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短篇合集》绯缺落

78、[季向空x盛阳]非自愿同居法则

　　暴雨倾盆，盛阳站在商业活动场馆的停车场出口，望着被雨水模糊的路灯，叹了口气。

　　诸事不顺。

　　他的设计作品展示刚结束，就因为设备故障差点搞砸，幸好某个全程冷着脸的电竞选手正好路过，及时出手相助。只是，任谁都没想到，当天解救完第一次后，还能接着解救第二次。

　　盛阳怎么都没想到，明明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个大晴天，并且进场馆前还是晴空万里，出来后地上积水最深的地方就已经到了脚脖子了，甚至这场雨还不知道要下多久。

　　就在盛阳犹豫着要不要当一回落汤鸡跑去公交站，还是直接点打车时，季向空撑着伞走了过来，带着点局促的语气开口：“没带伞？”

　　接着，自然而然的把伞的另一边让给了盛阳。

　　“呃，谢谢。”盛阳有点尴尬。虽然之前季向空才帮过他，但他们毕竟根本不熟。

　　季向空没说话，只是把伞往他那边偏了偏。两人沉默地来到公交站，沉默地站在雨里等公交，气氛微妙。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子提示音响起，两人同时找出手机——

　　【尊敬的公民，根据最新《社会关系优化法案》，您已被系统匹配为‘强制伴侣’，请在72小时内前往指定地点登记，并完成为期三个月的共同生活评估。匹配对象：季向空（ID：）盛阳（ID：）。未按时报到将面临信用积分扣除及社会服务令处罚。】

　　盛阳：“……？？？”

　　季向空：“……”

　　两人对视一眼，盛阳干笑：“这……诈骗短信？”

　　季向空低头又看了一眼通知，冷静道：“ZF官网发的。”

　　于是，在花了三天时间确认消息真假后，他们被迫住进了XF准备的‘情侣公寓’。

　　毕竟要让两个陌生人同居，这就意味着要进入其中一方的私人领地，隐私空间。ZF虽然在某些方面不够人性化，但为了降低被匹配的双方的排斥感，还是特意安排了新的住所。

　　但住进来的第二天，还没磨合的两个人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口角。

　　季向空，一个连祥子都要按颜色分类的强迫症患者。

　　盛阳，一个颜料、设计稿、零食能铺满整个桌面的随性艺术家。

　　这样的两个人在这一房一厅一厨一卫的空间里呆着，结果可想而知。

　　季向空刚进卧室，就踩到一张纸。他低头拎起这张疑似设计草图的A4纸，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这堆纸丢地上干什么？不要的废稿吗？”

　　“那是灵感！别乱动！”盛阳扑过去抢救。

　　“灵感需要铺满整个房间？”季向空看着地上一堆，床上一堆的所谓‘灵感’，冷酷地试图将它们归纳为一堆，但最后还是照着自己的意思开始分类，“草稿、废稿、半成品，现在你看一下，哪些可以丢垃圾桶。”

　　盛阳脸都黑了。

　　一个小时后，一直对自己的物品摆放早已习惯乱中有序的盛阳，看着自己所有的东西被整齐归类，连马克笔都按色号排列，终于忍无可忍的抄起颜料笔，在季向空刚买的马克杯上画了一个太阳，以及一只歪歪扭扭的看起来快被太阳晒死的小兔子。

　　季向空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只是一昧盯着那杯子看，看得盛阳露齿一笑，挑衅似的扬了扬下巴，“怎么，要打架？”

　　没想到季向空摇了摇头，用一种纯粹欣赏的口吻回答：“画得还行。”

　　盛阳：“？？？”

　　盛阳盯着季向空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手中的颜料笔悬在半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吵架的准备，甚至想好了十几种回怼的方式，却没想到对方会给出这样的反应。

　　“你……不生气？”盛阳狐疑地问，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笔杆。

　　季向空拿起那个被涂鸦的马克杯，仔细端详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兔子，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个像素点。“为什么要生气？”他反问，“艺术创作本身没有错，只是载体选择有待商榷。”

