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短篇合集》绯缺落

73、【半秋蔷薇】从死对头开始

　　夏夜的蝉鸣声总是让人难以平静，更不用说被喝醉的死对头抱在怀里叫宝贝了。如果人固有一死，那么顾一野希望自己可以体面的去死，而不是被死对头恶心死。

　　顾一野倒立在军区招待所的走廊上，背后紧贴着的是夜老虎连的杨震——那个在去年联合演习中着实让他吃了点苦头的对手。此刻这个平日里看着冷峻又沉默的男人正用滚烫的手臂环着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呼出的热气带着浓重的酒气喷在他的耳后。

　　“杨震！你发什么疯！”顾一野压低声音呵斥，试图掰开腰间铁钳般的手臂。但醉酒后的杨震力气大得惊人，他不仅没挣脱，反而被搂得更紧了。

　　“宝贝……”杨震含混不清的嘟囔着，温热的嘴唇不小心擦过顾一野的颈侧，“找你好久了……”

　　顾一野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从后颈一路蔓延到尾椎骨。他正要抬肘给身后人一记狠的，走廊尽头突然传过来脚步声。

　　“顾队？杨队？”值班的小战士张大嘴巴看着眼前这一幕——720团的顾一野被给夜考虑连的杨震从背后紧紧抱着，两人姿势暧昧得不像话。

　　顾一野眼前一黑。

　　完了！他可以想像得到明天整个军区都会传遍这个离谱的谣言了。至于有多离谱……顾一野表示自己拒绝想象！

　　“他喝醉了！”顾一野急忙解释，同时用力掐了一把杨震的手臂，“认错人了！”

　　杨震吃痛，终于稍微松开了些。顾一野趁机转身，却被杨震迷蒙的眼神给定住了。

　　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湿漉漉的，带着不设防的柔软，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没认错……”杨震固执地说，伸手想摸顾一野的脸，“就是一野……”

　　顾一野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上了墙壁。他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对着杨震拍了好几张照片，试图等到明天时用来要求杨震这小子摆平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波。

　　要是明天这混蛋酒醒后不认帐，这就是铁证。

　　嗯，旁边这个小战士也是。

　　“顾队，需要帮忙吗？”小战士小心翼翼地问。

　　虽然很想把人丢在这里不管，好等杨震多骚扰几个，那么明天就不用想办法澄清。因为杨震酒后爱动手动脚的真相就足以自己和杨震的关系有多清白了。

　　可是不行！

　　待会经过的是男的还好，万一来的是个女战士，那不是害了人嘛。顾一野又看了一眼那小战士，想到他刚才是跑着往这边走的，兴许有事，才会在走廊上奔跑……

　　“不用！”顾一野咬牙，“你去忙你的，我送杨队回房间。”

　　架着醉醺醺的杨震回房间的过程堪比一场小型战役。等终于把这个醉鬼扔到床上，顾一野的军装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水……”杨震在床上不安地扭动。

　　顾一野本想一走了之，但看着对方干裂的嘴唇，还是骂骂咧咧地去倒了杯水。他粗鲁的把杨震扶起来，把杯子杵刚才对方嘴边，狠狠道：“哪里有！”

　　杨震乖乖就着他的手喝水，喉结上下滚动，几滴水顺着下巴滴落，消失在松开的领口里。明明很正常的场景，顾一野却莫名觉得口干舌燥，赶紧移开视线。

　　“好了，睡你的觉吧。”顾一野放下杯子准备离开，却被抓住了手腕。

　　“别走……”杨震的声音因为醉酒而格外柔软，“陪我……”

　　顾一野心头一跳，随即冷笑：“杨队，你明天酒醒了肯定会后悔说这话的。”

　　说着，顾一野用力掰开杨震的手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但当他关上门后，他又忍不住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住心跳，只是怎么也挥不去颈侧残留的温热触感。

　　第二天清晨，顾一野正在食堂吃早餐，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他抬头，看见杨震端着餐盘站在他面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能坐吗？”杨震的声音冷得像冰。

　　顾一野挑眉：“杨队酒醒了？”

　　杨震的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但他依然保持着面无表情，镇定道：“昨晚的事……”

　　“哦？”顾一野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既然杨震酒醒后没有断片，他也就无所谓一定要展示手机相册里的西洋景儿，只假笑着轻声问道：“杨队指的是你抱着我叫宝贝的事，还是求我别走的事？”

　　杨震的脸色更难看了，虽然食堂里没几个人，他还是压低声音，道：“我们出去说。”

　　顾一野无所谓的跟着他来到招待所后面的训练场上，杨震开门见山：“删掉照片。”

　　“凭什么？”顾一野抱胸，“这可是杨队难得的黑历史。”

　　“那是意外。”杨震咬牙，“我以为是……”

