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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来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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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工作已经收尾了,整理好场地就能离开。许愿工作一向很认真,如今即使是老板,还是不怕脏乱辛苦地跟工人们一起干活。
可今天,几个身穿工作服的人堆里,那个削瘦的青年却有些走神,看着汇总表好几次停笔,明显心不在焉。
章才高美滋滋地跑过来,见许愿不太在状态,一颗畏惧的心又吊了起来:“师傅?怎么了?”
许愿身子一顿,显然没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这让章才高更是震惊。
师傅出了名的一心二用,平时研制无论多投入,都能察觉到周围的风吹草动,今儿这是咋回事?大姨妈来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踮起脚尖瞅了瞅,见许愿抱着的汇总表上搁着手机,手机屏幕上居然是关于“鹤知宁”的浏览器搜索!
师傅……这是打算追星?
平时闷不做声,这一憋憋个大的,说给同事姐姐哥哥们听,估计都要惊到下巴脱臼吧。
这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
许愿:“没事。你找家店,一会儿结束,带大伙吃饭,再回去。”
唔,说话还是这么慢,是师傅本人。
章才高松了口气,完全忘了没附身要追星的师傅更加吓人,只乐呵呵应下了小章新助理的又一个任务。
在小章助理的探查下,大伙离开郊区开车进城,找了一家装修地道不花哨的江湖菜馆。因为四尺玉的加入,这一趟来的工人们有点多,一群大老爷们围满了整张大圆桌。
许愿大方,大伙也没客气,撒了欢的吃。
街道对面是一家装潢富丽堂皇的酒店,一整栋楼高得数不清层数,顶着霓虹灯的几个大字在黑夜中很是耀眼。
开车的几个没喝酒,许愿是其中一个。
平日里大伙凑一起吃饭热闹非凡,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但今天许愿在,其他人总怵的慌,都缩着手脚不敢发挥,时不时偷偷瞥一眼桌上这个看起来冷漠又混混模样的青年。
许愿也没多待,快速扒了几口饭菜喂饱自己,就和章才高说了一声,出来透透气。
压抑许久的酒蒙子们终于获得释放,立刻大展拳脚。
菜馆门口,许愿难得一见地疲惫蹲在一边。
闷。
里面闷,心里也闷。
哪哪都闷。
他学着今天所见鹤知宁蹲着的姿势挪动双腿,模仿他二指夹烟递到唇边。可指腹碰到唇角又反应过来,手指间没有烟,他也不会抽烟。
不知道发呆了多久,街对面大气磅礴的酒店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全副武装到连眼睛都没放过的高挑男性,厚重的长宽羽绒服也挡不住天赋一般优秀的身姿。
他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坐上了停在一旁的黑色轿车。
许愿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几乎是下意识想追,但一双腿跑不过四个轮子,这个道理早在十年前他就知道了。
车子很快消失在视野里,许愿也只是多走了两步。
说起来,距离上一次亲眼见到鹤知宁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
而距离上一次和鹤知宁对话,却是十年前的事了。
往事还不待上心头,章才高就小脸通红地啪嗒啪嗒跑过来,说结完账吃好了。一看就是被灌了酒。
时候也不早了,开回临省得花三个多小时,于是大家收拾收拾,驱车回家。
*
Ida是刚毕业的学生,她有个非常好听的中文名,叫季南嫣,但公司为了标榜自己的国际化,规定每一位入职的员工都要用英文名,美名其曰方便。
她好几次心里吐槽,公司一大堆Leo、Leeya、Lily、Lucy的,真的会更方便一点吗?
起源还要追溯到毕业时。
Ida阴差阳错地根据学姐的牵线推荐,来到一家传媒公司应聘助理,也机缘巧合地通过一层层筛选,成功入职经纪人助理,负责明星的起居行程。
她稀里糊涂地上了任,得到了经纪人Lu姐的工作安排,这才知道她即将要负责的明星,居然是那个红透半边天的演员鹤知宁!
好家伙,她何德何能啊!在近距离花痴了几天鹤知宁的绝世容颜后,Ida实在是憋不住了,她究竟是哪一点的突出表现让领导们看中了,于是她虚心询问Lu姐。
Lu姐用最灿烂的笑容,说着最冰冷的话:“大概是因为,你的双眼中透露出清澈的愚蠢吧。”
Ida无语凝噎。
却不知她Lu姐对她有多好多宽容,都没告诉她这句话出自鹤知宁本人。
今天鹤知宁虽然没什么表示,但和往常相比,明显低气压心情不好,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Ida平时也不敢和鹤知宁搭无关紧要的话,现在更不敢多说,只默默开车,偶尔偷偷瞅一眼后视镜。
虽然他总是随和的样子,但Ida却总觉得很有距离感。
说起来,今儿这事真是太操蛋了。鹤知宁一部戏刚杀青,导演和公司商量,说今年不要又让鹤知宁在剧组庆生,于是安排了本市度假区庆生。
原本这出发点挺好,公司也觉得可以,可谁知道导演和黄怀良暗通款曲,这是想借鹤知宁捞一笔。
Ida又偷偷看了一眼后视镜,以他哥的性子,估计以后不会再考虑这个导演的戏了。
回到A省市中心常住的别墅,鹤知宁没让Ida跟着。关上门的一瞬间,一身的暴戾不耐尽数散发出来,蹙眉烦躁地扯开脖间的昂贵领带随手扔地上,满眼的冰冷丝毫不见之前的温柔随和。
步子沉重地踱着,猛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将之前的未接电话拨了回去。
“喂?”
