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孩子又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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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荥并没有完全失去了理智：“他跟着你，你我是没损失了，那孩子的名声难道就不是名声吗？他跟着你，不也是见不得光的吗？”
江至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不不，话可不能乱说。”
“孩子是无辜的，我的失败，完全是因为孩子的母亲威胁我，跟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个好人，见不得一个孩子被他的生母利用之后惨遭抛弃。百般哀求下，和孩子的生母结婚，给孩子上户口，然后花了大价钱才离了婚，这造成了我在竞争中的失败。孩子不过是离异的单亲爸爸带着罢了，算什么见不得光呢？”
“至于孩子的生母，她太可怜了，身为孤儿，竟然为了治疗自己的绝症才这么算计我，然而，就算有一大笔治疗费用，她也没能治好。真是遗憾。”
卢荥听完，意味不明地笑笑：“不愧是你，江至，你可真是好算计。”
江至只是笑着，半点不介意：“你觉得呢？”
孩子喝完了奶粉，慢慢睡着了，卢荥把孩子放回婴儿床，站到江至的床前。
两个人面对面，都带着笑容，竟不知道谁更让人毛骨悚然一些。
卢荥道：“祝愿半个月后，你能和你的孩子，离开我的房子。”
江至点头：“那是自然，卢总心善，不忍我们父子俩再受骚扰，好心多收留我们一个月，也算仁至义尽了。”
两人达成共识，卢荥便离开江至的卧室，下楼去收拾孩子需要的那些东西。
江至冷眼看着卢荥忙前忙后，懒懒地瘫在床上，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婴儿床里熟睡的小孩子。
真是没想到，卢荥竟然才是那个喜欢小孩子的。
江至闭上眼，遮住没有任何感情的双眼。
一切不过权宜之计。
等卢荥把孩子的东西都收拾上来，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都睡熟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同时见到两个人的睡颜，只能说，不愧是亲生父子，睡着了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都是乖乖巧巧的，时不时睡舒服了哼哼两声。
莫名可爱。
卢荥看了一会儿，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怪不得他们都说小孩子是天使，最能治愈一个人，他就这么看着，竟然完全不觉得那十几天的劳累是要命的事了，甚至觉得颇有成就感。
他一手带大的小孩子，那么省心，完全不像他的那个爹，简直没有心！
卢荥默默吐槽一会儿，起身去了书房。
他和江至都心知肚明，江至绝对不是会为孩子考虑的人，江至说了那么一大堆，冠冕堂皇，义正言辞，不过是因为孩子能帮他达成目的罢了。
但无论江至打着什么算盘，孩子的名字还是要先取一个的。
卢荥打开电脑，列了江卢两个姓的表格，然后上网一个一个搜适合男孩的名字。
他的孩子，要智慧但不自大，要勇敢但不莽撞，要包容但不温驯，要孝顺但不盲目，最重要的是，要有最好的未来。
卢荥第一次那么迷信，专门在网上找了合八字、属性的网站，一个个排除有瑕疵的名字。
孩子的出生是个意外，甚至并不纯粹，给他取一个最好的名字，就当是他的补偿。
如果孩子能像他所希望的那样长成一个最好的人，他的负罪感或许会少一些。
卢荥认真找着，不知不觉，室内的光线不太充足了。
他们是中午在医院吃了午饭才回来的，这个点，也该吃晚餐了。
卢荥揉了揉眉心，疲惫地保存好表格和网页，去江至卧室看了一眼。
江至和孩子还在睡，卧室里静悄悄的，正是他做饭的好时候。