　　盛阳眨了眨眼，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没有初见时那么讨厌了。他放下笔，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好吧，那我道歉。不该拿你的杯子撒气。”

　　“我接受道歉。季向空将杯子放回橱柜，“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盛阳警惕起来。

　　“你得允许我整理你的设计稿。”季向空的目光扫向卧室地板上那堆散落的纸张，“它们需要系统性归档。”

　　盛阳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闭上了。他忽然意识到，或许季向空的强迫症能帮上忙。上周他确实因为找不到一张重要设计图而差点错过截稿日期。

　　“成交。”盛阳妥协道，“但你不能扔我的东西，一张纸都不行！”

　　季向空点头，转身走向卧室，背影挺拔得像棵青松。盛阳跟在他身后，突然注意到季向空走路时左腿似乎有些微跛，但很快就被他刻意调整的正常步态掩盖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盛阳目瞪口呆地看着季向空以惊人的效率将他的‘灵感堆’分类整理。季向空的动作精准而克制，手指修长干净，连翻页时都不留一丝褶皱。他建立了一套盛阳完全看不懂但莫名觉得厉害的分类系统，甚至为每类设计稿制作了标签。

　　“这是‘商业项目’，”季向空指着一个蓝色文件夹解释，“这是‘个人创作’，红色。黄色是‘未完成构思’，绿色是‘参考资料’。”

　　盛阳蹲在一旁，像个好奇的学生。“你以前是图书管理员吗？”他半开玩笑地问。

　　季向空的手停顿了一秒，然后继续整理。“不是。”他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只是习惯秩序。”

　　盛阳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异常，但没有追问。他拿起季向空刚整理好的一个文件夹，惊讶地发现里面甚至按照创作时间排序了。“哇，这个‘夏日系列’是我两年前的作品了，你居然能认出来？”

　　季向空没有抬头，“每张右下角都有日期。”

　　盛阳撇撇嘴，心想这人观察力也太可怕了。他随手翻开另一本文件夹，里面整齐地收纳着他各种随手涂鸦和速写，有些连他自己都忘记了。“等等，这张怎么在这里？”他抽出一张咖啡馆的速写，“我记得我把它塞在床头书里了……”

　　季向空终于停下动作，他没有回答，只是直视盛阳的眼睛。

　　盛阳瞪大眼睛，“你翻了我的书？”

　　“整理时发现的。”季向空的表情依然平静，“如果你介意隐私，可以提前说明哪些区域不动。”

　　盛阳想说当然介意，但看着眼前井井有条的文件系统，又觉得这点代价似乎值得。“算了，”他摆摆手，“反正这屋子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季向空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继续他的整理工作。盛阳注意到他的动作比刚才轻快了些，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

　　“你饿吗？”盛阳突然问，“我有点想吃宵夜。”

　　没得季向空回答，盛阳已经跳起来往厨房走，“我冰箱里还有速冻饺子，你要不要？”

　　季向空皱了皱眉，但还是放下手中的文件跟了过去。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盛阳手忙脚乱地烧水、拆包装，动作粗放得像是在进行某种即兴表演。

　　“水还没开。”季向空指出。

　　盛阳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提前准备嘛。”他靠在料理台边，突然好奇地问：“你们电竞选手平时都吃什么？是不是有什么特别食谱？”

　　季向空思考了两秒，“常规饮食。比赛前避免油腻。”

　　“就这样？”盛阳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会有什么能量饮料秘方之类的。”

　　“那是误区。”季向空说，“过度依赖咖啡因会影响反应速度。”

　　水开了，盛阳把饺子一股脑倒进锅里，溅起的水花烫得他嗷了一声。季向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前一步，但又克制地停住了。

　　“你没事吧？”他问，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紧张。

　　盛阳甩着手笑起来，“没事没事，家常便饭啦！”他扭头看向季向空，“你刚才是不是想帮我？”

　　季向空没有回答，只是递过来一块厨房纸巾。盛阳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季向空的手掌，触感干燥而温暖，与他想象中电竞选手常年握鼠标的冰冷手感完全不同。

