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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故人重逢 ...

  •   四月的祁州洮水县笼罩在一层绚烂的花雾中,朝阳洒下的光都仿佛染着草木清香。凤翀将焰灵剑擦得干干净净收回剑鞘,然后下榻,往楚琴腿上踢了一脚:“起来。”
      楚琴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小七,”楚琴坐起身,打了个哈欠,“你连衣服都不给我换?”
      “一身酒气的谁想动你,”凤翀皱皱鼻子,“快去洗漱退房,给我买份干粮。我去黑市买点防虫的药草。”
      “买这么早?”楚琴诧异。
      “昨晚看到了一个五毒教的逛夜市,”凤翀找出一张□□收入怀中,“现在都能遇上,到云州再买就晚了。”
      “看来五毒教的势力扩张很快,”楚琴也背起连珠琴,自盆里掬水往脸上浇一捧,收起了那副宿醉之后迷迷瞪瞪的模样,“快去快回,我在南城门的官道口等你。”
      凤翀点头,转身出门。中原黑市他非常熟悉,不需要太长时间,楚琴也历练颇多,想来不会出问题。
      可惜半个时辰后,这个想法就破灭了——南城门官道口,楚琴正与一个手持长笛的俊秀少年相谈甚欢;那少年,以及少年身后平平无奇的马车,看上去都格外眼熟。
      凤翀唇角一抬,无可奈何牵马走上前去:“方少侠不是说要游历西北吗?怎么到了中原来?”
      “蓝兄!”方修南转回头,眉尾快要飞出头顶一般,“蓝兄怎么来祁州了?”
      凤翀轻笑——方修南还是那么傻,一句话就能漏出马脚。想必他已经在祁州很长时间,甚至已经在祁州有了成形的势力。
      “你哥呢?”不过他问得直白,凤翀又没想好怎么解释,便选择避而不谈,扭头看向马车。
      马车的竹帘应声掀开,露出一张与方修南极像的脸;只是左眼眼尾那颗细小的红痣,看上去实在勾人得紧,凤翀不由得向他一笑。
      “蓝少侠,又见面了,”方濯更是笑意融融地向他打招呼,“我瞧着祁州风光宜人,便在此地盘了个店面,眼下已修缮得差不多了。正巧修南有急事去云州,便要离开此地,随他游历一番。”
      “乙仁兄,”楚琴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原来你姓蓝,也不早说。”
      凤翀忍了片刻,忍无可忍,开口:“其实我姓贺,叫贺乙仁。”
      方修南眨了眨眼睛,语气戏谑:“好吧,那就是贺兄。”
      方濯倒是十分配合,但问出的问题又让凤翀无比头痛:“贺少侠也往南走吗?”
      凤翀求助性地看向楚琴。
      楚琴于是接上话:“乙仁兄是与我同行的。我身中五毒教之蛊,不得不去云州一趟,特请听风楼出面,邀乙仁兄作陪。”
      这话虽是胡扯,但凤翀不得不承认,非常合情合理,于是他在一旁颔首。方修南立时开口相邀同行,凤翀二人对视一眼,楚琴拍板同意。

      因方修南有急事,方濯半路上便弃车骑马赶路。四月底,四人快马加鞭到了云州边境的茂县,方修南耐不住性子,先进了丰禾镇。
      “云州真不愧其名,”过了一年,方濯似乎对弟弟放心了些,并没急着追方修南,反而望着远处挺拔秀奇的山脉,叹了一声,“云深峰险,见之难忘。”
      盘查路引的守城士兵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将那份“贺乙仁”的路引交还给凤翀,随口骂道:“别看了别看了,进了云州有的看呢,不交路引的别挡道。”
      方濯从袖中取出路引递交过去,全无怒色,反而笑着问了一句:“兵爷,云州境内处处是山吗?”
      那士兵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将路引扔回他身上:“废话什么!要进快进,不进就滚!”
      凤翀赔了个笑脸,上前将方濯连人带马一并牵到一旁,终于顺利进城。
      “你跟他废话什么?”凤翀问。
      方濯任他拉着手臂,一脸茫然不解:“不过问几句话罢了。”
      “没看后面那么多进城的要查,人忙着呢,”凤翀一边说一边左右打量着路旁,“找家客栈吧,楚琴?楚琴?”
      他叫到第二声楚琴才转过头,道:“走走再说,云州路险闭塞,黑店多,要仔细些。”
      “你看什么呢?”凤翀狐疑地问,“遇到熟人了?”
