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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三回(上) ...

  •   在赌场遭毒打后,王娡心灰意冷,只是金俗尚小,她须得努力撑持,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

      无暇顾及身上的伤痛,次日一早一边扛起麦种口袋一边抱着金俗便到地里干活去了。

      邻地有两户人家也在播种春麦,都是熟识的,他们见今年只有王娡一人来播种,便猜着了八九分,说道:“大妹子,你且别忙着撒种,这两日你只将地里的杂草拔了,待我们种完了大伙儿一起帮你犁地撒种,就你家这两亩多地,快则一天慢则两天就种完了。”

      王娡连声道谢。

      果然人多力量大,只一日的功夫,两亩多地就种完了。王娡自然千恩万谢,帮忙的人却道:“这算个啥事,举手之劳而已!”

      回到家中,却见葵花早已在院中等候,她见了王娡,大吃一惊:“大小姐,你的脸怎么青肿了,是不是姑爷他又……”

      王娡勉强笑道:“没什么的,不小心摔倒碰伤了,你回去不要告诉我娘,免得她又……”

      葵花忙说道:“我懂的,大小姐放心就是了。对了,夫人让我给大小姐送来半袋小米。”

      王娡见了,眼圈一红,忙背过身去。

      金俗嚷道:“娘,娘,你赶快给我煮米吃,我饿,我饿……”

      葵花也不多说,忙将米拎进里屋,舀水淘米,生火煮饭,很快煮好了一锅粥。给金俗和王娡各盛了一碗,转身便要告辞。

      王娡说道:“吃了饭再去吧。”

      葵花说道:“夫人还差我去买些布料,迟了怕店铺关门,大小姐赶快用饭吧,葵花先告退了。”

      王娡目送她离去,心中自有一番说不出来的滋味,不免无声叹息一回。

      夜色黑瀑般沉下来,王娡正欲哄金俗睡觉,忽听门外急促叩门声,有人压低嗓音喊道:“老金媳妇?老金媳妇?……”

      王娡忙出去,循着声音辨认不出是谁,走近了借着月光一瞧,却是隔壁张才媳妇,忙道:“姐姐急着唤我,不知有什么事?”

      那媳妇也不急着进门,左右环顾一周方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可了不得了,出大事了!”

      王娡一颗心只悬到嗓子眼,忙问:“姐姐,出什么大事了?谁出大事了?”

      那媳妇说道:“我悄悄告诉你,你千万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王娡忙道:“这是自然的,妹妹定不会说出姐姐。”

      那媳妇说道:“刚才我听我家里的说,他刚从赌场回来,他说他亲耳听到你家老金把你‘典妻’给了那个有钱的张老爷,今晚就要过来拿人呢。”

      王娡脚下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她心中虽明白,还是问道:“什么‘典妻’,那是什么意思?”

      那媳妇说道:“起初我也没听明白,就问了我家里的,‘典妻’就是把你像物品一样典当给别人当婆娘,日期到了,有钱就赎回来,没钱就一辈子典当给别人。”

      王娡听得再清楚不过,细回想那日赌场中的情形,便都对上景了,一时也慌了手脚,忙问:“姐姐,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那媳妇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老金媳妇,我是见你可怜才跑来跟你说这些的,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听说他们就快来抢你了,我得家去了,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说罢那媳妇东张西望消失在夜色里。

      王娡缓了一下神儿,匆忙回到屋里,打开箧笥,拿包袱皮裹了几件衣服,抱起金俗便往外跑。

      一口气跑出二里多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金俗问道:“娘,我们为什么要跑啊?我们要去哪里?”

      王娡半天才呼吸平顺了些,说道:“乖,娘以后会告诉你,娘要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金俗问道:“家里不安全吗?”

      王娡答道:“家里已经不安全了。”

      金俗又问:“那什么地方安全?”

      王娡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突然前方似有火光闪动,隐约有谈话声传来,只听一人说道:“咱们家老爷真有眼光,那小婆娘长得花容月貌,以后当了二夫人,咱们也有眼福了不是?”

      另一人嘿嘿笑道:“可不是,老金那小子真不懂得怜香惜玉,这样一个俏美人他都舍得拱手相让,要是我有这样一个小婆娘,我得天天把她供起来,才舍不得打她一下,说他一句呢!”

      一人又道:“老金就是一个混账王八蛋,他从老爷借了那么多金子去赌,不典了小婆娘拿什么去还啊,唉,我说,一会儿见了那小婆娘,她要乖乖跟咱们走便罢,要是不跟咱们走,咱们可得……”

      声音越来越低,王娡心中猛然一动,他们就是来抓自己的,见旁边有一个草垛,抱着金俗赶紧躲在后面,小声说道:“俗儿乖,千万别出声!”

