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诡异世界里求生》夕溪嘻

2、满秧

　　没等到白天，周正直就要求符苑和阿心婆跟着自己出发了，他说在北边他的表哥是大官，可以去投奔。身为母亲的阿心婆竟没有任何表示。
　　再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虽然对这里没有任何了解，但她的潜意识里还是要逃离这一家人的。她不是毫无主见的原符苑，只要活着就行了。可目前这一家人也还未做什么，她不了解情况，只能先跟着他们。
　　周正直去推地窖的门可是已经推不开了，符苑也站起身来，感觉闷得慌，估计地窖里的空气已经被她消耗的差不多了。
　　她走到周正直身边，想要帮他搭把手，可是周正直却扭过了他惨白如纸的面庞，示意符苑后退。
　　符苑下意识的后退，就在她退后的那一刹那，周正直那枯瘦的身躯似乎发出了一股巨力，“镗”一声，一束光亮投射进了这闭塞狭隘的空间。
　　周正直首先爬了上去，他在上面伸出手来，示意符苑拉住他的手上来。他的手毫无血色，可是虎口出却崩裂出几道伤口来，似乎是因为刚刚的使力。可是那伤口处竟是一丝血液也无。
　　符苑没有拉他的手，而是使力自己爬了出去，周正直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僵硬的收回了自己枯槁的手臂。符苑回头一看，阿心婆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就像是暂时失去了控制的人偶。发现符苑看着她，竟像是猛然回归神来，对着符苑僵硬一笑。
　　“苑苑啊，妈这就上来，别担心老婆子我”
　　符苑的不禁嘴角抽了抽，转头开始打量外面情况，可是外面的情景却吓到她了。
　　虽然是白天，但是天幕压的很低，给整个世界打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一片又一片的废墟重重叠叠，压在人的心口上。如同一个又一个苍凉的坟包。残尸遍野，破碎的尸体到处散落，在那里仿佛被世界遗忘。有些人还活着，他们几乎都是残缺的。微凉的风一股股刮过，可带来的是一声声不甘的哀嚎，和一股股刺鼻至极的血腥味。
　　让符苑深刻的意识到，这个世界是这样的真实，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整天还在为作业和论文苦恼压抑的学生了。她现在面对的是残酷的世界，面对的是战争，是真实的死亡。
　　可是在这一切的面前，她是那样的渺小，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个世界又是否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虽然情况如此的惨烈，可是并没有救援一类的人出现，可以判断出这个国家的情况显然是处于生死攸关。
　　符苑回过神来时，周正直已经从废墟里扒拉出一堆东西，用一块大破布包着，打算出发了。他和阿心婆的脸色依然那样的僵硬，苍白，仿佛就来自这样的环境，和那灰色的天幕混合在一起，仿佛就分不开了。
　　。。。。。。。
　　他们一行人走了很久，可是身旁还是一望无际大片废墟，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脚了。周正直和阿心婆的情况看起来显然比符苑差多了，可是他们还是以一种平均僵直的步伐行动着。
　　突然，远方传来一声声清脆的铃响。
　　“天地之荒，万灵之怨，殍兮，恶兮。。。。。”一阵有些尖利凄婉吟唱声由远及近。
　　周正直和阿心婆突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动作过于一致，以至于那一刻符苑仿佛觉得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个有些矮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前，它的衣着十分的古怪，他头顶一个大大的羊皮帽，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穿着一条显然不和身的残破道袍，腰间别着一只铜黄的大铃铛，背上的八把桃木剑仿佛又将它本就不太直的后背压的更驼了些。
　　阿心婆和周正直又动了起来，他们显然想要绕过这个古怪的人。可那个古怪的家伙却突然喊住了符苑。
　　“小姑娘，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声音尖锐刺耳。可是比起周正直和阿心婆那僵硬刻板的声音，这声音又显然正常多了。
　　符苑回过了头，看向了那个矮道士。
　　不知道要说什么，轻轻的回到“我和家人一起往北，投奔”
　　“哦？家人我怎么没有看见你的家人？”那尖锐的声音从大帽子底下传了出来。
　　在“家人”处着重的强调，不知是疑问还是讽刺。
　　符苑觉得奇怪的同时又感觉到全身一阵的恶寒。
　　这个家伙似乎再提醒他什么。
　　就在她还来不及思考之际，突然一双手从裹挟这寒风背后袭来，紧紧的锁住了符苑的手腕。几乎是同一时间，矮道士从背后抽过一把木剑，朝符苑劈来，刺啦一声，符苑并未感觉到疼痛，手上的力道一下子松了下来。
