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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婚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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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月和青若共乘一辆马车,千倾雪自己骑了马,后面还跟了一个管家并两个抬着礼物的小厮。
王家大宅在玄武大街国子监附近。原来王戟住在这里的原因原本是为了让王诩多沾点书卷气,谁知王诩天生不爱读书,尽管天天能听到国子监众学子传来的读书声,却从未让他多识一个字。虽然不是读书的料子,所幸家里多有资财,学做生意原也不错,虽然有点不入流;可惜的是,王诩也不喜欢天天看账本,反倒一心想要学武,倒不为考取功名,不过是一时爱好罢了了。若说王诩的最想做的事,唯有两样,一是可以自由自在享受唯我独尊的乐趣,再就是娶得陈兰这个自己见过的第一个心怡的女人,甚至不在意她是青楼女子,无论她在别人眼里多么轻贱,在他眼里,却是从小到大,唯一真心喜欢过的女人。
江南月一行到了王家,早有管事的迎接,管家递上名贴,当然用的是天绣坊的名义,管事将三人先迎进会客厅,因请客单上并未有天绣坊,是以管事不敢自专,将名贴递进内宅。虽说天绣坊和王家并没有交情,也不是什么大生意人家,然而没有人敢小瞧这个小小的绣坊,须知天绣坊后面站着的是礼部尚书吴东阳,吴东阳为官二十年屹立朝堂不倒,自然是背景深厚,不是一个普通小商人惹得起的。故此,江家的名贴一送到,王戟夫妇便唤了儿子一起出来迎接。
江南月虽然不喜王家人,却还是不冷不热的和青若一起执了晚辈礼,千倾雪只是一抱拳就算应付过去,“晚辈江南月并妹妹青若今日特来为世兄贺大婚之喜,些许礼物还请收下。”
王家夫妇一看到三人,已经在心里大为惊叹!平时王夫人李氏因自己只得一个儿子一个女孩儿,女儿王敏和儿子王诩又都生得相貌出众,鲜有人可与之比肩,故此多有宠爱;如今女儿因前几日得了风寒却不曾出来。此时见到这江家小姐相貌已经是天下少有,而她后面的妹妹一抬起头来,那绝色容光已经如映着阳光的宝石,夺人眼目,她的眼神清冷如雪,眉目间那一点朱红,让她更减了三分烟火气,仿似观世音降临;就连她们后面的那位据称是好友的男子,也是气度高雅,风仪不凡,一下子,她的儿女俱都被比了下去。
王夫人李氏一听到“青若”二字,不由得一愣,她记得慕容家的小姐的闺名也叫“青若”,但是这绝不可能是慕容小姐,何况那慕容小姐是个病秧子,面前这个女孩分明面色红润,再说也没有听说江家和慕容家有什么交往,到底退婚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这件事上,王家是对慕容家万分愧疚的。
王诩一见到青若,就知道是慕容青若来了。因为她的眼神,和她小时候完全一样,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姑娘会有这样清冷又清澈的眼睛,没有任何欲望,如同冰雪一般生而高洁,但是她的容颜比小时候有了很大改变,已经不似自己最后一次见她时那般孱弱,脸色也是白里透红。王诩甚至忽然察觉到了自己实在是很残忍,为什么就忍心什么都不说就退了婚,这让一个女子承受多少流言绯语?今日自己大婚,她来是为了什么?
