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那些事儿》乐彼之园

86、第四十三回（下）

　　皃姁妙目微转，巧笑倩兮，“要妹妹说，只有无能的皇帝才能被约束住，有本事的皇帝什么都不能约束住他。”

　　皇帝又打量她几眼，笑问：“那你说朕是有本事的皇帝呢还是无能的皇帝呢？”

　　皃姁娇笑道：“陛下当然是有本事的皇帝啊，什么都约束不住陛下啊！”

　　说着，皃姁又贴近了一些，用手指铰着皇帝的衣带，含情脉脉地望着皇帝，那一份娇羞妩媚婉转之态非语言所能形容。

　　说实话，皃姁的美貌比之王娡有过之而无不及，且她正当青春盛龄，生命中孕育的精华含苞待放，皇帝不是一点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她的身上总有王娡的影子，却又不是王娡，她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他不想对不起姐姐。

　　因而冷下脸道：“妹妹这次可是说错了，照你的说法，朕可是一个无能的皇帝呢，纵然宫规不能约束朕，但家规可以约束朕啊，回去好好照顾你姐姐吧，毕竟你是她的亲妹妹！”

　　皇帝说完，将衣带从她手里抽了回来，自己系好了。转身便走，皃姁从后面抱上去，牢牢抱住，道：“妹妹不让陛下走，妹妹喜欢陛下，陛下难道真的不喜欢妹妹吗？”

　　皇帝道：“皃姁，不要这样，朕是你的姐夫！”

　　皃姁激动地说道：“是姐夫又能怎么样？你是大汉的天子，是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是妹妹最爱的男人，妹妹第一次进宫见到陛下时，陛下当时还是太子，妹妹就爱上陛下了，妹妹在心底发过誓，此生只钟情于陛下一人，只为陛下一人而活。陛下真的要拒绝妹妹吗？”

　　皇帝皱着眉头道：“皃姁，朕已经有你姐姐了，朕不能对不起她，听朕的话，挑一个好人家，朕为你指婚，安安稳稳地去过属于你的日子吧。”

　　皃姁抱得更紧了，“不，我不要离开陛下，陛下就是我的日子，陛下就是我的全部，我的全部也是属于陛下的。”

　　皇帝被皃姁紧紧从后面抱着，便有些不自在，只好松开她的手，皃姁死死抱着，就是不肯放手，皇帝无奈，“皃姁，不要无礼，你很好，但朕心里已经有了你姐姐，朕说过朕不能对不起她！”

　　皃姁突然像疯了一样，“可是，姐姐已经先对不起陛下了，陛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姐姐嫁过男人还生过孩子，姐姐骗了陛下，陛下还要这样维护姐姐吗？”

　　皇帝突然怒不可遏，一把将皃姁甩出去，“住嘴，朕不允许你这样说你姐姐，什么人都不能侮辱你姐姐，知道吗？”

　　皃姁彻底傻掉了，她没想到皇帝会如此生气，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帝动雷霆之怒，他的眼里全是气，全是怒，全是火，要不是因为她是她的妹妹，她相信他会杀了她。

　　原来，她是这样爱她姐姐，已经爱到骨髓里！皇帝抑制了一下怒火，“好啦，从此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你赶紧回去吧。”

　　皇帝转身走了，他走路带风，更衣间的红色纱幕被吹动起来，肆无忌惮地撩拨着。她瘫坐在地上，今天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是一种羞辱，更是一种妒忌，她没想到，凭她的才貌皇帝竟然会拒绝她，而且为了一个曾经欺骗他的女人而拒绝他。

　　凭什么？凭什么？她哪里比她差了？她才是最好的，她不会认输，她一定要让皇帝后悔，她一定要得到皇帝！

　　皇帝回到里间时，又往王娡那里望了一眼，心有灵犀似的，王娡也抬头望过去，两颗火热压抑的心再一次碰撞在一起，最是这一眼的柔情，让彼此的心中波澜重重。他想着，为了你，我可以拒绝天下所有的美色，为了你，我可以背叛自己的誓言，为了你，我可以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而这一切，你又真的懂吗？

　　而她却想着，只要你快乐，我什么都可以忍受，只要你平安，我什么都心甘情愿，只要你可以实现抱负，我就默默地为你守护，总之，爱一个人，不一定是占有，爱一个人，可以并不要求他也爱自己，爱一个人，就是无怨无悔，就是甘愿付出，不求回报！而这一切，你又能真的懂吗？两人都把对方放在心尖上，正是因为爱得深刻，才爱得痛苦，只不知何时二人才能拂去这层隔阂，重新水乳交融呢？

