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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十三回(下) ...

  •   许负笑道:“小鬼头,师父问你,你还没回答清楚,倒来问师父了。”

      敏儿眨着眼睛道:“徒儿其实不喜欢皇宫里的气氛,可人人都说皇宫好,竟叫徒儿不知如何判断了。”

      许负深情望着她,道:“人人都说好的东西未必就真的好。世人都以为权力是好东西,多少人为了它你争我夺,到最后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争到了权力,又怕被别人抢去,于是费尽心机,到头来还是机关算尽丢了性命。唉,这就是世人的贪嗔痴啊,孰不知,一切皆有定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人得有自知之明啊!”

      敏儿道:“师父,徒儿还是不太懂,如果说一切都有命数,那岂不是人人都不用努力了吗,只等着自己的命数就好了。”

      许负道:“好徒儿,问的真真是好问题,这个问题师父不回答你,你自己去悟。”

      说罢领着她进了长乐宫。早有宫人向太后禀告,太后早已着人领着她师徒二人进来。

      许负笑容满面迎上来跪安道:“太后吉祥,太后如意!有段日子不见您,您的气色比先前更好了呢。”

      太后也和蔼可亲笑道:“相师,你好啊,这两天哀家正念叨你呢,可巧你就来了。快来这边坐,离近了好说话,哀家老了,越来越成个聋子了。”

      许负一面挨着太后跪坐,一面笑道:“太后真会说笑,微臣倒瞧着太后越活越年轻呢。”

      太后笑道:“越活越年轻那是老妖精,老而不死是为贼,没的让人讨厌。”

      太后一面看着敏儿,一面问道:“孩子,你说是不是?”

      敏儿笑道:“敏儿听不懂,不敢乱说,师父常跟敏儿说太后是真正有福气的贵人,这宫里人人都尊敬喜欢太后呢,怎么会有人讨厌太后呢。”

      太后笑道:“好孩子,嘴真甜,难怪你师父这么疼你,走到哪都带着你,哀家也喜欢你呢。”说着,命人赏她果子吃。

      王娡捧过一盘果子让敏儿自己拣,那敏儿也不挑拣,只在上面随便拿了一个吃了。

      许负猛然看到王娡,不禁眼中精光一闪,便又多瞧了两眼。

      落在太后眼里,笑道:“相师,怎么样?这丫头长得美吧?连你都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许负还没回答,敏儿吵着要小解,王娡便带着她出去了。

      许负方说道:“太后何时收了这么个美人?真真美若天仙啊,她不光生得美,而且……”

      太后笑道:“相师一向说话痛快,何故说到这丫头却欲言又止了,莫非日后她会在宫里作妖不成?”

      许负忙道:“太后多虑了,微臣六岁便开始给人相面,到如今也四十几年了,实在极少见到像这丫头这样好的面相。”

      太后疑道:“哦?相师不妨直言。”

      许负道:“这丫头面相贵不可言,必生天之骄子,‘五百年必有王者兴’,果不虚言,全在这丫头身上,此乃汉家之幸,华夏之幸啊,太后。”

      太后问道:“当真?”

      许负道:“微臣不敢妄言诓骗太后。”

      太后道:“不瞒相师,皇帝病的这些日子以来,哀家忧心忡忡,一面担心皇上的身体,一面担心江山社稷。一旦有个山陵崩,哀家担心太子挑不起这个担子啊。

      太子心性刚毅却浮躁,兵者国之重器,哀家怕他的性子会穷兵黩武,到那时老百姓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了。

      哀家一向视相师为家人,很多事都不避讳相师,哀家这几天啊,已经动了废太子的念头了,恐怕皇上也有此意了。

      相师精通易理,不知大汉未来国运如何,太子能否担此重任,望相师据实以告。”

      许负道:“微臣刚从皇上那里过来,皇上也如此问微臣,按理说,微臣只是个小小的相师,不敢干预朝政,然微臣自高祖皇帝以来,蒙受皇家恩典,又蒙太后和皇上隆恩提挈,不敢不以死相报。依微臣看来,太子殿下面相极贵,是担得此大任的。”

