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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三十一回(上) ...

  •   两太监闻声只得走回来,跪在太子面前磕头如捣蒜:“奴才们该死,惊了殿下的驾,求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喝命:“抬起头来!”

      二人抬头,太子见其中一人果然是宜兰殿的小五子,便道:“你为什么与他打架?”

      小五子自是知道太子殿下极其宠爱王孺子,断不会让她受这等侮辱,便将打架事由说明了,又急又气道:“殿下,孺子是清白的,岂能容这些小人满宫散布谣言,谣诼诬构,求殿下为孺子做主!”

      小豆子忙磕头道:“这满宫里都在传王孺子嫁过男人,生过孩子,说的……说的证据确凿的,由不得人不信,奴才刚才只是将宫里流传的话跟小五子说一说,他就要打奴才,求太子殿下明断!”

      小五子瞅着小豆子怒道:“宫里的流言蜚语能信吗,什么我家孺子‘嫁过男人,生过孩子’……”

      只见太子额头青筋暴起,怒目圆睁,喝骂道:“够了,不要再说了,这是从哪传来的谣言,给孤彻查清楚,孤要严惩不贷!”

      回头又对王娡道:“娡儿,你放心,污你清白者,孤把他们一个个都杀了!眼前这个小豆子,断断是留不得了,来人哪,拖下去给孤乱棍打死!”

      王娡再也没有想到,太子殿下会在此时此刻以这样的方式知晓此事,哪怕他现在还不相信,她来不及分辨是不是有人精心布的局。

      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空气中各种各样的花香兜天兜地扑来,织就一张细细密密的丝网,把她缠裹,把她吞噬,几乎将她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平日里让她迷醉的花香,让她陶醉的气味,此时此刻竟忽然变成了毒药一般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痛苦不堪,让她气滞喉噎,没有解药,没有施救的方法,只能等待,等待着死神的来临,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早有人上来拖着小豆子往外走,小豆子嘶喊着求饶,声音比杀猪时的惨叫声还难听。王娡一壁迷惘地矗立在当地,一壁隐约被这嚎叫声渐渐惊醒,颤抖着声音说道:“且慢!”

      她的声音微细无力,就算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还是那样微弱,她以为没人能听到她的声音,可是这样细小的一句“且慢”还是落入了太子耳中。

      太子摆手示意将小豆子拉回来,他看着王娡,一步步走过去,他看到她在颤抖,剧烈地在颤抖,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太子宽大的锦袍擦过地面的窸蔌声仿佛钝器一般直入她的耳膜,她知道他在向她走来,渐渐的那锦袍的一角落入她的眼帘,是那样的风度翩翩,是那样的温柔缱绻。

      她要告诉他事实吗?她要告诉他她曾经嫁过一个不堪的男人,打她骂她,可她居然还给这个男人生了一个女儿吗?她要告诉他她弄丢了她的女儿吗?

      她要告诉他吗?她进宫本是想借助宫中的力量帮她寻找女儿吗?

      她要告诉他吗?她真的没有故意要欺骗他,可又不知道怎么会欺骗他到现在吗?

      如果他知道事实,他还会宠爱她吗?

      他走到她身边,去握她的手,他的手心温暖有力,每一次相握,她都能从他的手心里感受到一种强大的被呵护被宠爱的力量,那样的感受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轻柔地说道:“娡儿,你怎么了?你在颤抖,你一定很生气有人造谣污垢你,是不是?孤要乱棍打死这个妖言惑众的奴才,你为什么要拦住?”

      王娡缓缓地抬起头,他看到太子在焦急的等着她的回答,他俊朗的面庞已经不再有七年前她初见时的青年稚气,他现在成熟、稳重、老练,俨然一副王者至尊的气概,可是多年历练出来的稳重神情之中,此时此刻却蕴含了几分愤怒,几分怀疑,几分怜惜。

      是的,她知道,他已经被谣言动摇了,只是他不愿意去相信,他要她亲口告诉他,那些谣言就是谣言,她没有骗他,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第一个去爱的男人!

      她眼中蓄满了泪水,她努力不让它们流下来,“殿下,有些事……”

      “有些事怎么了……”

      她看到他眼中有火,有伤心,有失望,她再也说不出口,只得说一句:“求殿下放过奴才们!”

      太子的手也开始颤抖,她的神情,她的紧张,她的眼泪,她的求情,这一切不都已经说明答案了吗?

      不,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她欺骗了他,他不相信他不是他第一个男人!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过,羞辱、愤怒、伤心……他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他不想让她当众难堪,他不想!他不想!

      他甩开她的手,狠狠地甩开,然后愤然离去。

      他只能愤然离去,要不然他应该怎样?

      王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回到宜兰殿的,回到殿中的时候,她的腿是软的。臧儿和皃姁早已在殿中等候了,看见她失魂落魄的走进来,都迎了上去。

      王娡看到母亲的那一刻,再也把持不住,一下瘫倒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母亲,一切都完了,太子殿下知道了,太子殿下知道了!

      您知道的,母亲,女儿本不想骗殿下的,女儿一早就想告诉他的,女儿嫁过男人,还生了一个孩子,可是……可是女儿不敢告诉殿下!