      “不是,”楚琴摇摇头,“只是看到一个五毒教的刚刚过去,似乎神色有异。他手中长笛与方少侠的颇像。就是那个,方老板,你看看。”
      方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眉心微蹙:“样式与花纹的确很像。但修南的是玉笛,他是竹笛,且雕工粗简未经抛光。”
      真是一如既往的目力高超、眼光毒辣。
      凤翀不禁往方濯身上瞥了一眼,这才发觉自己还拽着他的手臂,连忙放开,在方濯似乎有些疑惑的注视中尴尬一笑:“方少侠独自进城……”
      “他近日轻功进益颇多,遇事至少能跑,不必挂心,”方濯斯斯文文地将被抓出痕迹的袖子抚平,又看了看左右,“但此地是五毒教的地盘,还是先找个可靠的客栈歇脚才好。”
      “你很忌惮五毒教吗?”凤翀问。
      “二十年前五毒教在西北可是风头无两,不知怎的一夜没落了,”方濯一手牵马,一手从怀中取出那把折扇——凤翀几乎都忘了他还有把扇子——然后扇了扇风,“此地气候湿热难堪,快到正午了,还是找客栈要紧。”
      还真是一副娇弱贵公子模样了,凤翀腹诽,明明路上骑马也称得上矫健的——死老狐狸真能装。
      三人在一家名为长风的客栈落脚,直到日暮时,他们已经在大堂内靠窗地方寻了个角落用饭,方修南才找过来。
      “怎么耽搁这么长时间?”方濯一边问着,一边让店小二加一副碗筷。
      “我不知道你们在哪家客栈……而且事情有些难办,”方修南与凤翀、楚琴见过礼,将玉笛收向腰间的饰带,“师父命我——”
      “修南,”方濯打断了他的话,“风尘仆仆的不像样子,先去换身衣服。”
      方修南懵然眨了下眼睛,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忍不住瞟楚琴一眼,乖乖上楼。凤翀将这二人神色看得清楚,露出戏弄的笑意来:“方老板对方少侠真是舐犊情深啊。”
      方濯脸皮颇厚,即便方修南露出形迹,他也还是神色自若毫不尴尬;然而凤翀此话一脱口,他猛地呛了一口水,扶着桌子拼命咳嗽起来。
      “你这张嘴真是……!”楚琴就坐在方濯旁边,连忙伸手去扶他,给方濯顺气,顺便骂凤翀。
      “我用错词了,”凤翀满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但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方濯呛得似乎很厉害,咳得撕心裂肺,腰都直不起来。凤翀瞧他两眼直冒泪花的狼狈样,有些过意不去,便倒了杯茶水:“喏,咳完了润润嗓子。”
      方濯和楚琴谁都没搭理他。
      斜阳余晖洒在方濯身上,足够凤翀看清楚那张俊秀的面孔。方濯并不像个江湖人,也不像个商人;一年前在西泠镇初见时,他一度以为方濯又是中原武林众多世家子弟中的一个,想将他重新锁进暗无天日的地牢——那样装腔作势的气度,还有那双丹凤眼里时常浮现的精明算计,他只在规矩森严、利益错综的大家族子弟身上见过。他本该极其厌恶方濯才是。可恰恰相反,凤翀从那双勾人的凤眼中硬生生地看出了温和清隽、霁月晓风——就像幼时家里那幅尘封多年的古画,连缓缓打开时飘落的积尘都染着清雅墨香。
      他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失心疯了。
      有什么好看的,凤翀在心里严厉地告诫自己,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精。
      “哥你怎么了?”
      方修南的问话打断了凤翀的思绪。
      “他呛了口水,没大事,”凤翀解释了一句,“我们只刚喝茶,还没动筷子呢,快坐下吃吧。”
      方修南应声坐下,问凤翀这一年都去了什么地方,有没有好玩的人或事情,没两三句就开始讲自己遇到的趣事,笑起来仍和以前一样缺心眼——凤翀觉得他已经彻底忘记了对面还有个弱不禁风的哥。
      这时方濯总算停下咳嗽,嗓音还微微有些发颤:“抱歉,这几日骑马灌风,恐有些受凉。”
      凤翀冲他笑笑,继续埋头吃饭,不欲多言。
      “贺兄,你们来云州不是要找人解蛊吗?”方修南倒很是热心,兴致勃勃地提议,“我也要去五毒教的,不若同行吧?”
      凤翀看向楚琴:“楚少侠?”
      楚琴正看着窗外晚景,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不过还是瞥了他一眼,答应下来。
      “诶,那姑娘个子真高,”方修南突然看向窗外,一脸讶然,“是番邦人吗?”
      方楚二人转过头去,也都惊奇;凤翀却愕然地瞪大眼睛。似乎是感受到了打量的视线,那蓝眼的美貌姑娘恶狠狠地瞪向他们,却在见到凤翀的那一刻露出了与凤翀同样的惊愕,张口便道:“是你?”
      凤翀在其余三人各异的目光中尴尬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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