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短篇合集》绯缺落

64、【Character】完美计划与意外爱情

　　杨震的休假计划表精确到分钟。

　　手机屏幕上，那份用专业项目管理软件制作的行程单闪烁着冷光：07：00起床，08：15晨跑，07：45淋浴，08：00早餐……每项活动后面都标注着预计用时和缓冲时间。这是他作为ISTJ人格最舒适的节奏——一切尽在掌控。

　　“叮——”

　　机场广播突然响起：“乘坐CA1478次航班前往马里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因机械故障取消……”

　　杨震的手指僵在手机屏幕上，指节发白。他揉了揉太阳穴，眼睛微微眯起。计划表上‘09：30登机’那行字被自动划上红色删除线，整个日程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崩塌。

　　“杨队！”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维和部队的联络官小王气喘吁吁地跑来，“总部紧急调令，让您改乘军用运输机。有个临时维和任务……”

　　杨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太阳穴突突跳动的神经。他打开手机备忘录，手指飞快地重排行程：‘告知房东延期退房’、‘取消酒店预订’、‘联系旅行社退票’……每完成一项，就在后面打上一个完美的对勾。

　　“还有，”就在杨震的心情慢慢好转的时候，一旁的小王欲言又止，“这次任务……您有个新搭档。”

　　“谁？”

　　“疾冲，特种部队的爆破专家。”

　　杨震的眉毛几乎要飞出发际线。他听说过这个名字——‘王牌部队’的刺头，ENTP人格的典型代表，以不按常理出牌闻名整个军区。一想到要跟他合作，杨震拒绝的声音就像冻硬的钢板：“我申请单独执行任务。”

　　小王苦笑：“上头点名要你们搭档……说你们性格互补。”

　　三小时后，当杨震站在军用运输机舱门前整理装备时，一个身影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那人穿着皱巴巴的作训服，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锁骨处一道醒目的疤痕，单手拎着行军包，另一只手居然在抛玩一枚未拆封的手雷。

　　“嗨，你就是那个表格侠吧？”疾冲咧嘴笑，露出一排白得晃眼的牙齿，“听说你的任务简报是用Excel做的？”

　　杨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手雷不是玩具。”

　　“放松点兄弟。”疾冲随手将手雷抛向杨震，有他条件反射接住的瞬间眨了眨眼，“保险栓没拔，这是开玩笑的～”

　　运输机引擎的轰鸣声中，杨震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动。

　　马里的维和营地中，杨震的行李箱像被激光定位过一样整齐地靠墙摆放，里面的衣服按照颜色和用途分门别类。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疾冲那边：作训服、零食袋、战术手册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电子零件散落一地，活像被龙卷风袭击过的废品站。

　　“你能不能……”杨震的食指悬在半空，指向那片灾难现场，“至少把□□单独存放？”

　　疾冲正盘腿坐在地上组装某种可疑装置，闻言后头也不抬，漫不经心的回道：“别担心，我的C4比你的袜子还安全。”

　　杨震快气死了！但为了这次任务能顺利展开，他只能勉强自己做到眼不见为净，背着这灾难现场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调出营地平面图，开始标注巡逻路线和应急出口。因为心里早就有了底稿，所以那键盘敲击声规律得像节拍器。

　　“哇哦，你连上厕所都要规划最优路径吗？”

　　疾冲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下巴几乎搁在杨震肩上，这让杨震的肩膀肉眼可见地绷紧了。“这是基本的安全规程。”

　　“知道为什么ENTP和ISTJ是绝配吗？”疾冲突然说，呼吸的热气拂过杨震的耳廓，“因为你们负责记住所有密码，我们负责——”

　　砰！

　　远处突然传来的爆炸声打断了疾冲的话，两人同时弹起来冲向门口。

　　“西南角！”

　　杨震瞬间判断出方位，抄起防弹衣。而疾冲早已经冲了出去，边跑边喊：“赌五毛钱是煤气罐爆炸！”

　　“别乱猜，按应急预案来。”杨震抓起对讲机，“所有人员注意，西南区发生爆炸，立即启动B类应急响应……”

　　当他们赶到现场时，一个简易厨房正冒着滚滚浓烟。疾冲不知从哪里摸出个苹果，在裤子上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看吧，我就说是煤气……”

　　“后退！”疾冲的话没说完，杨震猛地拽住他的衣领往后拉。下一秒，一个烧变形的煤气罐从火焰中飞出来，砸在他们刚才站的位置。

　　疾冲一点都没有差点要急的后怕，还没忍住吹了声口哨，调侃道：“哇哦，这难道就是ISTJ的第六感吗？”

　　杨震没理他，快速评估着现场：“火势可能引发连锁爆炸，需要建立隔离带。”

　　“或者，”疾冲眼睛一亮，从口袋里摸出几个乒乓球大小的金属球来，“用这个制造可控爆破，提前释放压力。”

　　“你随身带爆破装置？！”

　　“放松，这只是我的小玩具。”说话间，疾冲已经蹲下来调整引信，“三秒延迟，足够我们——”

　　“闭嘴住手！”杨震一把夺过那些金属球，怒吼道：“给我按标准程序来！先疏散人员，再呼叫消防支援！”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周围的热浪似乎更灼人了。

　　最终他们采取了一种折中方案——杨震组织人员撤离并联系支援，疾冲则用他的小玩具在安全距离外制造了几次精准的小型爆破，成功阻止了火热蔓延。

　　事后总结会上，指挥官表扬了他们‘默契的配合’。杨震嘴角直抽抽，余光瞥见疾冲正偷偷把表扬信折成纸飞机。

　　夜晚的营地安静下来，只有发电机嗡嗡作响。杨震坐在宿舍外的空地上，借着月光检查明天要用的装备。每把枪、每个弱匣都被他拆解保养到最佳状态。

　　“给。”一个易拉罐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疾冲不知何时坐到了他旁边，手里拿着两罐本地啤酒。