　　饺子煮好了，盛阳盛了两盘，撒上自己特制的辣椒酱。"尝尝？"他把其中一盘推给季向空，“独家秘方。”

　　季向空犹豫了一下，拿起筷子尝了一个。辣味瞬间在口腔炸开，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但表情依然镇定。

　　“怎么样？”盛阳期待地问。

　　“……辣。”季向空简短评价，却还是夹起了第二个。

　　盛阳大笑起来，“不能吃辣就直说嘛！”他起身从冰箱拿出一盒牛奶，“给，解辣的。”

　　季向空接过牛奶，两人的手指再次短暂相触。这次盛阳注意到季向空的手腕内侧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像是很久以前的手术痕迹。他正想询问，季向空已经迅速收回了手。

　　他们沉默地吃完宵夜，气氛却比之前融洽了许多。盛阳主动洗碗，季向空则回到卧室继续整理工作。等盛阳擦干手回到卧室时，发现他的‘灵感堆’已经彻底变成了几排整齐的文件夹，而季向空正在书桌前调试一台笔记本电脑。

　　“这是……？”盛阳好奇地凑过去。

　　“你的作品集。”季向空调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扫描好的设计图电子版，“我做了数字化备份。”

　　盛阳惊讶地看着屏幕，“你什么时候扫描的？”

　　“整理时顺便。”季向空轻描淡写地说，“以防原件丢失。”

　　盛阳突然感到一阵暖意涌上心头。这个表面冷漠的男人，竟然不声不响地为他做了这么多。

　　“谢谢。”他真诚地说，“这真的帮了大忙。”

　　季向空只是点点头，但盛阳注意到他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些。

　　夜深了，两人轮流洗漱。盛阳先洗完，穿着宽松的T恤和短裤瘫在沙发上刷手机。季向空从浴室出来时，已经换上了整齐的睡衣，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你睡觉也这么讲究吗？”盛阳忍不住问。

　　季向空看了他一眼，“习惯。”

　　盛阳夸张地叹了口气，“我打赌你连睡姿都是标准的军人式。”

　　出乎意料的是，季向空竟然回答了：“左侧卧。医生建议的。”

　　盛阳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他走路时微跛的左腿，“因为……腿伤？”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季向空站在沙发边，灯光从他背后打来，在墙上投下修长的影子。盛阳以为他不会回答，正想转移话题，却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车祸。三年前。”

　　盛阳心头一紧。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季向空为什么对秩序如此执着——那或许是某种控制感，在失控的人生中抓住的锚点。

　　“抱歉，我不该问的。”盛阳轻声说。

　　季向空摇摇头，“没关系。”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要不要继续说下去，“那之后……我退役了。”

　　盛阳猛地坐直身体，“什么？但你昨天不是还……”

　　“线上表演赛。”季向空平静地解释，“正式比赛……已经不适合了。”

　　盛阳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想起今天在手机上搜索‘季向空’时看到的那些新闻——‘电竞天才’、‘最年轻冠军’、‘反应速度纪录保持者’……而这一切在三年前就结束了。

　　“所以你才会出现在商业活动现场。”盛阳恍然大悟，“不是参赛，是……”

　　“嘉宾解说。”季向空完成了句子，然后走向卧床，“该睡了。”

　　盛阳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道：“喂，季向空！”

　　季向空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明天早餐我来做。”盛阳说，“保证不搞乱厨房。”

　　季向空微微侧头，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银色的线条。“……期待。”

　　尚算陌生的两个人躺在了同一张床上，盛阳盯着天花板，思绪万千。

　　强制匹配、同居、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这一切在今天早上还让他烦躁不已。但现在，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窗外，城市的灯光依然明亮，雨后的空气透过微开的窗户渗入室内，带着清新的味道。盛阳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季向空认真整理文件的样子，被辣红耳尖却还坚持吃第二个饺子的样子，以及说起过去时那平静表面下隐藏的暗涌。

　　三个月……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盛阳想着，渐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