卢荥不敢多耽搁，急忙下楼做饭。
江至吃的是月子餐，但不能直白地在江至面前说这是月子餐，他会闹。因此卢荥一般是跟着江至一起吃月子餐，就当他在医院太忙碌，伤了身体，不得不吃这些东西，还辛苦江至跟他一起受苦。
卢荥痛苦地闭了闭眼，靠在冰箱上，觉得自己的人生寡淡无味。
正当他忧伤的时候，楼上忽然传来孩子的哭声。
卢荥擦了擦手，出了厨房，正要上楼，忽然想起江至的话，他说他能照顾孩子。
卢荥站在原地，没上去。
既然孩子要跟江至，那就不要再插手了。
卢荥说服自己，转身回厨房继续做饭。
他帮江至想孩子的名字已经算是多管闲事了，何必再上去讨人嫌呢？
卢荥开了抽油烟机，关上厨房的门，从容做着晚饭。
只要再熬半个月，他就能摆脱这种寡淡无味的人生了，之前的所有良心不安，也将彻底远离。
卢荥做好晚饭出来，就听见孩子居然还在哭！
这不对劲！
江至到底是在干什么！
那一瞬间，卢荥懊恼极了，既然知道江至肯定不会对孩子上心，为什么不管他呢？无论孩子以后跟不跟他，至少他有自己的基因，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心地让江至照顾。
卢荥不顾盘子里的晚餐，急忙上了楼。
孩子的确是在哭，但江至并不是像卢荥想象的那样完全没有管孩子。
下楼之前，卢荥把婴儿床放在江至旁边，奶粉什么的也都准备好了。
他把一切都考虑过了，就是没有考虑过，江至喂的奶粉，孩子压根不喝！
江至半侧着身子，把奶瓶放在孩子嘴边，就算把奶嘴放进孩子嘴里，这小孩仍旧只顾哭，完全不喝。
卢荥有点懵：“这是怎么回事？”
江至见卢荥来了，把奶瓶放好，躺回床上：“如你所见，我给他喂奶粉，他不喝。”
卢荥皱着眉，拿起奶瓶，熟练地喂奶，孩子喝了，甚至还喝得挺着急，一看就是饿极了。
“怎么会不喝呢？你看他饿成什么样了。”卢荥展开皱着的眉，纳闷道。
江至撇撇嘴：“谁知道呢。”
卢荥不信邪，又把奶瓶递给江至。
江至在卢荥眼皮子底下试了一次，果然，他喂的孩子就是不喝。
卢荥也纳闷了，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按理说，现在的小孩子应该还不到这么奇怪的时候吧？”
江至哼了一声：“谁知道呢，万一他人生的前十四天压根没见过我，不敢喝陌生人喂的奶呢。”
卢荥没办法，只能接过奶瓶，继续给孩子吃饭。
“你喂的奶粉孩子不喝，那以后怎么办？”
江至无所谓：“他总会习惯我的。”
卢荥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孩子慢慢习惯江至，但该说的还是要说的：“你悠着点，孩子还小，不能哭个没完，会伤了嗓子。”
江至只是嗯了一声，卢荥见状，只当他是听进去了，然而江至却道：“但磨合的话，他得听我的，少不得哭，哭累了，就知道配合我了。”
卢荥皱皱眉，但孩子终究是要跟江至的，他质疑不了什么，只能反复道：“你是个大人了，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江至冷哼一声。
眼看气氛又要不行了，卢荥即使转移话题：“你打算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江至翻了个白眼：“要么夭，要么殇，要么夭殇，要么殇夭，随便哪一个。别跟我姓江，姓早吧。”
卢荥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夭哪个殇？邀觞？邀请酒杯？”
说完，他反应过来，大怒：“江至！”
江至很平静：“怎么了？”
卢荥死死抓着手中的奶瓶，用尽全身力气，才不至于大喊一声吓到孩子：“你的孩子，你就给取这么一个名字？你就这么盼着他……”
卢荥终归是那个对孩子心软的人，他压根说不出口那两个字。
那么带着诅咒意味的两个字，他从没见过哪个做父亲的恨孩子恨到这种地步。
卢荥的愤怒，江至压根不放在心上：“卢荥，之前说好了的，他是跟着我的。”
江至漫不经心道：“我的孩子，我有权利决定他叫什么。”
卢荥看着他不带一丝感情的神情，一时竟觉得有些悲哀。