      女儿不敢告诉殿下并非女儿害怕责罚,而是害怕失去殿下,女儿好害怕失去殿下!

      在女儿心目中,他不仅是太子殿下,还是女儿的夫君,是女儿孩子们的父亲,更是女儿爱慕敬重的男人。

      他第一次让女儿知道了爱一个人有多快乐,多甜蜜,多幸福!

      女儿爱他,深深地爱着他,女儿懂她,他是那样自负,是那样的有本事,他有伟大的抱负,他肩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将来一定能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为大汉,为千秋万代,所以女儿想帮助殿下实现抱负!

      他也爱女儿,女儿相信他是爱女儿的。

      女儿好害怕失去她,好害怕,您知道吗,母亲,刚才他听到这个这个消息时,他是多么伤心,多么生气,多么失望!

      他一怒之下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他一定不会再原谅女儿了,再也不会原谅女儿了!”

      臧儿抚摸着怀中的女儿,听她泣不成声地哭着,听她撕心裂肺地诉说着。她是她的女儿,她怎么不懂她的伤心?幼年坎坷的经历,她何曾没有这般伤心过?

      她安慰着女儿道:“傻丫头,事情哪有你想的这般严重?

      母亲是过来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人嫁过人生过孩子不是女人的错,试问大汉朝哪个女人不想嫁人不想生孩子,朝廷不是也鼓励多多嫁娶多多生育吗?

      母亲就嫁过两个男人,这你是知道的,难道母亲就罪大恶极了,难道你现在的田继父就嫌弃母亲了?

      不光母亲嫁过两个男人,就是当今的薄太后曾今还是魏王豹的侧室呢,现在她老人家可是大汉朝最尊贵的太后呢,也没见高祖皇帝嫌弃她啊?

      再往远了说,高祖最宠爱的戚夫人不也是寡妇出身吗,高祖还不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

      再说,女儿又不是故意欺骗太子的,太子会想明白的。

      还有,刚才听你说,太子只是生气的走开,说明他还是顾念这份感情的,再不济,你为太子生了三个女儿,现在肚子里又怀着孩子,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太子也不会那么绝情。

      一切都还有机会,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把胎养好,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事情会有转圜的!”

      王娡一面哭着,一面答应道:“女儿知道了!”臧儿又宽慰了一番,王娡方止住泪。

      一连过了几天,太子都没有踏足宜兰殿。

      王娡倦怠地望着窗外,三春退尽,诸芳散落,炎热的夏天正悄然来临。

      庭院中刚落了一阵雨,燕泥中青草的芬芳渐渐迫来,唤醒了夏日里那些花儿朵儿,欲要上演一幅绿肥红瘦的初夏盛景图。

      可她却懒懒地,提不起半点兴致,无论外面再热闹,好像都和她无关似的。

      绿竹悄然进来,端过一碗稀粥几碟小菜,轻轻放下,口中说道:“孺子,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为了自己,更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歹进一口粥吧。”

      王娡失神地望着窗外,喃喃道:“孩子?孩子?她一定很恨我,是我把她弄丢的,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她现在在哪我都不知道,吃得饱吗,穿得暖吗,有没有人打她骂她?过得快乐吗?

      七年了,她一定长高了许多,她还记得我吗,她还想念我吗?”

      说着,眼泪仿佛初夏的雨水绵绵不绝流下来。绿竹慌不迭跪在她面前,哭着道:“孺子,快别说这样的话了,这些话是在这个时候说得的吗?还不是为了这些话,殿下都几天没来宜兰殿了。

      夫人说得对,孺子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养好胎,拼着四个孩子,殿下也会善待孺子的,倘若孺子一直这样自责消沉下去,熬坏了身子不说,就是殿下再见到孺子,看到面容枯槁的样子怎么能再喜欢得起来呢?”

      王娡凄然道:“你觉得殿下还会见我吗?他会原谅我吗?”

      绿竹道:“殿下会原谅您的,殿下对您的宠爱不是一般的宠爱,他只不过一时在气头上,过段时间就会好的,孺子千万不能自己熬煎自己啊!”

      王娡悲怆地扯扯嘴角,道:“你说错了,你不了解殿下,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伤心了……”

      “绿竹这次没有说错,是姐姐错了,殿下会原谅你的,姐姐要给殿下时间。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吃不喝,整日愁眉苦脸,也不梳妆打扮,只呆呆地坐在窗前发愣,这样怎么可以呢!

      姐姐一向是聪明有见识的,为何在这件事上这么糊涂,连绿竹的见识都不如呢?”

      说话之人正是皃姁,只见她娉娉婷婷,比那枝头的花朵还娇艳。王娡见皃姁进来,只淡淡说道:“妹妹来了,母亲没同你一起进来吗?”

      皃姁正色道:“母亲听说长安郊外有一女子被神人附体,她去烧香跪拜去了,求神人保佑姐姐这次平安渡过劫难,保佑姐姐顺利殿下贵子,不看别的,为了母亲这份操劳之心,姐姐也应该早日振作起来,为将来打算啊!”

      王娡看着皃姁,一言不发,只闭了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绿竹还要解劝,皃姁忙拦住了,示意二人出去。

      到了外间,绿竹方道:“二小姐,我们应该多劝劝孺子,她这个样子,可怎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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