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烧了一半的火柴

5、第 5 章

　　梁夜安既然打定主意要炒了钟茜，自然不会再给她太多的客户资源，很多事情又重归自己手上，而且既然打定主意炒了钟茜，她就得花心思在培养杨阳和徐雯上，一个是还要教很多东西，一个是还要指正很多东西，要不是还有个段子莹估计她得疯。
　　梁夜安这边加班多了，弄得王孝诚老是不阴不阳地打趣她，说升了主管，到底是不一样。
　　总监办公室的门和她的工位呈一条斜线，如果总监办公室的门不关的话，她可以看到里面办公桌的局部。虽然看不到许子衿，但是隔着磨砂玻璃，能看到个隐约的影子也挺心满意足。
　　其实，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她挺喜欢这种加班的，因为许子衿也经常加班，她设想过很多次，和许子衿一起走出公司，说上几句话。
　　不过，她也不敢太刻意等许子衿一起下班，一来经常加班容易遭其他主管嫌弃，二来她自己加班，组里的人就不好先走。
　　一个礼拜，也就那么一次，是踩着许子衿的步子下班，可是下电梯的时候，总有其他人……所以至今为止，都没有单独和许子衿一起单独下班过。
　　这天下班后，梁夜安留下来加班。
　　后天她就要去深圳出差，见一个汽车行业的客户，谈今年的广告投放计划，这个客户在她升主管前就是她自己在跟，是很稳定且有实力的客户，本来想交给钟茜，但是现在的情况肯定还是继续自己跟了。
　　方案她还在做，因为是个大客户，而且今年的预算据说在SEM（搜索引擎营销）上的广告立项额就有六百万，梁夜安这方案做的好不好，很影响她到底能从六百万里拿到多少预算。
　　梁夜安做了一会，直起身子，转了转头，捏了捏脖颈，一抬眼，就看到许子衿不知道何时站在总监办公室门口，抱着双臂，半倚着门框，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看到梁夜安抬头，许子衿勾了勾嘴角：“做完了？”
　　梁夜安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还没……”
　　“进来做吧，外面空调是不是被他们给关了，我这里暖一点。我给你弄杯咖啡？”
　　梁夜安左右看了一圈公司，刚太投入都没发现人走完了，冷冷清清的还真是有点寒意。
　　“看什么呢，跟你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许子衿说完就管自己进去了，拿了一次性纸杯给梁夜安去弄咖啡。
　　梁夜安猜许子衿应该偏爱拿铁，办公室里放了一个咖啡机，旁边还放了一箱牛奶。
　　梁夜安抱着笔记本电脑进来，不好意思道：“主要是一开始没说我俩认识，这会儿突然说认识，感觉怪怪的……”
　　“你还带电源线进来……你这是准备做通宵么？”许子衿看到梁夜安把笔记本的电源线都带了进来，哭笑不得。
　　数落归数落，她把咖啡递给梁夜安，接过她的电源线插头，插到自己办公桌后边。
　　许子衿在公司穿职业装比较多，外套内里基本是衬衫，各种各样的衬衫，最上面的那颗扣子，她多半是开的。
　　梁夜安喜欢极了她穿衬衫的样子，有句话叫“衬衫的魅力在于第一个纽扣”。
　　许子衿弯腰给梁夜安的笔记本插电源的时候，一缕发丝垂了下来，白衫衣领，纤瘦锁骨，特别的性感。
　　就连许子衿抬手把垂落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的动作，都十分的动人。
　　“通宵倒不用”，梁夜安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后天要去深圳见个汽车行业的客户，这个PPT得先做好。”
　　“最近是不是工作量挺大的？”
　　如果是别人，对自己的领导说工作量大，还是越级的领导，梁夜安是打死都不敢的。但是问她的人是许子衿，她就觉得没必要那么虚伪。
　　“嗯，有点。销售部那边最近进了很多新客户。”梁夜安本来还想吐槽下组里的人不够用，不过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这种吐槽和抱怨和朋友说可以，但是这个朋友如果是你的上司，就不好说太多了，不然就是公私不分。
　　梁夜安坐在许子衿的对面，同一张办公桌。她没只顾着聊天，边做着PPT边回答。只不过精神没法特别集中，手按在键盘上，老是想着想着就想到对面那个人身上去。
　　许子衿突然问道：“上次你组里的那个人，现在表现怎么样？”
　　既然许子衿主动提起了，梁夜安也就没隐瞒，看了眼许子衿，还是老实说了真实的想法：“我还是想辞了她。”
　　许子衿放下手里在看的文件，奇怪道：“那怎么没动作？”
　　梁夜安有点不好意思：“还没找到合适的理由。”
　　许子衿想了想，了然地一笑，给她支招：“不妨让HR去做下她的背调，我觉得以她这样的性格，上个东家那边未必是没有一丁点儿事情的。”
　　梁夜安经许子衿这么一提醒，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许子衿看她愣愣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梁夜安停下手里的PPT，说道：“很巧，她的上一个东家，前些日子正好被我们销售给签进来了，还放到了我组里，我本来想给她的，因为熟嘛，结果她不太愿意，当时我没多想，这会儿仔细琢磨，可能里面有点问题。”
　　许子衿点点头：“该辞的就早点辞了，你也让HR早点帮你物色人，虽说是招聘旺季，但是他们就业的选择同样很多，早点招到称手的，你也不用这么累，我看主管里就你加班最多。”
　　梁夜安耳朵一热。
　　许矜身子往椅背上轻轻一靠，叹息道：“不过也没办法，业绩要翻翻，以前的节奏肯定不行。接下来公司会扩员。关于运营提成这方面，我也会和乔娜出一个调整方案。”
　　梁夜安微微一愣。
　　她没想到她对许子衿没隐瞒，许子衿对自己更是没有避讳。许子衿和她是上下级，还是隔了一层的上下级，这种事情也这么随便地跟她说嘛？