　　正这样想着，王娡忽然觉得下腹部坠痛，冷汗止不住往外冒，心中一惊，该不是要生了吧？于是默默祈祷，孩子啊，孩子，你出生前怎么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呢？难道你真的要在这冬至宴会上降临人间吗？

　　由不得多想，腹中越来越疼痛，王娡招呼绿竹低声道：“本宫要生了，你赶快扶本宫回去，再派人将母亲和妹妹接回来。”

　　绿竹看着王娡冷汗涔涔，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不禁慌了起来，失声道，“美人，美人要生了！”

　　她这一喊不要紧，几名宫女太监忙不迭赶过来，皇帝虽然喝得醉醺醺，可他心思始终落在王娡身上，听到喊声，也是一惊，飞奔过来，就见王娡咬着牙忍着痛，下面有红色的血流出来，绿竹道：“陛下，美人已经见红了，现在该怎么办啊？”

　　皇帝喝命：“秋来，传乳医接生，御医守候，快去！”

　　皇帝终究是皇帝，临危不乱，布置有章，各色人等各安其位，各尽其职。他抱着王娡，赶往最近的漪兰殿。王娡在东宫时住的是宜兰殿，皇帝搬进未央宫后，将离宣室殿最近的一座小宫殿更名为漪兰殿，又命人装饰一新，只是未有人住，个中意味恐怕只有皇帝自己知晓。

　　王娡清醒地知道自己正躺在皇帝的怀中，他宽广温暖的怀抱实在久违了，他口中呼出的温热气息一下一下打在她脸上，是那样的好闻和舒服，她甚至忘记了腹部剧烈的疼痛。有人说，和谐的琴瑟之乐可以通神，能激发出先天元阳巨大的能量，驱走寒邪和疼痛，然而皇帝给予她的温暖的怀抱也有通神的功效，她第一次觉得生孩子没有那么疼痛了！

　　她双手紧紧地搂住皇帝的脖子，轻声说道：“陛下，我们的孩子就快出生了，臣妾好高兴，臣妾想给陛下生一个皇子，希望他像陛下一样充满力量，为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去拼搏去努力，陛下，您说好吗？”

　　皇帝垂下眼睛，深情地望着她，“只要你高兴欢喜就好，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朕都高兴！”

　　王娡满脸已是泪水，“陛下，您不怪臣妾了吗？”

　　皇帝的眼睛也湿润了，“不要胡思乱想，朕现在只希望你们母子平安。”

　　王娡“嗯”了一声，把头深深地埋进皇帝的怀抱里，是那样的满足，那样的踏实，那样的温暖！她甚至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停下来，就这样的让她偎倚在他的怀抱里，可是，漪兰殿很快就到了。

　　皇帝将她放到床榻上，秋来便上前说道：“陛下，天子不宜进入产房，请您到外面歇息！”

　　皇帝握着王娡的手不肯撒开，“朕要在这里陪着王美人！”

　　秋来跪下焦急道：“陛下，产房不洁，您是九五之尊，您不能呆在这里啊！”

　　王娡也催道：“陛下，秋公公说得对，臣妾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会没事的，您还是到外面休息吧。”

　　皇帝依旧握着王娡的手，“朕还是不放心，朕想陪着你！”

　　秋来还欲劝阻，只见长乐宫的慧蝠女官进来传太后的口谕让皇帝回避，“陛下，秋公公说得没错，让老奴在这守着，一切都会没事的，请陛下到外间歇息要紧！”

　　因太后发了话，皇帝便无奈，只得起身离开，再三安慰王娡道：“朕就在外面，不要怕！”

　　皇帝被请到了外面，却仍旧不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后宫女人生孩子也是平常事，他自己已经有了十二个孩子，王娡也不是第一次给他生孩子，可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安。或许是他已经失去她一段时间，或许这个孩子是他和她之间最无法割舍的一种联系和牵绊，或许这个孩子冥冥之中带着某种宿命，总之，他的心底是怕的，无端的害怕！

　　沙漏里的沙哗哗地流着，那些微小的颗粒在相互碰撞的洪流里不由自主地往下淌，昭示着时间在慢慢流逝。里间传来王娡一阵阵嘶叫声，皇帝知道，她一定很疼痛，否则以她坚韧的性格，她不会叫得如此惨烈！

　　皇帝负手而立，始终不肯坐下，他稳如泰山的镇静也让众人安稳下来，其实，他是焦急的。他的手心在冒汗，这种等待对他来说实在漫长难熬，他快承受不住了，随着一声尖叫，他挪动了脚步。秋来却挡在他前面，跪下道：“陛下，您不能进啊！”

　　他作罢，闭上眼睛，深呼吸，再呼吸。忽然，秋来兴奋地叫道：“陛下，您快看，天空中出现了七彩祥云，就在漪兰殿的正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