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哥除了运气一无所有》浩然天风

5、五、新活

　　江华韶咂咂嘴，也没计较他说错话的事，继续道：“那一年秦玥仙长意识迷乱堕入癫狂，诸位仙长用尽各种方法也不能令他醒转，无奈之下，只好将他锁进了禁地。可是秦玥仙长虽被囚身，元神却总在夜里出窍，时时搅扰各方，令十二峰不得安宁。”

　　“原本仙长们还不重视此事，每回秦玥仙长的元神出来，他们便将他带回去，只是费点事，却不艰难。然而在门主诞辰那日，诸弟子夜间往禁地附近的星河瀑布去为他放灯贺寿，秦玥仙长的元神好似被什么刺激了，竟在那处发狂……据说死了不少弟子。”

　　江华韶顿了顿，好像有些惧怕：“后来我听人说，秦玥仙长的元神在那一夜消失了，仙长们百寻不得，只好作罢。到如今，依旧没有人知道他还在不在天玑门，又或者在天玑门的什么地方，因他只是晚上出来，于是门里就多了宵禁的规矩。”

　　秦福听得一愣一愣的，因为这事儿太过离奇，差点忘了问他自己的疑惑。

　　少顷，秦福回过神来：“那位……好好的怎么会意识迷乱，堕入癫狂？”

　　“秦玥仙长发疯的原因我不知道，门内大约只有阁主那个等级的仙长知晓，只是他们全都讳莫如深，我们也不敢打听。”

　　江华韶的手指摩挲着水杯：“好像说是……和二十年前一件什么事有关。”

　　秦福闻言，第一反应就是秦玥杀了自己的事，但转念一想，又刨除了这个可能。

　　上一世他与秦玥素未谋面，秦玥那样的人杰，怎么会为一个被自己亲手扼杀的弟弟癫狂发疯。

　　或许是……天道对他弑亲的惩罚？也不可能。天道如果管这样的事，世俗王朝的帝王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照开国皇帝起，反复揭棺而起再反复去世。

　　秦福摩挲着下巴咕哝：“也不知是怎样荒谬可怕的事，竟能逼疯那样一个强者。”

　　“是啊，说起来也真是可惜。”江华韶摇摇头，惋惜几乎要溢出眼睛，又叮嘱他：“咱们的房间有阵法守护，总之，在仙长们找到秦玥仙长的元神之前，晚上万不可踏出房门一步！”

　　秦福觑着他，忽然一笑：“我当然不会出门，但你要回自己房间的吧？说得这么吓人，一会儿你还敢走吗？”

　　江华韶表情一僵，良久，幽幽地道：“我谢谢你提醒我这么重要的事啊。”

　　秦福：“客气了客气了。”

　　……

　　转眼金乌东升，御药峰上天亮了。

　　秦福从床上下来，叫醒在窗边打了一夜地铺的江华韶，看他呵欠连天似乎睡得不好的样子，关心地道：“昨夜没怎么睡吧？要不要回房补会儿觉？”

　　“不用。”江华韶摆摆手，抹去眼角打哈欠打出的泪花，嘴硬道：“其实我睡得挺好的，就是睡晚了，睡眠不足而已。”

　　天塌下来有他的嘴顶着。

　　秦福笑了笑，也没有多劝，抱着洗漱用具缓步出门。

　　在下品灵田耕作对于秦福而言已经没什么难度了，他赤足在地上走一圈，便把土壤里面破碎的块状灵气牵引相连，化为灵气彩练，铺陈于地，滋养种子。

　　江华韶在一旁叹为观止，半天也合不拢嘴。

　　便是让真正的修行者过来，疏导灵气这块都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好了。

　　秦福并不在意他的惊叹，只用半个时辰便把百亩下品灵田播种完毕，浇水施肥等事也是做熟了的，又有江华韶帮着，没用多少时间。

　　接下来，他跟着江华韶去了中品灵田所在的区域，那是山腰往上的一大片土地，比下品灵田更为宽广平坦，灵气更为充沛。

　　秦福站在田里，信手一挥，手里便多了一缕彩色的灵气，凝实得仿佛实体，恍若活物。

　　“这是中品灵田的特征，灵气如实。”江华韶笑眯眯地介绍道，“到了上品灵田，灵气充盈如海，种什么都不愁长势不好。”

　　秦福微微一笑，低头看向土壤，内里大片大片的灵气碎块分布各方，每一块都大而鲜艳，可见其丰厚。但也正因为丰厚，所以它们各自之间相隔甚远，隐隐排斥彼此，将它们连接汇集便成了难事。

　　江华韶见他盯着地面沉思，凑近了低声道：“中品灵田不好开垦，你刚成为种田人不久，从没负责过这种难事，要不要找张管事多调几个人来帮忙？”

　　“不用。”

