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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你好,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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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善深第一眼见到苏荏苒的时候,她正在讲台上做一场辩论赛最后的陈词。
那天杨善深顶着大太阳在普林斯顿的学院里绕了很久,久到唐立行以为他准是出了什么意外——阿深一向是最一诺千斤言出必行的,他答应了会来就一定会来。所以唐立行焦急的不顾得台上的辩论赛偷偷溜出礼堂拼命连环打他手机。
当杨善深终于找到礼堂的时候,辩论赛也马上就要结束了。杨善深从侧门偷偷溜进礼堂,轻手轻脚的就近找了个空位坐下,朝不远处回头到处找他的唐立行一挥手,算是打过招呼了。
看到唐立行已经放心的坐下,杨善深抬起头来准备听听这场辩论最后的尾巴。
然后他就看到了苏荏苒。就那么一眼。
苏荏苒的座位在舞台最深的地方,她站在那儿,穿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衫,双手空空的没有任何资料,她微笑着望着她的对手。
她字字铿锵,神采飞扬。
但是杨善深其实根本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他只知道他看见了她。从那一个刹那起,周围的世界似乎都暗了下去,上帝从天上降下一道金色的光,不偏不斜的照在苏荏苒身上。
杨善深就是在那道光里看到了她的眼睛,那双乌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污渍或锈迹,似乎那里面没有放任何人,但是杨善深却感觉到,那双眼睛拥有着最友善的笑意。
辩论赛结束之后,苏荏苒从杨善深身边的门出了礼堂,杨善深正举足想去追她,但是唐立行就在那一刻迅雷不及掩耳的挡到了他眼前。
“阿深,你怎么了?”唐立行看到杨善深失魂的样子,疑惑又想笑。
“我没事。”杨善深的眼睛和心跟着苏荏苒出了礼堂,身体却还被挡在唐立行面前。
“嘿嘿,”唐立行看着他笑,顺手搭上他的肩膀,“晚上有个舞会,你去不去?”
“不去了。”杨善深现在根本收不回他的兴趣投到别的任何事上,苏荏苒人虽然已经走远,他眼睛却还在礼堂外面寻觅。他摇摇头,对唐立行说,“明天早上有会要开,今晚该回酒店好好睡一觉。”
唐立行耸耸肩,揽着杨善深跟着人群往外出,走了几步,他又笑道,“怎么样,普林斯顿这个迷宫比起圆明园来怎么样?”
杨善深停了步子。
自打前年和唐立行去过一次圆明园,而自己那次恰巧不慎在里面迷了路还差点在乱石堆里过夜之后,此事就时常成为唐立行取笑他的把柄——好在他来来去去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把柄而已。
所以每当他开车又找不着方向或者又在什么地方打电话给唐立行问路的时候,唐立行就会肆无忌惮的大笑他“路痴”。
杨善深黑了脸,狠狠的白了唐立行一眼。
看到黑了脸的杨善深,唐立行忙敛了笑意,一本正经的关怀道,“不是我说你啊阿深,你找不着路了怎么不打个电话问问我,我等了那么久都不见你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
意外?他能出什么意外啊。杨善深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心想,如果我打电话告诉你我在普林斯顿里的校园里走丢了,那你岂不是要嘲笑我笑到撒手人寰啊。
唐立行从杨善深的表情里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唐立行想笑又没笑出来。
“对了,”杨善深侧过头,“刚才那个女生……她叫什么?”
“女生?”唐立行挑眉,“什么女生?哪个女生?”似乎想起什么的唐立行一脸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刚才在那里不知道失魂落魄的想什么,原来是想女生啊!啊啊啊快从实招来!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女生?”
“什么跟什么,”杨善深皱眉,“我说刚才辩论的那个女生,就是我进来的时候做最后陈词的那个,穿白衬衫的那个。”
“白衬衫?”这回轮到唐立行皱眉,“整组人都穿同样的衣服,一台的白衬衫,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是吗?一台的白衬衫?我怎么没看到。
“最后陈词……哦我知道了!”唐立行再次恍然大悟,“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你在说阿苒是不是!你看上她了?”
看上她了?如果照唐立行的概念,他应该算是‘看上’她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杨善深只是觉得这几个字非常刺耳,好像他对苏荏苒的那种感觉,是不能够用‘看上’这种世俗的想法所亵渎的。
杨善深皱着眉停顿了一下,问唐立行,“你认识她?”