      太后目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许负身上掠过,虽淡淡的一下,许负便觉如坐针毡,忙笑道:“相面之术虽时有应验,但天机岂是凡人所能窥视的,望太后明鉴。”

      太后笑道:“相师过谦了,你出生时就非同凡响,就连秦始皇都对你另眼相看,当年高祖皇帝路过温城,你便一眼看出有帝王相,劝说父兄归降高祖,日后却也应验相师说的没错。”

      许负道:“是高祖皇帝本就是真龙天子,众望所归。”

      太后又道:“你瞧着皇帝此劫怎样?”

      许负道:“微臣瞧着都好呢,请太后放心。”

      太后点点头,笑道:“这方术啊,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什么都不信,人就容易狂妄,没有敬畏之心,这要什么都相信呢,人就轻易认了命,什么都不去努力了,天道还酬勤呢,不去努力可怎么行呢,哀家和皇上在这一点上认识是一致的。相师你说呢?”

      许负道:“太后说得正是呢。”

      说着起身走到太后的正前面,跪下道:“微臣此次来还有一件事想向太后求个恩典,万望太后成全。”

      太后道:“相师别拜了,快起来说话,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郑重其事的?”

      许负笑道:“这个恩典微臣向太后求过多次了,实在是微臣年纪大了,很多事都力不从心了,想求太后的恩典放微臣出宫,到那清净的山中过几天闲散的日子!”

      太后笑道:“相师是皇上的义母,该不会是因为什么事情对皇上和哀家不满吧?”

      许负忙道:“太后和皇上对微臣恩重如山,万没有这样的想法,不怕太后笑话,实在是年纪大了想图个清净。”

      太后道:“要是相师去山中隐居,你那一大家子也跟着去吗?”

      许负叹道:“如今我也老了,哪顾得上那么些人,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我竟是顾不得那些了,况且年轻人哪会再听我一个老婆子的话,只好带了我这个徒儿去寻个清净罢了,还望太后恩准,微臣感激不尽。”

      太后道:“哀家是真舍不得你,皇上更是舍不得啊,你打皇上那来,皇上怎么说?”

      许负道:“微臣求了几次,皇上倒是恩准了。”

      太后点点头:“也罢了,皇上都恩准了,哀家可是留不住了。”

      说了会儿话,太后又赏赐了许多东西,许负方带着徒儿离开。

      至晚间,梁王刘武和李后来向太后请安。太后只是淡淡地说些闲话,刘武每每提起太子,太后也并不接话,如此坐了一会儿,刘武和李后也就告辞了。

      回到下榻处,屏退众人,刘武方疑惑道:“这老太太今儿是怎么了,面上总是淡淡的,不似往常那样喜欢我呢。”

      李后道:“妾也瞧出来了,老太太似乎有意冷着殿下似的,的确不像前两天那样亲热。”

      刘武道:“这段日子我并没有行错什么,也没有说错什么啊,而且我每提及太子,老太太都拿话岔开了,这是什么缘故呢?”

      李后道:“瞧老太太的这光景,好像并不打算废太子了。一定有人在背后搞鬼,内线回报,老太太最近没见什么人啊。对了,今天见了许相师,难道是她对太后说了什么?”

      刘武道:“一定是这个老巫婆在搞鬼,自高皇帝以来,后宫历来是重视这一套的。”

      李后道:“按理说不应该啊,这个老巫婆可是收了不少咱们的好处,也得是替咱们说好话啊!”

      刘武道:“自古人心隔肚皮,尤其这些神神叨叨的人,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后道:“眼前也只是咱们猜测,太子未必就一定立得住,老太太年纪大了总是会归西的,到时皇后就成了太后,皇后可是最疼殿下的,机会一定还是会有,大王切不可灰心丧气。”

      刘武道:“这个自然,本王是一定要放长线钓大鱼的。”

      李后道:“还有一个关键的人物我们疏忽了。”

      刘武道:“谁?”

