五长老之一凌不言,看见了正在坟前静跪的越小雪的沈策谋。
      血腥已经散去,坟内的人,亦都不会再回来。
      “你们…干什么?!”最先反应的是沈策谋,粗嗓子声音喊道,人实在太多,后面是人听不清他说什么,吵吵嚷嚷一片,只有凌不言身边几人恰好听见。
      “越云荆在哪。”凌不言知道无人可以赶在自己前头到达云隐内,想必这一男一女必定是云隐教内的人物,厉声喝问道,目光环顾四周,见再无他人。
      “我爹爹…已经死了。”越小雪悲伤道,蹙眉认得那是凌剑门的标志,以及一众人群,吃惊喊道,“你们要干什么?!”
      “呵…你是他女儿。”凌不言冷笑道,“死了么…啧啧。”他话语似乎已经在他意料之中,“估计是他杀了我凌师兄之后,自己身中掺入了毒的断骨化功粉,回教而死吧。”凌不言说得肯定万分,他曾检查过凌不凡的尸体,发现他所装载的断骨化功粉的小瓶已经空无一物,如此武断地判定出来―――凭他师兄的不凡武功,对方肯定非死即伤。
      “我爹…我爹,没有杀过你们的人,他、他是被别人杀死的。”越小雪再又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一众人见她啜泣的样子,齐声大笑着,沈策谋怒气满面,拦在她前面,“你们…你们快滚!”
      “呵,滚?”凌不言按下身边几个想要拔剑而出的弟子,讥讽道,“你说我师兄不是你爹杀的,你就挖你爹的尸体出来让我们大家看看。”
      “没错!挖出来看看!”所有人都听清了凌不言洪亮的嗓音,齐声喊道。
      “别、别欺人太甚!”沈策谋怒道,他丝毫不会武功,不过是一拳刚挥向凌不言,立刻被另一个无关紧要的弟子一脚踹倒在地,吃了满面沙子―――只有越小雪拔出了剑,双唇紧闭,满面红涨着,咬牙切齿,“信不信,我杀了你!”
      “杀了我?哈哈?”凌不言大笑道,这一个瞬间越小雪疾速挥剑而来,他不过是略略动动剑鞘,耀眼剑芒稍露半分,强烈的剑气随即将她弹飞至她爹刚立的墓碑上―――若然没有这块木做的墓碑,只怕她被撞击至岩石上,早已脑浆迸出。
      即使这样,她已经难以动弹,伏在墓上,看着挣扎的沈策谋再又被其他人一脚踢倒,禁不住不断流泪。
      “你们,干什么!?”
      不远处另一个未被发现的小阁,竟又再有一个青衣男子跑出,凌不言正深感奇异的时候,面前的越小雪哭喊道,“小雨…别过来!”
      “呵,原来又是你们的人,就这个了么?”凌不言嘲讽着,使使眼色,门下几位弟子会意,拔剑冲往这个看似和沈策谋一般的无用人物。
      “据闻云隐教教主武功不凡,怎么都是些不中用的人。”凌不言后方不远处,一个布衣僧人若有所思道,“难道如此也可称上邪教?”凌不言听见僧人说话,蓦地转过身子看清来人,满面恭敬起来,“无念大师有所不知,数年前正是越云荆一人血洗黑翼城的李家,手段残忍惹人发指,至于弟子如何不济,不过是我方实力不低罢了。”
      “即使如此,也不必赶尽杀绝。”布衣僧人说道,他所看之处,已经是和所有人一样,看见几个凌剑门弟子去诛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他手上佛珠似有若无地隐闪红光,心中有意相助。
      “越小雨你打不过他们的,快跑出去啊!”
      “是啊越师弟!”
      越小雨根本无法听见二人说话,只看到小雪和策谋师兄被无人陌生人紧紧围着,心中急躁万分―――虽然相识时间不长,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唯一熟悉的,也就只有这两个待他如亲的人了,包括,他能活到现在,不至于死去,也是他们救他回来。
      何况,越云荆临死的那一刻,他曾答应要照看小雪…七昼曾和他说过,做人不可言而无信,他都记得。
      …
      其实…以他的速度,根本就跑不了,这才是重点….
      只有赤阳高挂九天之上,炙热白光无可抗拒落满所有凡人,包括,越小雨面前反射而亮、凌剑门弟子的耀眼剑刃。
      他片刻也不停下脚步,然而,那几个人越来越近,却不知道如何招架。
      “神逸…”他胸膛上的女子低声道,改了称呼,“小雨?”
