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风雪》且喜当行

4、第 4 章

　　彭川的玩笑话就如同一到咒枷落在了两人身上，回程两人一路无言，眼神却不能落在一处，都像是各怀心思。
　　车子停在楼下，阮舒有些紧张，拉着安全带，手自上而下反复滑了好几下，干巴巴说道：“那……我到家了，我走了。”
　　“……嗯。”裴陆的手也在方向盘反复摸索，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阮舒去按车门，下了车，又关上门。
　　裴陆降下车窗，同她说道：“你上楼吧，我看着你进去。”
　　阮舒缓了一秒，慢慢答好。
　　有些失落地转身，就差了半秒，又听见裴陆喊她：“阮舒！”
　　这还是她第一回听见裴陆喊她名字，以前总是“阮小姐”“阮小姐”的喊着，陡然听见他喊全名，内心都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阮舒紧抓着包带回身应了一下，瞧见裴陆不自在地蜷起手指摸了下嘴唇：“下、下次，我们还能一起吃饭吗？”
　　听见他问这一句，阮舒也跟着拘束起来，眼睑下的红又升了起来，回答道：“可以，当然可以，看你时间。”
　　“好，”裴陆松了口气，这回是彻底真心露出笑容：“你快回吧，外面站着冷。”
　　阮舒觉得心里甜，快声回答了个好。

　　两人说是约了下次再见，但裴陆的工作时间实在灵活，阮舒的年末工作内容也多，能正经见上一面实属不容易。只是裴陆，偶尔执勤到阮舒的楼下，会抬手拍照发个照片告诉对方自己的位置，阮舒不忙的时候，会装作下来透透气给他塞些小零食。工作的间隙，阮舒也会把办公室新长出来的小绿植拍照发给他，还给绿植画上可爱的小表情。
　　裴陆盯着手机发笑，彭川在旁边看了他这一系列反常举动，不禁恶寒：“小裴同志，没想到你也是个恋爱脑，我很是痛心！”
　　“你就不是？”裴陆收起手机横他一眼：“你跟嫂子谈恋爱那会儿，一天恨不得手机黏手上。”
　　“我那是因为……”彭川正预备大讲一番，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你不对劲，你没否认我的话，你真谈恋爱了？！”
　　裴陆懒得理他，拿着保温杯起身去接水。
　　彭川像狗皮膏药似的跟在他身边追问不休：“说嘛说嘛，你个万年老光棍，说出来让我这个情场高手帮你出出主意？”
　　裴陆按下开水阀，等杯子里的水蓄满，直起腰来，一口气回答了他两个问题：“没恋爱，不需要。”
　　“哦~懂了，还没追到手！”
　　裴陆不理会他的八卦，打开电脑开始看上午从同事那里掉来的监控，搜索嫌疑人。
　　彭川见他铜墙铁壁似的也不退缩：“你看啊，我们这工作，也就看着表面光鲜，实际上早出晚归的，到家累的跟狗似的，能等来老婆孩子炕头都算不错了。”
　　裴陆抬眼看了下他。
　　彭川拍拍他：“兄弟，就一句，抓紧机会赶紧表白，不然赶着哪段时间你忙到昏天黑地再回头时，小姐姐都成了别人女朋友了。”

　　彭川悠悠晃着走了，裴陆靠进椅子里。
　　他打开手机，看到阮舒刚刚更新的朋友圈，是因为加班同事请喝的奶茶。
　　裴：还在加班？
　　阮小舒：[哭哭]……嗯。
　　裴陆看了眼办公室挂的钟，九点了，这个点了还加班，看来年末是很忙。
　　裴：还要很久？
　　阮小舒：快结束了，迫不及待等下班，要饱餐一顿补偿自己！！
　　她快饿晕了，晚餐吃了跟没吃一样，全因为加班消耗干净了，她得吃点好的补偿身心。

　　裴：同事聚餐？
　　阮小舒：并不会，谁加班后还愿意聚餐啊~~
　　裴：豚骨拉面，想吃吗？
　　阮小舒：诶？？？
　　裴：我请你。
　　阮小舒：这怎么好意思……
　　裴：上次你请我。
　　阮舒捂着手机偷笑，抬眼看见桌面上的镜子里，正呈现着自己的一张花痴脸。
　　裴陆觉得心跳有些快，很多年了，他都没有如此刻紧张和心悸过。他阮舒没有立刻回他的消息，让他有些不安。
　　他放下手机，又拿起来。
　　所幸，那边很快给了答案。
　　阮小舒：好，^-^

　　裴陆带阮舒去吃的那家拉面居然也是她家经常吃的，老阮最喜欢喝这家的高汤，所以阮妈没事遛弯遛到这里就会打包一份回去。
　　两份拉面很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汤飘着浓厚的肉香，还没来得及惊叹，一盘澄黄的芝士鸡蛋卷被端到阮舒面前。
　　她疑惑得看向老板，老板对她笑了笑，指着裴陆道：“小裴平时都跟一帮大老爷们儿一起来吃，这还是头回见着小姑娘，请你们的。”
　　阮舒又望回裴陆，后者笑笑，接受下了老板的好意：“谢谢。”
　　老板朝他耸了个眉毛，很快又去招呼别的客人。

