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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隐隐的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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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变化显现,电话中越发的开朗起来,交了什么什么朋友,闲暇时间义务帮一对华侨夫妇教孩子汉语,与孩子如何合得来,最近又被介绍来两个孩子,得意洋洋的说下个月开始正式收家教费。说到激动还会夹杂着英语往外冒。程凯文都能想象得到她手舞足蹈的样子。
不时拍些相片传过来,与孩子们的,与那对夫妇的,还有她的老师和同学,包括被她称为老乡的中国留学生,也见到了她那个叫文森特的弟弟……她喜欢与他分享那边的一切,他也感觉出她的转变和努力。
试着接纳溶入,努力随和温润。
玉不琢不成器!这种磨平棱角而又不失自我的平稳,才是真正可称之为的成熟。也是他原本当初准备让她“玩”两年的目的。
他本想亲自雕琢的。
不知从何时,又迷上了户外山地车运动。将队友帮忙拍的相片一股脑的从网上传给他:戴了顶头盔,一身装备还挺齐全:眼镜,配套的骑行服,护膝护肘,手套,简便不大的背包……嘿,蛮像那么回事。相片中吡着一对小虎牙比出个V字型。
傻样!程凯文瞪了一眼。
接下来几张里,都一副笑得很灿烂的脸,有张是拍她的车,相片下面提醒:看我的车,我的车,27变速的,嘿嘿……显摆着自己拿着家教挣的钱买来车了。
程凯文发现,她这人特别喜欢这类骑行器材,这边刚扔了摩托车,跑到那边又开始户外山地车,有什么好玩的呢。
还有与队友照的,其中有一张白人小伙的,加拿大本地人,相片下面着重介绍:帅吧?山地车比赛拿过奖的,专业喏。他可照顾我了,他的背包里总带着我那份儿备用药品和饮料,包不仅比我们的大,而且里面装的东西可全啦,有手电打气筒和维修工具什么的,像个百宝箱。每次出发前都是他给我打车气,可好的人呢……
程凯文撇撇嘴,把照片重新挨个看了一遍,依旧看那个白人鬼子不顺眼。以前,多独来独往的一个人,现在竟然一帮一帮的,哪来的好人缘啊。这样很不好,真的不好。程凯文灰常不开心。酸酸的想到,俩人之间还没有一张称得上的合影呢。
除了视频约好时间,电话来往中不是她打来,就是他打过去。
某次按着时差特意在那边早晨时间打去电话,竟然没打通,往学校打说工作去了。程凯文一愣,加拿大不允许留学生在校外打工,想要合法打工需要两个学期后递交申请校外的工作签证,拿到工卡才可以。但在学校内便没有关系。那这个时候打的什么工啊?
再往那边的家里打,那女人接的,说在校内找了份图书馆的工作。
程凯文无语了,干吗非要把自己弄那么辛苦不可呢。
女人说:“劝她不要做,可她说以后回去跟了你,就什么都不做,让你养。”话里有些恨铁不成钢。到这来,没等她这个当母亲的说些什么呢,竟率先跟她表明了态度:我是认准了程凯文的。好象躲着谁似的,住校去了。死丫头,算白养了一回。
这话听着,嗯,程凯文展颜。“其实她现在回来,我也养啊。”
女人也不接话。虽然程凯文对她在言语中给予特别的尊重和客气,甚至讨好。但她对这个人的立场,与夏爸爸保持高度统一。
晚上打通时,程凯文明知故问:“又找了份工作是吗?”
有点忐忑又有点心虚:“嗯。”立即补充,“挺轻松的,不累,真的。”
无奈,“别太辛苦了。”
“我加把劲,把机票钱挣出来,假期好回去看你。”
程凯文好笑的道:“就缺你这点钱了……”
“我现在学习跟得上,打工时间安排得都与课程错开的,我懂得量力而行。”
程凯文也知道,劝了也是白劝。
混论坛时,那个夏夏曾对他说:我不怕吃苦,哪怕再累,只要先苦后甜,我愿意先把苦的全吃完。
可能,没有多少人能明白这种感觉:
因为看不到以后,所以她愿意辛苦些,以求能安心的得到更好的东西。
没有安全感的人总是怕幸福太短!
