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那些事儿》乐彼之园

52、第二十六回（下）

　　木瓜拾起地上碎片，道：“良娣消消气，纵然太子再怎么宠爱她，她终究不过是生了三个女儿，良娣却是有三位皇孙的，个个聪慧贤能，荣儿小主子又是长子，凭她怎么得宠，也是比不上良娣！”

　　栗良娣道：“话虽这么说，可太子总往狐媚子那跑，保不齐哪天她就又怀上龙种了。”

　　木瓜眼珠一转，道：“她如今连生三女，依奴婢看身体也是吃不消了，恐怕她又是无子的命，良娣要是不放心不如替殿下再物色几个年轻美女，拢住殿下，凭那狐媚子再怎么美，也敌不过年轻的力量吧！”

　　栗良娣冷着眼道：“不行！本宫最痛恨那些给殿下进献美女的人了，尤其那个长公主，好端端的公主人妇不当，专门靠献美女巴结殿下，本宫岂能跟她一样！

　　就算那个狐媚子生了儿子，也是端不上台面的，本宫就不信能跟本宫的三个儿子相比！”

　　木瓜忙改口道：“良娣说得对，奴婢能有什么见识，良娣的三位皇孙才真真是汉室宗英，她如何能比呢？”

　　正说着话，只见两个少年玩耍着走了进来，也不让人通传，当先的已有十二三岁的样子，高高瘦瘦的，面目甚是俊朗，跟在后面的年纪略小一些，也颇聪明可爱。

　　两个孩子兴兴头头进来，喊道：“娘，我和三弟玩累了，您这有什么好吃的没有？”

　　栗姬看着他们满头是汗的样子，不禁皱了眉头道：“荣儿，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长子，要带着弟弟们多读书学习，没见你们有什么可玩的，瞧瞧满脸是汗，不饿了就不知道回来，是不是？

　　还有，你现在也是大孩子了，进来也不让人通传一声，到你父亲那里去，也是这样子不成？”

　　刘荣摸着脑袋，讪讪道：“父亲哪有时间理我们，孩儿和弟弟们都两个多月没见父亲一面了，晨昏定省最近都免了，也不知父亲都在忙什么？”

　　栗姬道：“你倒会岔开话题，你们父亲自有朝政需要处理，娘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你身为长子，要有长子的样子，要处处给弟弟们做表率，将来好为你父亲分忧。”

　　刘荣问：“娘，要为父亲分什么忧啊？父亲好像不需要孩儿们做什么？”

　　栗姬道：“你连这个都不懂吗？你父亲现在是太子，将来就是大汉的皇帝，国家有多少大事需要人处理呢，娘和你的两个弟弟将来也都指望你呢！”

　　刘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孩儿知道了。孩儿以后多看着弟弟妹妹们读书就是了。”

　　栗姬气道：“什么妹妹们？你有哪门子妹妹们？你的同胞兄弟只有刘德和刘淤余！”

　　刘荣不解道：“可老师却教导说，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们也是手足，要让我们相亲相爱。”

　　栗姬怒道：“这些话不过面上说说而已，但你心里要知道你的亲兄弟只有同父同母的这两个弟弟。知道吗？”

　　刘荣只得点点头。栗姬又问：“德儿呢？他没跟你们在一起玩耍吗？”

　　刘荣回道：“二弟还在学舍读书，今天老师还表扬他了呢，说二弟敏而好学，博学多思，将来一定能有所作为。”

　　栗姬沉下脸道：“老师表扬了你弟弟，怎么没表扬你啊？

　　德儿都知道百般用功读书，你怎么不像你弟弟学学。你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你才是长子，咱们大汉朝对长子是寄予厚望的。”

　　刘荣不解：“寄予厚望？寄予什么厚望？”

　　栗姬道：“你还小，暂且不需要懂得这些，你只要好好读书，处处表现出色就是了。”

　　刘淤余在一旁嚷道：“娘，我肚子饿，我要吃饭！”

　　栗姬不高兴道：“吃！你就知道吃，你虽然还小，可也得向你两个哥哥学习，不要整天只知道吃！”

　　刘淤余道：“您刚才还教训大哥呢，这会又让我向他学习，可学习什么呢？”