电话那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你干嘛呢?说好一起吃饭给你过生,餐厅都订好了,结果电话打不通?”金铭郁闷,“吃饭了吗?出来吗?”
鹤知宁:“啧,不吃。”
这声音一听就满是火气,金铭不用想就知道最近鹤知宁的麻烦事,于是道:“是不是那个黄怀良怎么你了?不是我说,你还真顺着他来啊?我天天网上冲浪吃你俩的绯闻瓜,不是我说,鹤知宁你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人都骑在你头上了你还不动手?你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鹤知宁眉心一跳:“不是时候。”
“啥不是时候,鹤家要搞这么个玩意儿不是抬抬手的事?”金铭试探,“你不会真是对他有……”
“金铭。”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金铭立刻投降。
也是,鹤知宁会喜欢这么个傻逼那是不可能的,毕竟鹤知宁会喜欢人他都觉得不太可能……
敬业人设的演员鹤知宁明天还得进组,随便说了两句就挂了。
“行吧,那祝我哥们28岁生日快乐。”
今天有个屁的快乐。
鹤知宁收了手机,准备去洗漱,才发现地上掉了张卡片,拿起来一看,是那个浑身纹身的小混混的名片。
“烟花商……”
他随手扔在餐桌上,打着哈欠去了浴室。
*
一个多月过去了,递出去的名片石沉大海,许愿那使用率不高的手机始终安静,没有收到任何陌生的来电。
那张名片是以前的,电话是他自己的。后来换了新的名片,填的电话都是助理和公司座机。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以前那么多的期待全部落了空,如今反而不太在意,接受度高的离谱,不像小少年时候默默难受。
春节将至,对别的行业来说,都是放假回家喜庆团圆的时候。但对于他们烟花公司,却是加班加点一年到头最忙的时候。
抱怨有抱怨,但是三倍的加班工资大家也都欣然接受了。
许愿是真大方,除夕下午让员工准时下班,愿意留下来加班的留下来,不愿意的就不留,大年初一统一放一天假,也是加班自愿。
作为一位加班大户,许愿自然奋斗到最后。
他没有家,准确来说,连可以叫做家的房子都没有。
以前跟着老章干的时候住六人宿舍,后来开了厂单干后还是住宿舍,只是条件比以前好一点,至少是个单间。
老章好几次骂他有空赚钱没空享受。
为了防止许愿太过于孤寡,老章每年过年都会打电话让他去家里一起过,这不,现在除夕当晚七点半,老章又来电话了。
许愿拿起手机接通微信语音,不小心蹭到手背的上,手忍不住一哆嗦,差点滑掉了手机。
“师傅,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不是叫你来吃饭吗?”老章声大气粗,典型的中老年汉子。
“我不是说不来了吗?”
“还不来?我都听章才高说了,你今天是不是被火药炸了手?我都说了多少次要注意安全,你平常不会犯这种刚干时候的错误,怎么今天是走了什么天大的神,居然给自己炸了,是要给咱们年夜饭填一道烤猪蹄吗?”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安全隐患,干这种技术体力活的更甚。许愿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而是他搞研制本来就风险高。
只是他今天……倒不是技术失误。
许愿:“……”
“师傅,我不小心。”他确实是走神,以往的除夕对他很重要,但今年更加影响他的注意力,因为今年又见到了鹤知宁,“不是,故意的。”
老章喋喋不休:“不是故意的,那还是有意的?”
“……不是。”
许愿还想再说,突然耳边声音一顿,拿开点一看,是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来电。
一个多月来,看到陌生来电,他都会心中一紧,当然大多是推销保险。现在看到这么一个来电,许愿也不难往保险上想。
不过,他还是对老章说:“师傅,我不来了,你们吃,新年快乐,有个电话,我先接。”然后果断地挂掉了语音通话。
许愿自觉他是很平静的,可小心翼翼地按下接听放在耳边后,带着电话里略有磁感的声音响起时,他觉得他一点都不平静。
“喂?许愿?”
不算礼貌的开场白,直呼姓名的语气带着高傲,换做别人,恐怕都要为这个失礼的人狠狠皱眉。
可许愿却想,这一定是他在做梦。
否则,
鹤知宁怎么会打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