      “我…我快死了,没空和你说话。”慌张地答道,前方是一个的稍长石梯,直通凌不言的方向,他想走下去到越小雪那处去,只是,几个弟子的逼近让他知道只怕还没走下石梯,便立即死在这里,血溅当场。
      “你要到那个哭着的女处么?”女子问道。
      “废话…只、只怕我走不到了,你怎么,知道的。”他现在立在原地,进退不是,倒像等死。
      “因为,你看了她很久了。”碧落苦笑起来,继而冷冷道,“就凭这种他们几个,也配让你死在这里?”
      “你能看见他们?”越小雨好奇起来。
      “是的,我能看见,你按我说的做,准能避开他们。”她虽然藏在这个男子的衣衫内,却可以看清衫外的一切,亦在她说话不久,几个凌剑门的弟子已经近在眼前。
      “哦、好!”时间不容他思考半分。
      “左跨步,低头,再左转身。”
      剑是极快的,所有的弟子都从身侧斜斜向他劈下,剑弧疾光流影―――这是凌剑门的起手式,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包括凌不言都看见这孩子,竟然穿梭在数束剑影中,不伤分毫。
      眼下,几人万料不到居然刺他不中,后招又至。剑光交织成网,密不透风般的光影袭来。
      “再左跨,右转,侧半身,跃起。”碧落轻然说道,他一一照做,这时底下已经喝彩声一片,凌不言瞠目结舌―――这个孩子与其说是避开,倒不如说是在舞蹈着,轻巧逐步闪躲过所有的利刃,连准备底下相助的无念神僧,也暗暗惊讶起来。
      “左侧身,右脚转,左步前夸…。”碧落源源不断地说着,他全部一一照做,只知道自己还未死去,一点一点接近越小雪的处,他不知道,底下的数般高呼声,掌声不断,连越小雪和沈策谋也未料到,这个师弟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怪不得越云荆交代要他照顾自己,只有、凌不言满面怒气,大惑不解,往上大喝道,“开剑阵!”
      为了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他竟然连凌剑门的剑阵也号令开出。
      几个丢失颜面的弟子早已气愤得恨不得杀了眼前的少年,听到长老一说立刻迫不及待地站好阵位―――在场的上千人中,无多少人可以保证能从此阵全身而退,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好的少年,还是要被凌不言这个要面子老家伙害死了。
      越小雨大惊失色,碧落却不屑地冷笑起来,“这些浅陋而又肤浅的阵法,算得上什么。”
      流光交织的剑阵转动着,光花朵朵在石梯,泥土出上盛开来,美若梦幻,比此更美的是,却是剑阵中央的这个青衣少年,剑雨密密麻麻一圈一圈地围绕着他、淅淅沥沥地纷至沓来,他却不紧不慢地跳动着,不伤分毫,犹如在轻轻跳着舞,阵间沉醉自如,动态万端,而且,剑阵竟被他拉引着,与他一起缓缓移向台下。
      “他、他在跳舞吗?”人群当中一个佩刀大汉看得几乎目不转睛,此刻所有人已经轰动起来,后方的人纷纷挤往前凑看,前方的人不少被拥挤倒地,骂声混杂一片,然而所有人都眼看着剑阵更密,回朔剑影交错宛若万千蚕丝往来穿插,这个云隐教的弟子依旧在阵间淡然自若,不乱半点步伐,每次剑锋将近眼前,料想避无可避,恰恰却又在瞬间的缝隙中躲过,令人咂舌。
      “你觉不觉得,他步法有点我们月舞宫的影子?”云隐教的西南角,静静观望着越小雨的一众水蓝服饰弟子中,为首的一个男子皱眉问道,身边另一个同样是水蓝服饰的女子沉吟片刻,几分同意道,“嗯,没错,的确有点月舞宫的影子...。”
      她顿了一顿,见越小雨的已经向另外两个云隐教弟子缓缓接近,完全视凌剑门的五灵归剑阵如无物,若有所思道,“寒师兄,可是即使是你和我,只凭本宫步法,都无法能够保证在那阵里不伤分毫吧,他...他这种入鬼魅般的步法倒令我想起了一个人...不过,那不可能。”
      “哦?苑师妹,你想起了谁?”被称为寒师兄的男子好奇问道,转头只见适才不可一世的凌不言现在满面恼怒,大丢面子,他不禁低声笑了出来,反倒是叫作苑师妹的女子一直满面肃穆,紧紧注视着越小雨的一步一式,“我想起了...碧落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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