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了然 ...
-
邵清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昨天提前离开的宁和殿出了事。
听闻太子与人高谈痛骂怀王江冷的时候,怀王的护卫亲兵出现了。
将大放厥词应和太子的几个近臣就地斩杀。
怀王身边的近臣随后又指了几个,用贪赃枉法的罪名当场取了人头。
接着便望着被溅了一脸血的太子,让他给个解释。
太子都被吓尿了。望着寒光凛凛的刀,强颜欢笑都是误会。
顺势将已经丢了命的那些臣子们挨个骂了一顿,说他们都是奸佞,意图惑主。
还夸怀王锄奸有功,是难得的忠臣,要给他行大礼……
邵清听完长风的话嘴角抽了抽。
太子和他那被俘虏的老子如出一辙,贪生怕死,自私自利,毫无德行。
不是个能堪大任的主儿。
宁熙帝在的时候,专事享乐,任人唯亲,对政务丝毫不上心。惹得黄锺毁弃,瓦釜雷鸣。
而太子,只顾得跟四皇子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
甚至带头卖官鬻爵,党同伐异。
肚子里全是算计别人的坏水,哪里有治理国家的经验。
不过,前段时间随着四皇子被俘,圣上不在,太子一党可谓蔚为壮观。
眼看着这群人要沆瀣一气,无法无天了。
怀王这一手,简直妙极。
随手杀一些拥趸他的人,还要被吓尿了的太子当着剩下的面夸赞他锄奸有功。
不仅展示了手腕,威慑了人。
还让那帮准备跟着太子混日子的好好想想。
太子这副窝囊自私的德行,到底是不是个能让自己别着脑袋跟随的明主。
……
长风说完却心有余悸道:“得亏殿下您走得早。不然也要惹上那祸事。”
“这位怀王果然和传闻一样嗜杀残暴。带兵甲入宫,还随意诛杀臣子。”
“他就不怕被报应吗?”
“殿下可要小心些,别惹上他了。”
邵清却是不以为然道:“昨日你跟我入席的时候也看到了跟在太子面前的都是些什么人?”
“常国公世子,平阳侯,户部的吴心亮……”
“常国公世子前年为了强抢民女,打死了人家未婚夫。平阳侯给自家宅子翻新,强占了一大片土地,逼着原本的人家只能逃荒。”
“吴新亮就不说了,他贪污受贿,朝里朝外都知道无良心的外号。这些年不知道替太子敛了多少财……”
“这些人里,哪个不是满口仁义,背地里却草菅人命的衣冠禽兽?”
“若是放在别处,你会觉得他们的死值得唏嘘吗?怎么怀王一替天行道,你就要让我提防怀王了?”
“啊……,那怎么一样?”
“是啊。”白清不想跟他争辩什么,幽幽道:“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
左右没自己什么事,邵清只听听就完了。
今日天气不错,他带着长风去了城中的一个书院里。
明德书院是邵清派人暗中资助的书院。
大宁这些年朝廷混乱。虽然君不明,政不清,普通百姓科举之路尤为艰难。
可邵清当年开府后辗转反侧,还是觉得即便自己对现状再是无能为力,也不能放弃教育。
因此,这些年,他的钱财俸禄没少贴补在这里。
虽然质量比不上官学,可因着不拘出生,且对优秀弟子可酌情减免束脩,甚至每年对杰出学生还有奖励政策,明德学院在京中的名声还不错。
邵清自己偶尔也来听几节课。
他不受宠,又没势力支持。
争位夺嫡没他的份,朝廷给他摊派的公务也是闲职,有他没他都一样。
反而因着他那上司周思成是太子的人,对他屡有刁难,邵清的班能不上就不去。
邵清去明德书院的时候正是休息时间。
不少学子围在院子里,似乎正在讨论什么。
他刚一走近便听到一位学子高声道。“怀王虽退敌有功,可擅专朝政,自行摄政之任。”
“对朝堂官员生杀予夺,全凭己好,轻狂佻脱,简直狼子野心……”
那学子在高谈阔论,不远处江冷一身常服带着人已站了多时。
他身材颀长,腰身挺拔。故意敛去凌人的气势,那棱角分明的五官便率先让人感觉英俊,而不是威势夺人。倒是没惹来太多关注。
只是,平静不代表没脾气。
一旁的陈立已然汗流浃背,实在不敢听下那学生的话语,低声道:“我去派人将他抓起来。”
江冷却是凉笑一声。“自古读书人自是清高桀骜,一身反骨。”
“你此刻众目睽睽之下抓了他,更让其他人觉得他说的是对的。你在欲盖弥彰。”