　　秦福摆摆手，他刚才正回忆巫教他的控制无主灵气的技巧，现下心有成算，从地里刨出一根枯枝来，又让江华韶去打了一桶泉水。

　　御药峰上有两口泉眼，一口是灵泉，专供上品灵田。另一口虽然是普通泉水，但在灵气充沛之地浸淫多年，也沾染了灵气，相当于功效稍弱的灵泉。

　　泉水很快打来，江华韶不知道秦福要做什么，安静地退到一旁观看。

　　秦福不介意他看，抖干净枯枝上的尘土，如笔蘸墨一般放到泉水中搅了搅，水面上登时起了个小小的漩涡，四周涟漪里包裹着丝丝缕缕的灵气，汇至漩涡中心，形成五彩之色的光斑。

　　江华韶猛然瞪大眼——他竟然这么轻易就剥离了泉水中的灵气？

　　紧接着又生出疑惑：他真的是五行废灵根的普通人，而不是扮猪吃虎的修行者吗？

　　一瞬间，江华韶脑子里飙过无数话本桥段。

　　而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秦福用枯枝挑起了那块光斑，不知怎么弄的，光斑被拉长成细细的线条，长长地垂坠在枯枝尾端。

　　随即，他将枯枝换了个方向拿着，赤脚走进灵田，来到两块离得最近的灵气碎块中间，如穿针引线一样，用枯枝做针，灵气光带为线，把它们穿了起来，又沿着它们碰触的两端密密缝合。

　　缝到最后一线，秦福只轻轻一抖，那光带的末端便无缝融入那两块已经合二为一的灵气，与此同时，这片区域的灵气汇集完毕之后，空气中立刻蒸腾出了象征性的淡淡的彩色薄雾。

　　江华韶人都看傻了，脑子飞速转动，想找个词语形容一下当下的场景带给他的震撼，最后只憋出俩字——牛逼。

　　秦福抹了把额前的汗：“一桶水的灵气只够缝补一次，韶哥……”

　　话音未落，他转过身，就看见江华韶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而在江华韶身后，两列十五桶水排得整整齐齐，左侧这列末尾缺的口子由一道身影补上，酒香被微风卷来。

　　“呼——”

　　长风舒卷，风声疏朗，

　　那人鬓角的碎发被吹起，显得潇洒利落。她穿着灰色衣裙，长发用一根木钗束起，两弯远山眉，一双桃花眼，薄薄嘴唇泛着柔软的红色，唇角微弯，就像春节时裁了贴在窗上的红色月牙。

　　那是一名很漂亮的女子。

　　女子肩负长剑，腰上佩着个玉葫芦，满身酒气，脸上还有尚未散尽的慵懒酡红。

　　她捂嘴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我瞧过了，这百亩灵田拢共三十二块灵气碎片，你方才已补足两块，余下的十五桶水足矣。”

　　秦福怔了怔，拽了江华韶一把。

　　江华韶回过神，也看见了那女子，赶紧行礼：“见过剑阁阁主。”

　　秦福照做。

　　“你们不用紧张，也不必唤什么阁主。我叫沈酒，行九，大家都唤我酒师姐，你们也便这么叫就是。”沈酒摆摆手，十分随和。

　　天玑门首峰六阁，分别是隐宝阁、丹阁、器阁、经阁、隐阁与剑阁。其中隐阁最为神秘，剑阁因修习公认的正道——剑道，所以人数最多，势力最强。

　　沈酒是门主的九师妹，门主那一辈十二人，今只剩下他们二人了，所以她的地位格外超然，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至于“酒师姐”的称呼，不过是她造来纪念逝去的师兄妹们，因她爱酒所以将排行的九换成了酒字，与辈分无关。

　　剑阁阁主亲临御药峰，多少年没发生过的事，江华韶心下惴惴，不知该作何反应。

　　秦福却很淡然：“酒师姐怎么会到御药峰来？难道是尘阁主有话吩咐？”

　　“没有，我自请过来的，监督你好好种田。”沈酒一挑眉，用玩笑的口气道，“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实在很想知道，你是如何把下品灵植种出那种品质，又会把中品灵植种成什么样子。”

　　她说得好像合情合理，秦福却依旧感觉不对劲，但自己与她不熟识，一时也找不到这种不对劲的源头。

　　不过，秦福对自己的运势很有信心，没有在此纠结苦恼太久：“所以在灵植收获之前，酒师姐都会留在这里？”

　　“是啊。”沈酒点点头，眉眼慵懒地耷拉下去，又打了个哈欠，“你们忙着，也不用管我，我寻个地方自去睡会儿。等到饭点了，劳你们喊我一声，我去蹭点麻辣花生整两口酒。”

　　说着，她转身走向田埂，那里有一棵矮矮小小的歪枝丫枣树，撑起一片恰到好处的荫凉。

　　秦福奇怪地问：“酒师姐功参造化，还要吃饭？”

　　沈酒回头笑了笑，桃花眼里漾起琥珀色的光泽，如盛在琉璃杯里的酒。

　　她理直气壮地说：“功参造化妨碍我嘴馋吗？”

　　秦福被这一句话说服了，服得不能再服。

　　但他很快又想起另一件事——他们的午饭里有过麻辣花生吗？难道食堂的厨子还偷偷摸摸地藏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