　　她猛然回过头去，眼前的一幕，让她大为惊惧。只见周正直立在那儿，可是他的身体将近被劈成了两半，仅仅靠着一块薄薄的皮肤链接着，可是如此夸张的伤口，也竟没有让他流下一滴血，再看切口已经不再光滑处无数白色肉芽徒劳无功的蠕动着，可是它们也仅仅像是一群优秀的工人面对马里亚纳大海沟那样，显得苍白又无力。周正直的国字脸再不复之前的板正，他不仅多了一个深可见骨的裂痕，而且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生动，那样的狰狞愤怒。
　　破碎的语句从他的嘴里混着肉块崩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破坏……破坏……我的计划……死，给我……死，等我……”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符苑的大脑处于了宕机状态，可她还是很快意识到，这似乎并不是“周正直”的声音。
　　可她还没来的及仔细辨认一下，道士又是挥出一刀，这一刀瞬间就让本还立在那儿的周正直“土崩瓦解”。变成了一堆黑色的颗粒，矮道士又提着刀如同鬼魅向般准备逃跑阿心婆闪去，“嗖”一声，符苑眼睁睁的看着阿心婆的头向地上飞去。她惊惧的发现，阿心婆的嘴似乎动了动，看嘴型似乎是“苑苑……”
　　又一刀，阿心婆化作了一堆黑色的东西。矮道士面向符苑就在这时地上的黑色物质突然汇聚到一处变成了一张青年脸。
　　“满秧，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一直阴魂不散呢”矮道士用他尖锐的声音嘲到。随即又一连挥出几剑，地上的黑色物质燃起烈焰，转眼间就灰飞烟灭了。
　　只是，在符苑没有注意的时候，一小团黑色飞快的攀上她的手腕，变成了一个奇怪的黑色图案，符苑顿感不妙，从怀里摸出一块尖利的石头，可是，为时已晚。
　　那戴着大皮帽的道士终于再次看向了符苑，符苑握紧石头，向后退了一步。道士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声音还是那样刺耳难听。他一边将手里的那把剑塞到背后，一边说到。
　　“你不会真的被满秧那个不人不鬼的邪道给骗了吧，他想害你，哈哈哈，没想到那个阴沉的家伙想象力还真丰富”
　　他又向符苑走了一步，看她还是不相信他的样子，又古怪的笑了一声。
　　“你却定你要一个人？算了，你跟着本道去一个地方吧。”
　　说完，就自顾自的转身走了。
　　符苑想了一下，便远远的跟在了他的身后，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印证了她的某些猜想，有似乎是一切更加扑朔迷离。两个“人”变成了黑色的不明物体。
　　就在此时，一个山洞内，一个盘腿而坐的少年睁缓缓开了眼睛，“噗”的一声，他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血，可是他丝毫没有在意，反而疯狂的大笑了起来，这丝疯狂与他那俊秀的面庞显得格格不入。大笑停了，他开始反复的呢喃一个名字“黄一郎，黄一郎，你真该死啊”
　　那某个夏天，雨下的是那样的大。天幕压的很低，如同一个巨大的黑罩，压得人喘不过来，整个世界都是雨声，一切都是那样的朦胧。阿心婆撑着一把破旧黑伞，小心的护着怀里一个篮子，篮子里是几块碎布包着的一个鸡蛋，这是她用一小袋米换来的，想给自己的刚生产新媳妇补补身子，想到新媳妇，她心里不禁一声叹息，那是个好姑娘哩，在这种天气里她估计是心里最难受的那个吧。
　　想到这她不禁加快了回家的脚步，虽然浑身湿透了，可是怀里的鸡蛋还是温热的。阿心婆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她是庄稼人，脚步很快，可路过自家田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慢下脚步来。此时正值初夏，她们家春天插下秧苗已经有一个大胖小子那么高了，在暴雨的摧残里，依然碧绿青翠直挺挺的立在那里，长势喜人，阿心婆似乎以经可以看到秋天儿子在田地里丰收的场景了。
　　阿心婆想着，嘴角就忍不住上扬，更加归心似箭，到时候媳妇身体好了，说不定她活着，还能抱到孙子呢。
　　可是，突然，阿心婆停下了步伐，在刷刷的雨声里，似乎混杂着哭声，她再次走了起来，可是那哭声像是有了魂似的，纠缠着她的耳朵。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护着篮子，循着声音，向秧田中扎去。泥泞的小道吸住了她的鞋子，昔日的老实阡陌似乎成了一个滑不溜湫的大泥鳅，怎么也找不着落脚的地方。那个哭声越来越大了，阿心婆跌跌撞撞的向田地的中心冲去，是个孩子。
　　再次踏上回去的路时，阿心婆破旧的衣服不再体面，全身湿透了，上面还沾满了污泥，唯一干净的只剩下那个布包着的鸡蛋。然而现在就算是鸡蛋也不能独占一个篮子了，篮子里多了一个虽然脏兮兮，却肥肥胖胖的小婴儿。鸡蛋就小心的待在了他胖胖的肚皮上。
　　阿心婆在小孩的脖子上发现了一块红色的玉，上满满当当的刻着一些符文，很是拥挤嘈杂的样子，于是她决定，这个孩子叫一定要叫满秧，多么适合啊，要像那满田的苗苗，即使在暴雨里也是昂首挺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