　　她看着裴陆搅动着面，雾气腾腾上来，阮舒又眯起眼：“你真受欢迎！”
　　裴陆将一旁的辣椒油瓶推到她手边：“他们家辣椒油也很好吃，我尝过一点，你试试。”
　　“好。”
　　阮舒跃跃欲试，一勺辣椒油下去，香气很快氤氲在两人周边。
　　“呛吗？”阮舒闻着，感觉这辣油里加了许多花椒。
　　裴陆摇摇头。
　　阮舒喝了口汤，又吃了口面，身体很快暖了起来。
　　“你们经常来吃吗？”阮舒饱了口腹之欲，又想起老板刚才的说法，问起他。
　　裴陆点头：“加班的时候，训练累的时候，所里的人都跑来吃，都觉得这汤喝着舒服。”
　　阮舒嘴里嚼着鸡蛋卷，赞同地点点头：“没想到还有我这个本地人不知道，你这个外地人知道的美食！”
　　“合胃口？”裴陆吃饭快，几口便解决完，拿着湿巾擦手：“要不要下次再带你试试别的好吃的，本地人？”
　　阮舒高兴地点点头，吃着面微微晃着身体，满身展示着开心。

　　两人吃完饭，裴陆去结账，阮舒百无聊赖地坐在位置上等他。
　　门被拉开，走进来一个人。
　　她的视线本来是落在墙上的菜单上，因为人的走动不自觉又往门口引，竟看见了阮妈。
　　阮妈正收了伞，拍着身上的雨水，感觉有人瞧自己，也反望回去。还没来得及问自家女儿怎么在这儿，就瞧见一个男人走过去，弯着腰冲阮舒说些什么。
　　阮妈面上一喜，三两步走了过去。
　　“阮阮，这是？”阮妈习惯了说方言，也没顾忌着对方，冲阮舒问道。
　　“一个朋友，”阮舒回完她，又用普通话对裴陆解释道：“这是我妈。”
　　裴陆恍然大悟，立刻端正态度跟阮妈打招呼：“阿姨，您好。”
　　“你好你好！”阮妈喜上眉梢，这小伙子长得真不错。
　　“妈，你又来帮老爸打包吃的啊？”阮舒见她妈这刹不住情绪的模样，立刻打岔。
　　阮妈这才想起正事，一拍大腿：“哦，是，你爸想吃，我说出来遛弯就要我给他带，结果半路上又下雨了，还好我带了伞。”
　　外面竟然下雨了。
　　裴陆立刻道：“阿姨，那您先买，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阮妈见他这模样，喜色又立刻上了脸：“要得的呀要得的呀，那你们先聊，先聊。”

　　回去的路上，又是阮舒陪阮妈坐在后座。
　　18:58:15
　　裴陆在前面安静地开着车，阮妈就在后面不停地小声八卦。
　　“在哪里认识的哟？”
　　“就处理我和我爸车那个警官……”
　　“哦~是不是追你呀？”
　　“妈你乱讲什么！”
　　“什么乱讲，这事都多久了，还亲自过来约你见面吃饭，不是追你是什么？我看人小伙儿长得挺帅的？符合你审美的啦！”
　　“妈！”阮舒心虚地瞄裴陆。
　　“能处成男女朋友了不咯？那今年过年你可安心了啦！”
　　“那我争取争取？”一想起过年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她就没好气地回。
　　阮舒看阻止不住老妈的八卦之心，也选择放弃，反正裴陆也不怎么听得懂方言，加上老妈语速快——
　　她瞄前面的那个背影，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阮舒便含含糊糊应对老妈的问题。

　　车到了地方，阮妈已经是满脸满意，握着裴陆不撒手，半带普通话半方言地说：“哎呀小裴呀，这多亏了你帮忙的啦，又帮我们找车又送我们回来，下次来阿姨家吃饭，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裴陆眼神看向她，阮舒脸上一片热，帮他翻译道：“我妈说感谢你，还有车的事，然后，嗯……邀请你来家里吃饭。”说着说着阮舒的语速变快起来。
　　“好的，一定，阿姨。”裴陆回过头，温和笑着回应。
　　“那我就先回家了？”阮舒望向他，犹豫了几秒，说道：“你安全到家了就给我发个信息。”
　　裴陆听见她这么说，愣了几秒，嘴角弯起来：“好，回家给你发信息。”他强调道。

　　进了家门，阮妈就一刻不停地跟阮爸交换信息，阮舒羞恼不过，直直进了卧室。
　　暧昧的感觉像是发酵的糖，空气中都弥漫着甜甜的味道，闻的人心悸。
　　她坐在床上，平复了下心情，最终还是抱着抱枕在床上滚了几圈。
　　她没有误会吧？没有误会吧？
　　她总感觉，裴陆是对她有意思的……还是说，难道这顿饭，是真的只是单纯告诉她失物信息？
　　不对不对，那直接等着派出所电话通知就好，又何必单独吃饭呢？
　　阮舒的心情七上八下。
　　“叮——”的一声，信息进来。
　　裴：我到家了。
　　阮舒盯着，脸上的笑容开始放大。
　　阮小舒：好>3<
　　裴：那下次阿姨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阮舒懵了一下，斟酌地问：你想什么时候？
　　对方没有及时回复来消息，阮舒等了会儿，还是没有。
　　她敲着手机屏幕，将手机放下来。两人都知道那是客气话，但裴陆当真了，又或者是想当真了。
　　那是真的是个老实人，把别人的客气话当真了，还是……找下一次吃饭的借口？
　　她脑子里昏想着，去洗漱了下，回房手机震动了下。
　　心里带着些雀跃，她打开来看。
　　余勉：阮舒，有时间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紧接着下一条信息进来。
　　裴：开玩笑的，就逗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