      李后道:“太后身边那个贴身侍女王娡,她可一直都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啊,在太后身旁吹风最合适不过的了。”

      刘武道:“莫非夫人的意思是想……”

      李后俯首贴耳与梁王刘武嘀咕了一阵,二人相视而笑。

      却说这两日太后寝食难安,得知皇帝身子一天比一天好硬朗,也还是开心不起来。这日太后起来得早,便让王娡陪着自己到花园里溜达溜达。

      清晨暑气还没上来,昨夜下了一场雨,空气中微微透着一丝凉意,满眼的红肥绿瘦,只把夏天缠住。

      太后扶了王娡的手,信步走着,不时指点着满园景色道:“丫头,你瞧瞧这些花儿,开得多旺盛啊,一个赛一个,生怕落了后似的。都说春天才是看花的季节,依哀家说,夏天才更应该看花呢,夏花多绚烂啊。你瞧瞧这一朵一朵的,跟宫里的这些个美人可有的一拼,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啊。你说这男人要是旋入花丛中可怎么能自拔啊!要不说自古女色误国呢。”

      王娡笑道:“自古因女色误国的不过都是一些昏君罢了。”

      太后道:“你这话倒也没错。那你说说,当今皇上是昏君吗?”

      王娡突然一愣,旋即笑道:“皇上当然是万民称颂的明君啊,太后。”

      太后点点头,接着问道:“那太子呢,是明还是昏?”

      王娡有些不知所措,便一时语塞:“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将来也会是一代明君啊。”

      太后忽然冷冷道:“胡说!你这是在替太子说好话,哀家看啊,太子现在就昏得很!整天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胡闹得很,脾气乖戾暴躁,哪里有他爹半点沉稳!”

      王娡笑道:“也许再历练些时候就好了。”

      太后冷道:“哀家看是不中用,他身边啊得有一个可靠的人看着点,时刻提醒规劝着点才行。”

      王娡道:“奴婢听说太子的老师晁错大夫是极稳重可靠的,有他日日规劝太子必是稳当的。”

      太后道:“唉!丫头,你不懂啊。那是在外头,在里头在身边的那个人更重要啊!”

      王娡道:“在里头?在身边?”

      太后笑道:“怎么?你这么聪明伶俐的一个人,还不明白吗?”

      王娡忽地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太后和煦地看着她,慢慢拉过她的手,叠在自己手心里,道:“哀家冷眼瞧了这些天,越发觉得你稳重讨人尊重,这满宫上下的女人都不及你,哀家想着,太子身边得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要时时关心他,时时爱护他,时时规劝他,要一辈子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丫头,你能做到,对吗?”

      王娡不知所措,忙跪下道:“太后,奴婢粗笨,恐怕难当此重任,望太后三思。”

      太后道:“怎么?你不喜欢太子吗?你不愿意去服侍他吗?”

      王娡道:“奴婢不敢想。”

      太后道:“以前不敢想没关系,从现在开始,哀家命令你要爱上太子,一辈子死心塌地爱他,服侍他,你必须得做到,知道吗,丫头,你必须得做到。”

      王娡诚惶诚恐:“我……我……”

      太后笑道:“好啦!我什么,从现在开始,哀家就把你赐给太子做她的贴身侍女,你要替哀家守护好他,你知道吗?”

      王娡道:“太后……我……奴婢怕做不到。”

      太后道:“你一定能做得到,哀家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哀家要你答应,你一定要做到。”

      太后这是下达死命令,王娡不敢不答应,只得努力点着头。

      太后展颜微笑道:“好了,起来吧。回去收拾收拾,哀家就派人把你送过去。”

      王娡起身,眼中依旧满是惊恐,太后这个决定来得太突然,太突然,像是在做梦。

      忽然房公公跑来道:“太后……太后……梅儿……梅儿姑娘跳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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