　　“以为是谁？你女朋友？”顾一野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明智的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调侃道：“杨队，没想到你私下这么肉麻。”

　　杨震突然上前一步，顾一野条件反射地摆出防御姿势。两人在尚未散尽的晨雾中对峙，像两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联合演习。”杨震突然开口。

　　顾一野一愣：“什么？”

　　“下周的联合演习。”杨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们A集团军的主力部队和我们步兵侦察连。希望顾队到时候别像上次一样，被我打得那么惨！”

　　顾一野的火气蹭地上来了：“我哪就输惨了？明明你只是险胜，况且你还耍了诈！”浑然忘了自己才是最喜欢在演习中耍诈的那一个。

　　“兵不厌诈。”杨震转身离开，但没走几步又回了头，提醒道：“对了，记得删照片。否则……”

　　“否则怎样？”顾一野挑衅地问。

　　杨震看着顾一野的眼神像猎人看着他的猎物，十分危险：“否则我就告诉所有人，顾队趁我醉酒占我便宜。”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顾一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

　　但杨震已经走远了，只留下顾一野一个人在训练场上气得跳脚。

　　联合演习如期而至。这次是城市反恐主题，蓝方负责扮演恐怖分子，红方则负责解救人质。顾一野做为‘恐怖分子的头头’精心设计了防守方案，誓要一雪前耻。

　　演习开始后，顾一野的小队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成功阻截了杨震的几次进攻。但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时，通讯器里突然传来队员的惊呼：“顾队！B区失守！他们从下水道摸进来了！”

　　“什么？”顾一野急忙赶往B区，却在拐角处被人一个擒拿按在了墙上。

　　“抓到你了。”杨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喷在顾一野的耳廓上，让他莫名想起那个荒唐的夜晚。

　　顾一野不甘示弱，一个肘击逼退杨震，两人在狭窄的走廊里展开近身搏斗。几个回合下来，顾一野渐渐落了下风——杨震的近战技巧确实略胜一筹。

　　“认输吗？”杨震将顾一野的双手反剪在背后，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

　　熟悉的姿势让顾一野耳根发热：“休想！”

　　他猛地后仰，头槌击中杨震的下巴。杨震吃痛松手，顾一野趁机转身，却因为动作太猛失去平衡。两人一起摔倒在地，顾一野骑在杨震身上，得意地笑了：“现在是谁认输？”

　　身下的杨震突然停止了挣扎。顾一野这才注意到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他跨坐在杨震腰间，两人的脸近在咫尺。杨震的眼神暗了下来，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顾一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跳如擂鼓。

　　“演习暂停！”导演部的声音通过喇叭传来，“所有单位到指挥中心集合！”

　　顾一野如蒙大赦，赶紧从杨震身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向指挥中心，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同手同脚。

　　演习总结会上，顾一野全程盯着面前的笔记本，不敢往杨震的方向看一眼。直到会议结束，他快步走向停车场，却被杨震拦住了。

　　“谈谈。”杨震说。

　　“没什么好谈的。”面对这个害他长胜战绩唯一染上阴霾的男人，顾一野选择绕开他。

　　杨震突然说：“我没有女朋友。”

　　顾一野停下脚步：“关我什么事？”

　　“那天晚上，”杨震的声音有些干涩，“我知道是你。”

　　顾一野转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晨光中，杨震的耳尖红得滴血，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说，我知道是你。没有认错人。”

　　顾一野的大脑一片空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杨震上前一步，“如果你不讨厌那个拥抱……”

　　“我讨厌！”顾一野下意识反驳，但通红的脸颊出卖了他。

　　杨震轻笑：“那为什么留着照片不删？”

　　顾一野语塞。他确实没删那些照片，但他明明可以解释说是为了留下来威胁用的，可就是解释不出口。

　　见他不说话，杨震又靠近一步，近到顾一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和汗水的气息：“下周有个射击比赛，敢不敢比一场？”

　　“赌什么？”顾一野抬头，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

　　杨震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我赢了，你就得答应和我约会。”

　　顾一野心跳漏了一拍：“那要是我赢了呢？”

　　“随你提要求。”

　　“成交。”交顾一野伸出手。

　　杨震握住他的手，却没有立刻松开。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顾一野的虎口，让后者浑身一颤。

　　“不过，”杨震突然凑近，在顾一野耳边低语，“不管谁赢，那些照片你都得留着。因为……”

　　他的唇几乎贴上顾一野的耳垂：“我喜欢你看着我的照片自渎的样子。"

　　顾一野猛地推开他，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杨震！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吗？我有吗？我只是说我喜欢看，又没说你真干过。”杨震笑着后退，“下周见，顾队。”

　　看着杨震离去的背影，顾一野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突然笑了：“混蛋，这种话都能乱说……”

　　夏日的蝉鸣依然喧嚣，但此刻，顾一野却觉得它们的声音莫名悦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