青若看到王诩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也许他已经认出来自己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想必他绝对不会说。
李氏上前拉住两位姑娘的手,笑吟吟的道:“想不到江家小姐生得如此好看,真真是一对玉人儿,来,随伯母到后面,他们男人上前头闹去。”
江南月笑道:“伯母夸奖了,侄女陋质,倒是世兄今日娶的新妇,才是冠绝长安,平日里侄女在绣坊,有幸见过她一次,是个少有的美人。”
李氏听了老脸一红,但是也没有多想,再看江家两位小姐,心里也真真是欢喜的紧,不光家势教养都是一顶一的人家,便是人家这等容貌,长安城里再想多找一个也怕是不能了,原本自己的儿子女儿也是出众的,在人家这里一比,无论家势人品,却都是比不上了。更何况今日娶娼为妻,自降身份,实不知以后的日子如何过?这在知晓内情的族里,可是大大的丑闻。
未到午宴时间,青若和江南月便要离开,因后院里众家的夫人小姐,看到两人无不惊艳,除了那些嫉妒的,大多数人都来搭讪,不是问妆容就是问衣饰,再不就是问家里是何等人家,倒好似要当场说媒一般,让江南月和青若的脸都红得像个苹果。
坐了不到一个时辰,江南月便遣人去告知管家叫千倾雪一起走,一边就像王夫人告辞,王夫人挽留了了一番,见两人坚持要走,也是无法,自己也脱不开身,便叫了得力的婆子送她们出去。
这边千倾雪也已经向王诩告辞,王诩被一帮平日里好友纠缠住,硬是抽出身来,送千倾雪到大门上,江南月和慕容青若已经上了马车,王诩很想再看一眼青若,亲自对她说一句对不起,然而车帘紧闭,青若没有再露面。他想了想只得对千倾雪悄悄道:“千兄,麻烦你转告慕容小姐,是我对她不起,从此以后,请他忘记了我吧。”
千倾雪冷冷一笑道:“慕容小姐从未记得过你,何来忘记之说?你王诩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些!告辞!”说完跃上马去。
王诩一怔,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马车慢慢离去,千倾雪在马上看也不再看他一眼,他只觉得千倾雪气势逼人,便如慕容青若一般高高在上。平日里自己也甚为霸气,在那群官家子弟面前一向都以王者自居,他家里有的是金银,谁肯平白得罪他?但是今日在这三人面前,却一分气势也无,莫非只是为了心里那一份内疚,便只能在她们面前低眉顺眼?想起了陈兰娇媚的模样,记得自己曾对她说,会一辈子怜惜她,甚至说有生之年不会纳妾,为此把母亲气得半死,父亲把他吊在梁柱上打。今天虽然来的亲戚不少,然而那些知情人的眼神真正如刀一般,那些鄙视,那些白眼,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故此他也发誓要对陈兰更好一些,免得那些眼红顶白的人,也这样对她,为何今日只一见慕容青若,他便如此失态?也许只是内疚罢了。
青若在马车里面无表情,江南月情知她心里难受,也不说话安慰她,今日是她自己要来的,自然要自己去承受,任何人也帮不得她。
其实青若很想哭,可是她生生的忍在了心里,从此以后,再不愿意让自己的心事暴露在别人面前,就算是江南月,也只会让她看到自己的笑容,还有小师叔,他最后对王诩的那两句话,虽然声音极低,可是她听得清楚,千倾雪对她的维护之意如此明显,如果以后她还是不争气,就真的对不起姐姐和小师叔的一片好心。
晚上用过饭,青若又到小师叔院子里练剑。不知是今日心里不痛快还是真的功夫精进,和千倾雪切磋时,青若一柄剑舞得风雨不透,千倾雪几次都差点被她刺中,看她的双目赤红,神态疯狂,千倾雪心里甚是担心,虽说近日她的病有些起色,可是也不能大喜大悲,更不能过度劳累。
青若心里眼里只有茫然,她用尽全力舞剑,仿佛这样才能将心里的那团火和悲伤挥去。忽然眼前一黑,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无力的倒了下去。耳边传来小师叔的叫喊声,她想努力的睁开眼,可是眼皮似有千斤重一般,抗拒不住的那股疲劳冲上来,她失去了意识。
青若晕过去五天才醒来,江南月和千倾雪几乎是衣不解带的守在她身边;她的呼吸微弱,面色一片青白,若不是千倾雪每天为她用真气续命,又花重金购了一株千年野人参配上天裕大师生前和神目道人一同炼制的“神机丸”,只怕当夜就要断了生机。江南月和可心天天以泪洗面,握住青若的手就不愿意松开,千倾雪和闻中原劝了几次也是无用,只得随她去,到第三日青若的病情又有反复,这次就连千倾雪也不肯再去休息,亲自熬药端到江南月手上,喂了药又要用真气为她疏通经脉。尽管两人疲惫不堪,却丝毫不敢放松,庆幸的是青若还是醒了过来。
“青若,你饿不饿,姐姐这就叫下人给你端点稀粥过来。”江南月忍住眼里的眼泪,装出笑脸来。刚才千倾雪为青若把过脉知道没有大碍,已经出去了。
青若看着江南月憔悴的脸,点点头。一阵心酸,明明不想给姐姐添乱,为什么自己这么不争气?
千倾雪一个人坐在院里的假山上,仿佛是刚见到的青若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黄昏,那个小丫头在后面边叫边跑,前面的姑娘拎着裙子,露出她的花绣鞋,头上也不着首饰,任凭一头青丝随风飘舞,一张素脸上神采飞扬,那一刻不用任何动作,已经是风情万种。“呵呵”,千倾雪不知不觉笑出声来,等到自己醒悟时,已经又是泪流满面。他的伤心,便如青若的伤心,从来不愿意也不能告予人知,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东西要遵守,纵有力挽狂澜手,如何敌得过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