唐立行当然认识她。唐立行成为毕业班的那年,苏荏苒刚进普林斯顿,这丫头甫一进校就成了全校的风云人物。普林斯顿向来是风云际会的地方。所以苏荏苒虽然生的明艳不可方物,但是致使全院的男生皆为她折腰的却绝不是她的外貌。
苏荏苒身上有一种魔力。凡她走过的地方,似乎空气里都带着一道鹅黄色的淡光。她行事为人其实都非常内敛,但你却总能看到隐含在她身体里的那些类似晶体的棱角,那些棱角让她看起来很嚣张,但你又永远无法对她的嚣张生气起来——当她冲着你笑。其实她有九成的时间是在微笑的,这微笑也是她嚣张的一部分,是她明艳的一部分。
所有的男生都把她幻想成了自己那个被丘辟特射中的另一半。但是苏荏苒似乎从不恋爱,她甚至连朋友也不交。从来都独来独往。
那个时候唐立行也喜欢过苏荏苒。年少轻狂的时候。对于看到美丽的东西而产生的心动和因为爱的心动是分不清的。快要毕业的时候唐立行向苏荏苒告过一次白,那一次他搞了好大的阵仗,动用了一个系的武装力量在普林斯顿最大的一个体育馆里举办了一次化装舞会,邀请苏荏苒午夜来参加。
结果当然是他被拒绝了。在后来相当一段时间里,唐立行都没弄明白为什么当时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荏苒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凭他唐立行,他拥有的样貌财富智慧魅力……即使在普林斯顿这样卧虎藏龙的地方,也是样样都拔尖的。
但后来唐立行终于还是明白了过来。爱情这个东西。如果真的是爱上一个人,那么她是不讲样貌财富智慧魅力的。在爱面前,样貌财富智慧魅力统统都是狗屁。爱就爱,不爱就是不爱,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么多无谓的因素。更何况对方是苏荏苒呢,苏荏苒是一个无论你是王孙贵族名流之后还是学术天才明日之星都没有办法打动她的拥有那样子的魔力的女人。
唐立行为此觉得很沮丧。
但是终究还是想通了一些事。所以虽然那次的化装舞会让他在所有人面前闹了个大笑话,但是后来再见到苏荏苒,他已经可以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的面对。
更加出奇的是苏荏苒拒绝了他,再见面时她却可以比所有人都来的自然。她的嘴角依然是带着那种有魔力微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
而这次是因为公司要到美国开学术研讨会,又正赶上苏荏苒毕业之前最后一次的大型辩论赛,所以唐立行就毅然决然的赶来观赛,顺便还叫了原本很没有兴趣长途跋涉来参观他母校杨善深。
杨善深听完了所有关于苏荏苒的介绍,最后得出唐立行给他的结论,就是一条铁的告诫——不要碰苏荏苒,苏荏苒是碰不得的。
但是杨善深怎么会是这么容易退却的人。
越是困难,他就越不会轻言放弃。
所以向唐立行打听清楚了今晚舞会确定苏荏苒会出席之后,杨善深已经顾不得明天是不是还有什么会在等着他开。
苏荏苒第一眼见到杨善深的时候,是在普林斯顿的毕业舞会上。
唐立行过来跟她打招呼,她端着一杯金黄的香槟刚回过头想叫学长,然后就看见唐立行身后走出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的眼角和唇角都在微微的上扬。似乎正在冲她微笑。苏荏苒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就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他的微笑让她心旷神怡。
她看见了杨善深。在奢靡又嘈杂的舞会里。她看见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于是她的眼睛再也不曾从这个男人的身上移开。
杨善深穿着最经典款的Armani,黑色合身西装。这身西装一向以剪裁秀丽,潇洒性感著世。
而杨善深本来就是骨骼精壮,英俊挺拔的男子。
于是在让人迷惑炫目的舞会灯光下,苏荏苒仿佛看到他周身被渡了一层香槟色的光泽,他站在那里,冲她微笑,优雅迷人。
杨善深的巴利鞋在地面上轻轻靠了一下,他微微弯下身体,伸出一只手,对苏荏苒说,“Shell we dance?”
苏荏苒依然是带着那种魔力微笑,她说,“Yes。”
于是苏荏苒的手就搭在了杨善深的掌心。
这个世界就在他们手相握的那一刹那混沌初开。杨善深的另一只手掌贴在她的腰间,她跟随着他的节奏轻轻的摆动。苏荏苒觉得自己已经头晕目眩。
她借着昏暗的灯光悄悄凝视面前这个男人。他前庭饱满,一双剑眉,浓眉下是美的桃花泛滥的双眼。苏荏苒想,如果不是他的眉毛长得实在太有原则,否则这双眼睛就会让这个男人显得过分阴柔。他还有高挺的鼻骨和微薄的嘴唇。他的轮廓生的如此恰到好处,颧骨不高一分,也不低一分,两颊稍凹,鬓角整齐。
杨善深在那只舞里没说过一个字,他已经在苏荏苒的眼睛里看到了他要的答案。两人第一次合舞跳得默契十足,每一个眼神和手脚的定点都一模一样,于是一支舞下来,在场的人再没有敢下舞池的,而他们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众人称羡的神仙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