所以,不安。
……
某次视频中兴奋的告诉他,明天俱乐部将要山地车组队,准备冲刺一段爬坡式20多公里的公路加山路,听说去过的人都说挺刺激的。初步路线是一个来回。
他忽略了“刺激”两个字。潜意识里,总觉得山地车没什么危险性,总好过她在城市的车水马龙中骑着摩托车横冲直撞要强得多。还很诸葛的指导她一个“妙方”:如果撵不上,直接调头往回骑,还能拔个头筹。
她哇哇乱叫,“你小看我呀。”举起小拳头一个劲的在摄像头里向他示威,挑眉怒目的模样,程凯文忽然承认,真想她了。
隔了一天,还等着她报告战果呢,竟然一连几天没有动静。在他有些不满中,忽然打来,他刚开口:“还想起我了啊――”
她却在短暂的沉默后压抑着哽咽,继而哭出声,抽噎着一句话说不出。他在电话这边不停的说:别哭,凡凡别哭,我去接你回来,马上就接你回来。
她不让他去接,只说想他了。
他内心隐隐的不安!
她好象怕他不放心般,在第二天又没事人般的打给他,没心没肺的问他,说心疼了吧?
他摇头苦笑,说真是没良心啊。
之后,没再视频,说是课业紧,并且电脑坏了。电话也连带的持续减少,越来越少,话也不多,打过去,不通或者不接,偶尔接了,一两句简单到公式化:一切都好,放心吧。
类似于应付。
惹得他急躁,半真半假作生气状的问她:“怎么了?跟我没话说吗?”
她也不说些好话与他,只是沉默。
倒数第二次电话中,她问了他一句:“凯文,你喜欢我什么啊?”
竟莫名的慌了下。她哪点都好,唯独敏感让他担心。“都喜欢。”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
半天,才出声:“凯文……照顾好自己,不用惦记我。”
他当时还回了句:“管好你自己再来操心我吧。”
“那……我先管我好自己……”
“什么?”
“……凯文,我可能这一段时间不会给你打电话,但你别乱想,先耐心等等……”
电话联系由此彻底中断,再没了音讯。
似乎那个电话是最后的联系,在彼此的心上留下一段纠结的余味……
该打的电话都打了,打不通的始终打不通,只有学校的回复是她休学了。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偶尔非常脆弱,电话,网络,有了这些,你觉得和对方很近;断了这些,你会觉得这世界很大,消失一个人很容易。
前后三个月,程凯文几次往返加拿大,找到那个女人,她交给他一封信,夏凡的字迹:凯文,别担心,也许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下,你在家好好等着,过段时间我再联系你。
怎么能这样呢?咬牙,恨恨的。
再追问,那个女人什么都不说。他站在她家的洋房门口伫足多天,换来的回复仍是一句:等夏凡联系他。
他是如此想知道这些人瞒着他的到底是什么。
很怕,当他还在为找不到她而焦灼,为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而不安时,而结果是他最不想的那种……
他去学校查找休学理由,学校回复他是个人原因。
他甚至买当地的报纸看,矛盾的不希望看到却又期盼找到蛛丝马迹。
他回国后,找过夏爸爸几次,夏爸爸大多不看他,目光流连窗外,满头白发尽现,声音透着苍凉:“不是让你等着吗,那你就等着好了。我现在也等着呢。”
一切那么的无力。似乎除了等,别无它法。
那是一段苍白而又惶惶到心灰意懒的日子。某天,他忽然就不再找了,平静的打理着公司。程琳琳自己急得不行,还劝别人:“哥,也许没什么事呢。”
“你信吗?”程凯文问。
程琳琳一哽,“可你光着急也没用啊。”
程凯文闭上眼睛,“我不是急,是怕……”
此时的怕,是那种,你即使找得到,但却再难拥有的那种结果。他怕这样。
曾经短暂的分离,这么多年,他要的是与她在一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