　　栗姬气愤不已：“谁教你顶嘴来着，看我不打你！”

　　伸手要打，刘淤余躲过了，刘荣挡在弟弟前面，求情道：“娘，您就饶过三弟吧，三弟身子弱，他不吃饭就会晕倒！”

　　栗姬方把手放下来，一时，小宫女们捧过一桌饭菜，小哥俩忙吃了，吃饱了也不敢再说出去玩，只说去找刘德读书去，栗姬又唠叨了几句，他俩个便也一阵风似的去了。

　　且说王娡自从得了命令操办太后七十大寿，一刻也不敢怠慢，早将众女官和管事太监召集了来，一一吩咐下去。

　　得了想法，自己不敢擅自做主，必是先请皇后的示下，皇后因着皇上的病情，越发憔悴，只点头道：“你的主意本宫看是好的，但此次寿宴务必要让老太太高兴，还要她老人家点头才好！”

　　王娡领命便去长乐宫请示太后，正值栗良娣携了刘荣三兄弟来向太后请安。

　　见礼毕，王娡不敢先说话，太后倒是慈祥地问道：“今儿是特意过来看看哀家呢，还是又有什么话说？”

　　王娡回道：“臣妾一来是给老祖宗请安，再有王公大臣和各诸侯王的寿礼都络绎送来了，臣妾叫她们一一上了档子，都陈在佳宝阁了，想请老祖宗过个目！”

　　太后笑道：“这又是什么大事，等闲了再瞧吧。他们的寿礼必是好的了，尤其那些个诸侯王，又以吴王和楚王为首，那是富得流油啊，咱们皇上都没他们富呢，他们都送什么来了？”

　　王娡道：“吴王送来的是鸡子黄大小的东海夜明珠一颗，纯金的如意寿桃一对，彩锦八百匹；楚王送来纯金打造的长寿宫灯一座，各色锦缎六百匹。”

　　太后一面听，一面笑道：“不愧是吴王和楚王，出手果然阔绰，动不动就纯金打造的，哀家还听说他们的王宫也是金碧辉煌的，墙壁都是珍贵的彩锦和玉石做饰，奢侈得很呢！”

　　栗姬忙说道：“是啊，太后，臣妾也听说了，吴王和楚王一顿宴席就得几百金子，就连吴楚普通的老百姓都比长安城的两千石官员穿得华丽呢！”

　　太后气色不太好看：“现在日子是富裕了，可也不能这么奢侈铺张啊，想当年连碗面糊糊都没得喝呢。

　　皇帝尚且都是黑色粗布衣，他们倒是会享受，真是不知道惜福啊！

　　这次来，我老太婆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才是！”

　　栗姬的小儿子突然问道：“太祖奶奶，天下的好东西不就是给人享用的吗，既然吴国和楚国那么富裕，为什么不让他们享用呢？重孙儿不明白，请太祖奶奶教导。”

　　太后长叹一口气，道：“太祖奶奶的好重孙儿啊，你还小，哪里就明白这里的利害关系。

　　人的吃穿用度都是老天所赐，这是再不会错的，可是啊老天也不是白赏赐给我们的，人得自己到地里种庄稼，到河里去捕鱼。

　　可是呀，遇到旱涝年头，却又是常常颗粒无收，人难免就要饿肚子，所以啊，平时要节俭，老话说得好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省难’。

　　要是一直这么铺张浪费，国家早晚就精穷了，你们没过过苦日子，不知道没饭吃没衣穿是什么滋味，那滋味不好受啊！”

　　刘荣和刘淤余对太祖奶奶的话也不甚理解，心思早飘到外面去了，只有刘德恭恭敬敬地听着，道：“太祖奶奶，重孙儿明白了，皇爷爷是天子，是天下万民的父母，要让老百姓吃饱穿暖是皇爷爷的职责，所以要带头行节俭之道。

　　如果皇家也奢侈浪费，那天下万民都跟着效仿，国家就会越来越贫穷了。

　　重孙儿日后也要向皇爷爷学习，碗里的饭要吃干净，身上的衣服不讲究华丽，只以进德修业为要，做皇家儿孙的表率！”