　　梁夜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道：“子衿姐，你这样直白的告诉我涨工资，下次开会乔娜姐公布的时候，我可能做不出很惊喜的表情。”
　　许矜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行，必须声情并茂地表示出惊讶。”
　　这言下之意，就是偷偷放了消息。梁夜安跟着笑了起来，继续手头的工作。
　　“安安。”
　　“嗯？”梁夜安抬头看一眼，她挺喜欢这种氛围的。有种以前上学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做作业的情形。
　　“你觉得乔娜怎么样？”
　　如果说，前面一个话题，梁夜安还能当做闲聊一般地和许子衿说的话，这个话题就比较敏感了。
　　她有点疑惑地看过去。
　　许子衿一直在看手里的合同，似乎是感受到了梁夜安的目光，也抬眸看了过去。两人一对视，又都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你别多想，我刚来公司，这里面我肯定是最信任你，从你这边能多了解到一些真实的情况。”
　　许子衿这么说，梁夜安就放心了点。微微想了想，说道：“乔娜姐工作能力很强，对手底下的人也挺好。其实我算是她一手带上来的。刚进公司那会，EXCEL的公式都不会几个。更别说PPT了，都只会套用模板。反正我现在会的，基本都是乔娜姐教的。”
　　都说毕业生刚踏入社会，就像一张白纸。梁夜安回想自己刚入职的时候，简直就是个白痴。
　　“乔娜有没有什么地方是让你们不赞同的？”
　　“子衿姐……”梁夜安有点无奈地拖长了语气：“你不如直接问我，有没有觉得乔娜姐不好的地方……”
　　“我本来没那个意思。但既然你开口了，我就顺嘴问一句，有吗？”许矜说完还挑了一下眉。
　　梁夜安有点好笑地看了一眼许子衿，她怎么就觉得今晚的许子衿这么调皮呢。没有一个领导会让下属百分百满意的吧，但是她也不想打乔娜的小报告，毕竟乔娜对她有栽培的恩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工作模式，我只能说有些地方我和乔娜姐的理念不太一样，但是仅仅是工作上正常的分歧。”
　　比较中肯的回答，许子衿想，她对之前收到针对乔娜的那封匿名信压了下去。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打算从梁夜安这里听到乔娜的什么好或者不好，一个人好不好，和她能不能胜任岗位没有必然的关系，最主要的还是要看能不能符合你用人准则，跟你步调一致，则能长远合作，步调不一致，即使能力出众，也迟早会出问题。
　　虽然是很没有感情的教课书式回答，但是许子衿反而生出一丝亲切感。梁夜安还是以前的那个小朋友，心思单纯，心地善良。
　　许子衿更多的，其实也就是想跟她聊聊天而已。
　　刚来这边的时候，事情多得很，每天都忙不停，每次梁夜安微信找她，她都很开心，总忍不住多说几句。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梁夜安就不找她聊天了。许子衿想着，是不是两个人还是有生分了？她每次都忙到深夜，想跟梁夜安说点什么的时候，又怕打扰她休息。
　　其实，还是很想找机会跟她聊聊天，吃吃饭的。
　　这个城市里，没有一个朋友，难得遇到一个认识的，还是那么熟悉的小孩，自然心里就更生亲切感。
　　许子衿看梁夜安开始敲键盘，就不再出声打扰了。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在一间办公室里，只有翻纸张的声音，和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偶尔有一两句的交谈。
　　等两个人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许子衿知道平时梁夜安是电瓶车上下班，这么晚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就坚持要送梁夜安。
　　“我可以打车的。”梁夜安不想许矜那么累，又不是顺路的方向。
　　许子衿愣是把梁夜安拖到了地下车库，赶上了车。
　　“要不……”许子衿说到一半，突然就没了下文，连带着系安全带的动作都顿了顿。
　　梁夜安直觉觉得，许子衿没说完的话是想让她晚上留宿。诚然，就算许子衿开口了，自己也不会留宿，一来换洗的衣物都没带，不方便，二来，也是不好意思，有种近情近怯的感觉，怕晚上留宿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
　　可是，是什么原因，让许子衿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呢。是不想自己过去吗，如果不想的话，这话题压根就不会提起才对。梁夜安有点点疑惑，转头看许子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许子衿的的心情一下子低迷了很多。
　　许子衿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淡淡的。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梁夜安识趣地没问刚才许子衿没有说完的话。
　　这么多年的失联，并非是没有一点隔阂的，谁都不知道对方这几年的经历，甚至她连许子衿的近况都不甚了解。
　　能再次遇到许子衿，梁夜安已经觉得是额外的恩赐了，就仿佛在她心里，填补上了空白的那一块缺失，理应满足了。
　　有些人，并非与你有多深的羁绊，但是就是会令你念念不忘。有些人，并非一定要占为己有，只是遇到，便是幸运。
　　许子衿回到自己的住所，很晚了，她进门后，就看到茶几上散乱放着的一盒药和一瓶小罐，她把这些东西拿到了卧室里，放进了床头柜里。
　　“砰“的一声，关上了床头柜的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