      只见两个男人一人手里提着一盏风灯,一人手里拿着绳子走了过来,满嘴污言秽语:“要是有机会咱们也亲香亲香那小婆娘该多好……”

      忽然一人突然停下脚步,竖着耳朵向四周听了听,另一人说道:“怎么不走了,老三?老爷等得正着急呢,早点回去复命没准能讨个封赏。”

      一人说道:“刚才有人说话,好像还是女人的声音。”

      说着便往草垛这边走来,王娡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捂住金俗的嘴巴,屏住气息,生怕自己一喘气就被他们听了去。

      另一人说道:“我说老三,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这深更半夜怎么会有女人在这,要有除非是……除非是冤死的女鬼!”

      老三听他这样一说,不禁打个激灵,便不肯再往前走。

      另一人笑道:“哈哈,老三,你小子原来胆子这么小,居然怕鬼!”

      老三往回走着说道:“你不怕鬼啊,少在这吹牛。”

      另一人道:“男鬼我也怕,至于女鬼嘛,我就不怕了,听说女鬼都漂亮,要是被漂亮的女鬼吃了我也心甘乐意。”

      老三道:“瞧你那德性,女鬼都懒得理你,别在这胡扯了,咱们赶紧拿那小婆娘是正经。”

      说着二人朝着王娡家方向走去。

      待这二人稍微走得远些,王娡背起金俗拔腿便跑。

      她揣度此二人扑空后会很快向这边寻来,只好向东边的山里跑去,料想他们即便追来,山里隐蔽多也好藏身的。

      于是背着金俗又断断续续在山里跑了两个多时辰,始终不见有人追来,方靠在一棵树下歇息了,不久便迷迷糊糊睡去。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晨,阳光从树木的缝隙中滤下层层光影,烙在河面上如同碎金子一般洒下来。

      王娡抱起金俗走到河边,掬起一汪水,让女儿喝了,自己也喝了,娘俩又简单洗漱一番,正要继续赶路,忽听前面河湾处有人吃力的喊道:“救救我,救救我!”

      王娡抬眼望去,见一男子趴在河边,吃力地刚伸出求援之手,整个人又忽地趴了下去。

      王娡抱着女儿走近一瞧,这男子已经气息奄奄,她将金俗放在一边,用力将男子反转过来,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只见这人面色铁青,口角流着紫黑色的血,看样子怕是不中用了。

      王娡依稀记得母亲曾教过她,当人昏迷不醒时,使劲掐其人中或可救人一命。

      此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也别无它法。只好依言试了,果见这人悠悠醒转,眼皮也略微睁开一些,只听那人虚弱地说道:“甘……甘……”

      说着那人又晕了过去。

      王娡急道:“甘什么?”

      只好又掐他人中,片刻即醒:“甘……甘草。”

      说罢又晕了过去。

      王娡见他上下并无受伤的痕迹,又听他说道“甘草”,随即醒悟,莫非此人中了毒,要甘草来解毒。

      她在乡野长大,常听老人提起甘草能解百毒,而且甘草是乡间最寻常不过之草药,她也是认得的。

      此时四月芳菲时节,甘草早已长出幼苗,虽不及成熟根茎解毒疗效显著,想必也是有用的。

      于是嘱咐金俗在此守候,她便到旁边的山地上寻去,极容易便得了好些,赶紧回来给那人服下。

      那人似无知觉,王娡又急急掐他人中,并将甘草嚼碎了让他吞下。

      那人会意,使劲往下吞,王娡便又多多嚼了一些让他吞下。又捧了水来给他灌下,方将他拖到一旁靠在土沿儿上。怕他刚吞下的甘草梗在喉间,便用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胸口往下顺。

      那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嗝,之后气息渐渐平复起来。

      王娡怕那些人再追来,此地不宜久留,便想背上金俗离开,无奈这人始终不见醒来,生死未卜,直叫她左右为难。

      又过了半个时辰,这人还不见醒来,王娡如热锅上的蚂蚁,暗暗叫苦。

      正在焦苦不堪之际,只听那人颤巍巍说道:“多谢你……救命之恩!”

      王娡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笑道:“这也没有什么,你醒过来我就放心了,你刚才可是吃了什么中了毒?”

      那人说道:“是的。我原是来这山里采药,因看见有一种新鲜的植物,只略微尝了一小口,不想就中毒了,浑身无力,恶心呕吐,我好不容易爬到河边,本想簌簌口将口里残留的毒草吐掉,只是浑身半点力气也无,幸好那时遇见姑娘,又幸好姑娘通医术,采来甘草救了我。”

      王娡说道:“我哪里通什么医术,不过听你说甘草,又记起乡间老人常说甘草能解百毒,我想你没有外伤,八成是中毒了,恰好我认得甘草,便采了一些喂你服下。这不过是公子命大而已。”

      那人道:“纵然我命再大,若不得遇姑娘出手相救,我今天断乎也是没命的。无论如何,姑娘救命之恩,在下终身难忘,不知如何报答姑娘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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