“可也不能……”陈立咬了咬牙,颇有些气急道:“怪臣有眼无珠。”
“昨日才说五皇子安分,却没想到他原来在此包藏祸心。”
“借教化学子为名,灌输己见,如此辱骂王爷。他可比他那兄长高明不少……”
江冷听了眉沉了沉。
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件事也不一定是他做的。”
“明德书院名声斐然,读书的学子们一肚子文墨却不悉朝堂真相,更易煽动。”
“被有心人注意并加以利用是常事。”
“那位五殿下人微言轻,纵然花了钱,可这里也不一定他说了算。”
这边江冷站了许久。那边刚来的邵清却听得心惊肉跳。
学院虽是自己派人资助,比较隐秘。
可他并无权势,不可能做得销声匿迹。真让人查起来,自然能查到自己头上。
到时候几张嘴都说不清。
更何况这人的话实在偏激,实在让人生厌。
想到此,他往前一步,发声道:“怀王殿下可是皇上当年犒赏他平乱有功,亲封的亲王。”
“如今进京城勤王,扶社稷于将倾,本就功高。又是正儿八经的亲王殿下,如何担不得摄政之任?”
“不过几日,便联合刑部查出好几个大案,何为擅专?”
“对已斩杀官员,即便亲手诛杀,也在事后逐一明示罪状,条分缕析,证据完备。”
“伏诛的皆是穷凶极恶,贪赃枉法之人。又何谈全凭己好?”
“公子你未入朝堂,更不知案情原委,又不愿意去花心思了解,却在此口若悬河。”
“纵然不提妄论朝政,说话也太没轻重了。”
“没有证据不分青红皂白污蔑良臣,如此行事,如此作风,如此人品,实在让人不耻。”
“我看轻狂佻脱,包藏祸心的人是你吧?”
邵清一身学子的月白素服,虽然简单,可他随了母亲,长得极好。
五官精致,面色恬润,玉树皎然。只随便站在那里便如朗月入怀,让人挪不开眼。
方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高谈阔论者身上,现在他一出声,大家的眼前便一亮,都开始听他说话了。
“哪里来的小白脸?如此大放厥词,竟还为谋逆者辩言,你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刚才说话的人没想要有人直接辩驳他,情急之下就骂道。
“说你说话无依无据,你就狗急跳墙。竟还敢空口白牙说人谋逆!”邵清丝毫不惧,反唇相讥道。
“明德书院重明德内修,你却毫无修养。莫不是这里的学子,是专门为煽动学子,抹黑别人来的吧?”
“你胡说。谁不是明德学子?”那人听他如此说,脸上一红,连声道。
“既如此,说出你的名姓,我们此刻就找夫子当堂核对!”
……
这人竟然真的不是书院的学子。瞬间便气弱了两分。
围观的众人都不是傻的。立马擎住他要扭送他去夫子那里处置。
“倒是个机灵的孩子,既悄然转移了注意力,还抓了人。”
“你一会儿派人查清楚,谁在搞鬼。这样的人,揪出来直接杀了。”
“低调些,别暴露身份,惊扰了书院。”
江冷吩咐完,突然又道:“看来,昨日之事不是偶然。”
他昨夜便听人汇报了。五皇子在宁和殿中的宴上因为帮怀王说话,而被太子掌掴。
想到这里,那冷毅的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却是微微吟了一声。“倒是有趣。”
“您是指?”陈立领了命,却没听懂他后面说的是什么。
江冷便指了指邵清,问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这……”陈立认真看了看道:“臣没见过他。若是见过,他这样清姿夺魄的一张脸,臣定然记得。”
陈立的话让江冷的脚步一顿。目光直停留在邵清身上,打量了一番后道:“清姿夺魄,你这四个字用得不坏。”
“他当得起。”
“不过,昨天刚听过他的声音,今天就忘了吗?”
江冷棱角分明的脸微抬了抬。淡声道。“他就是五殿下,邵清。”
陈立面色一讪。心想谁跟您一样过目不忘。
更不必说连见都没见过,就能够认出人来。
不对……,
陈立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睛。
待看到江冷果真朝着人去了,心里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