　　太后听了，高兴得眉开眼笑，道：“这才是太祖奶奶的好重孙儿，德儿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来人哪，将哀家收藏的那方金丝端砚拿来赏给德儿！”

　　刘德忙跪下道：“太祖奶奶，重孙儿不敢要如此贵重的赏赐？”

　　太后问：“为何？”

　　刘德道：“重孙儿是怕用如此贵重的东西用惯了，将来再用别的会挑剔，只在这些器物上比攀，心思就不在读书上了。”

　　栗姬忙道：“德儿，这是太祖奶奶的赏赐啊！”

　　刘德道：“重孙儿知道，可是太祖奶奶刚才已经给了重孙儿贵重的赏赐，实在不敢再要这赏赐了！”

　　众人都不解，问道：“太后刚才给你什么赏赐了？”

　　刘德道：“太祖奶奶刚才夸重孙儿是懂事的孩子啊，太祖奶奶的夸奖就是对重孙儿最大的鼓励和赏赐，没有比这更珍贵的。

　　太祖奶奶的夸赞会鞭策重孙儿更加努力上进，又何须别的赏赐呢？所以重孙儿才说再不敢要赏赐的。”

　　众人见他如此乖巧懂事，都不禁投去赞叹的目光，王娡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倒是真有几分羡慕栗姬了。

　　栗姬甚是得意。太后更是笑道：“好好好！重孙儿如此想就更好了！”

　　瞧见王娡在那里含笑赞赏，又道：“娡丫头啊，光羡慕有什么用呢，你们也抓紧再生一个，你给哀家生的三个宝贝重孙女，真是我大汉的明珠啊，若能再生个男孩，也必是错不了的。”

　　栗姬冷笑道：“老祖宗，这生男生女都是有命数的，臣妾倒是一直想给太子殿下生个女儿，可是偏偏生出来的都是小子，臣妾倒是羡慕娡儿妹妹呢，有三个‘小棉袄’守着，定是事事如意的。”

　　王娡笑而不答。又陪太后闲话了一回，方告辞出来。

　　刚回到宜兰殿，有人进来回说：“孺子的母亲和妹妹来了！”

　　王娡忙道：“快请进来！”

　　一时臧儿和皃姁进来，王娡忙迎上去，一手携了母亲，一手携了妹妹，笑道：“正想母亲和妹妹呢，可巧就来了！”

　　臧儿道：“这是咱们母女，你们姐妹心有灵犀。”又打量了几眼王娡，道：“一段时间不见，女儿的气色差了些，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母女三人坐下，王娡方道：“倒也没有什么大事，老太太要过七十大寿，这次的寿宴殿下让女儿来料理，许是有些劳累吧！”

　　臧儿道：“看来太子殿下还是最看重女儿的，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女儿可见对女儿的信任了。

　　女儿趁此机会历练历练也好，这种大场面一出面料理，以后宫中大大小小的事都难不倒你了。

　　只是有一件，身体是本钱，后宫里女人最大的资本还是美貌，女儿还是要注意保养自己。

　　如今你也已经三十岁了，身体也开始走下坡路，再不注意保养可就晚了。”

　　王娡叹道：“唉！母亲说的女儿何尝不懂呢。可是谁又能跟岁月抗衡呢，每个女人都终究有老去的那一天，再怎样保养都挡不住岁月的侵蚀。”

　　臧儿道：“所以，女儿趁着身体还允许，要赶快给太子生个儿子，你只有生了儿子才真正有了靠山，将来太子殿下即位登基，皇子们就可以封王，再不济你将来可以随着到封地去当个王太后！”

　　皃姁突然问道：“母亲，要是不能生儿子呢？”

　　王娡瞅着她道：“皇帝驾崩，无儿无女的妃嫔就要到先帝寝宫去守灵，一辈子呆在那冷清清的皇陵之中，直到死去。”

　　皃姁道：“那样岂不是太可怜了！”

　　王娡道：“这是皇家的规矩，谁会管你可怜不可怜呢！”

　　正说着，忽然绿竹进来道：“殿下正朝宜兰殿走来，好像在哪里生了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