他那么认真地给孩子挑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名字，哪知道孩子的另一个父亲竟盼着他……盼着他只匆匆见这世间一面。
如此狠心。
如此狠心。
江至看到卢荥悲哀的双眼，竟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
“卢荥，你在悲伤什么？”
“我敢说我不喜欢这个孩子，你呢？你又对他有多少爱？你只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演戏太多，竟连自己也骗了吗？”
江至坐起来，伸出食指，点在卢荥的胸口，意味深长道：“你仔细感受一下你的内心，你问问，你——是愧疚还是爱呢？”
“是你，让他被迫来到这世上，被迫拥有两个完全不期待他的到来的父亲。一个，坦荡地说不爱，一个，假惺惺地说爱。”
“他都信了，你呢？”
“你被自己骗过去了吗？”
卢荥沉默了，他垂下眼，看着婴儿车里努力喝着奶的孩子。
小孩子白了一些，喝奶的时候小小的手一动一动的，像是在努力抓住什么。
他轻声道：“至少，我还有对幼小生命的怜悯、愧疚，你呢？江至，你仿佛完全没有了人性一样。”
“江至，你还算个正常的人吗？”
江至冷笑一声：“我当然是正常人了，我恨给我带来灾难的东西，这有什么不对吗？”
他笑着：“你假慈悲，竟然要替佛来渡我了？”
他换了个姿势，兴致勃勃的样子：“你要怎么渡我呢？卢荥和尚。”
“破了色戒，来渡我？”
卢荥一声不吭，听他在那漫无边际地胡说。
“以身渡我，大师，你真是功德无量。”
不管江至说什么，卢荥总是不出声，江至也就没了兴趣，懒懒地躺回去。
卢荥松了一口气，接着说名字的话题：“你起的名字不行，上户口的时候，肯定不会给你过的，他们反而还会注意到你的事。”
江至出了一口恶气，也不计较那么多，随便卢荥起名字。
卢荥便说了几个目前来说他觉得不错的名字，江至连挑都不想挑一下，摆摆手道：“随便你想取什么名字吧。”
卢荥抿抿唇，把喝完的奶瓶放在一边，轻轻拍着孩子入睡。
良久，孩子睡着了，他才轻声道：“那就叫江予安吧，小名圆圆。”
“行。”
这个名字，不在卢荥所说的那些他认为最完美的名字里。
卢荥突然想到，孩子跟着江至，未来的一切都是遥远的，而目前最重要的，是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
在这个过程中，能够得到一些圆满，就最好不过了。
江至不在意江予安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只在意今天的晚餐晚了多久。
卢荥叹了一口气，下楼把菜热了热再端上来：“吃吧。”
江至瞥了一眼托盘里寡淡的菜色，嫌弃地勉强吃了半碗。
卢荥下意识地皱眉，沉声道：“吃完，别剩饭。”
江至把筷子一撂，发出“啪”的一声，孩子在睡梦中哼了两声，又睡了。
江至想说点什么，就被卢荥塞了一口饭进来：“吃你的，别说话。”
江至不干，努力要把嘴里的饭吐出来，卢荥找准时机，在他张口的时候，塞了一筷子菜。
卢荥的每一筷子都不多，但两筷子进来也不少，尤其江至嚼都不嚼一下，嘴里的负担更大。
江至勉强嚼了两口，又想吐出来，然而卢荥严防死守，只要江至要张嘴，就有一筷子米饭等着他。
江至在床上，活动空间小，自然强硬不过卢荥，于是只能憋屈地把嘴里的东西吃完。
他刚一张口要说话，卢荥的下一筷子就又等着他。
江至没办法，只能恨恨地捂住嘴说话：“我是真的吃不下去！”
卢荥看了眼江至碗里的半碗剩饭，并不相信他：“你一个大男人就吃这点？”
江至恼怒：“我说了我不想吃！”
孩子哼哼了两声，卢荥发狠地盯着江至：“你小声点！”
“我承认我就是假惺惺，但只要你还在我家里一天，我再怎么假惺惺地对孩子，你也必须配合！”
“江至，你要明白，在这事儿上，我是对不起你，但你要知道，孩子比你重要。我对你的一切容忍，都因为你生了那个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孩子又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