　　“执勤期间禁酒。”杨震头也不抬。

　　“是零度的，聪明鬼。”又给他取了个外号的疾冲翻了个白眼，“连酒精分子都没有，除非你害怕碳酸。”

　　杨震犹豫了一下，接过易拉罐。冰凉的金属触感在炎热夜晚格外舒适，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个没再特意强调规则，一个也没故意说些触霉头的话，看起来关系好了不少。

　　“为什么总是对抗规则？”杨震突然问，“明明按程序来效率更高。”

　　疾冲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间反问道：“为什么总是遵守规则？明明有些规则蠢得要命。”

　　“秩序带来安全。”

　　“混乱带来惊喜。”疾冲笑着碰了碰他半空的罐，“就像今天，如果不是我的小玩具，等你的消防队来了，整个食堂都成烧烤架了。”

　　杨震罕见地没有反驳。月光下，疾冲的侧脸线条显得柔和了许多，那双总是闪烁着恶作剧光芒的眼睛此刻竟透着某种深邃。

　　“其实……”杨震斟酌着词句：“你的即兴发挥，确实有可取之处。”

　　疾冲转过头，眼睛瞪得像铜铃：“天啊，杨队长刚才是在夸我吗？我要记入史册！”

　　“闭嘴。”杨震耳根发热，猛灌了一口啤酒。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奇妙的化学反应。

　　杨震依然每天准时起床，把被子叠成豆腐块；疾冲依然会把装备丢得到处都是，甚至用防爆盾当烧烤架。但他们开始发现彼此身上的闪光点：杨震欣赏疾冲危机中的急智，疾冲则依赖杨震事无巨经斩准备工作。

　　一次夜间巡逻中，他们遭遇了伏击。子弹呼啸而过时，杨震本能地按照标准战术寻找掩体，而疾冲却做了个疯狂的决定——他抓起地上的空罐头朝相反方向扔去，制造声响吸引火力的同时，一个翻滚绕到敌人侧面。

　　“三点钟方向，两人！”疾冲在通讯喊叫里低语。

　　杨震瞬间领会，调整站位形成交叉火力。没有多余交流，他们像配合多年的搭档一样完美压制了对方。当支援赶到时，伏击者已经全部被制服。

　　“漂亮的反常规战术。”事后，杨震难得地称赞道。

　　疾冲眨眨眼，也毫不吝啬的表达了自己的欣赏：“漂亮的常规配合。”

　　两人相视一笑，某种无形的纽带在那刻悄然形成。

　　任务结束前夜，营地举行了简单的告别会。疾冲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把吉他，即兴改编了歌，歌词里塞满了对杨震‘强迫症’的调侃。大家笑得前仰后合，连一向严肃的指挥都抹着眼泪。

　　杨震坐在角落，意外地发现自己并不生气。相反，他看着疾冲在篝火映照下生动的表情，胸口涌动着陌生的温暖。

　　夜深人静时，杨震独自在宿舍整理行李，门被轻轻推开，疾冲探头进来打招呼：“嘿，表格侠，给你看个东西。”

　　两人来到营地边缘的空地上，疾冲神秘兮兮地拿出几个化学试剂瓶，杨震顿时警惕起来。

　　“你要干什么？”

　　“看好了，ISTJ先生。”疾冲开始混合那些液体，动作娴熟得像实验室里的教授。“化学是最精确的科学，就像你的计划表。”

　　液体在烧杯中变幻出绚丽的色彩，最终形成一种荧蓝色的溶液。疾冲将它小心倒入预先摆好的几个玻璃容器中，在沙漠的夜风中，那些容器突然开始发出柔和的蓝光，排列的形状逐渐清晰——一个完美的爱心。

　　“这是鲁米诺反应，加入了一点我的改良配方。”疾冲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就像我们，看似完全不同的元素，混合后却能产生这个。”他指了指那个发光的心形。

　　杨震站在原地，就在疾冲的身边，可疾冲却硬是看不清他的表情。疾冲难得地紧张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空了的试剂瓶。

　　“你摆歪了2.3度。”杨震突然说。

　　“什么？”

　　“心形的右半部分，比左半部分高了2.3度。”杨震推了推眼镜，但嘴角微微上场，“不过，光强分布很均匀。”

　　疾冲愣了一下，随后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在沙漠夜空中回荡。杨震也笑了，罕见地露出了牙齿。

　　当疾冲倾身过来时，杨震没有躲开。他们的第一个吻带着化学试剂的苦味和沙漠尘土的气息，不甚完美，却足够真实。

　　就像他们本身。

　　回国后，杨震的公寓里多了一个专属‘混乱角’，那是疾冲的工作台，上面堆满了各种危险品和发明草图。而疾冲的行李箱里，则整齐地放着杨震为他准备的急救包，每样物品都贴着标签，按使用频率排列。

　　有时深夜，当疾冲的即兴实验又一次把厨房搞得一团糟时，杨震会一边抱怨一边帮他整理数据。而当杨震因过度计划而焦虑时，疾冲总能用一个疯狂的主意把他拉出思维漩涡。

　　他们依然争吵，为毛巾该挂在哪里，为该不该提前三个月预订餐厅，为咖啡里该放一勺糖还是两勺糖。但这些争吵最后总会以某种方式各解。有时是一个吻，有时是一个即兴发明的笑话，有时只是一杯恰到好处的零度啤酒。

　　在杨震精确到分钟的世界里，疾冲是最美好的意外，而在疾冲随性而为的人生中，杨震是最可靠的坐标。就像那晚沙漠中的化学发光，两种截然不同的物质相遇，产生了比独自存在时更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