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第十二回(上) ...

  •   未央宫上上下下忙乱一团,皇帝已经昏迷了两天,还没有醒转的迹象,太医们也束手无策。

      头脸肿了大半,浑身热如碳烤,太医怀疑得了瘟疫,是而人人恐慌。

      太后强自镇静,喝命宫人不许慌乱,未央、长乐两宫都加强了警卫戒备,也备足了防疫措施。太后留宿未央宫,一日三次探视皇帝,忧心如焚,又不好在面上流露出来。

      皇帝两日不曾上朝,晕倒的消息已经在群臣中传开,俱是惶惶不安。

      这日,太后召三公九卿及列侯宗亲宣室觐见,共商国是。人人面色凝重,内有一人进言道:“据太医说,皇上恐是染了瘟疫,怕是凶多吉少,望太后早做后事准备,冲一冲喜也好。”

      太后恨恨道:“呸!怎么就凶多吉少了,皇上还没驾崩呢,准备的哪门子后事?皇上平日待你们不薄,你们就是这样回报皇上的吗?”

      众臣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用眼角互相扫视。

      半晌,有大臣提议:“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现下昏迷不醒,应当立即请太子重新监国,主持朝政。”

      不少大臣附议。太后环视一周,冷哼道:“你们倒是想着太子,恐怕也是白费这个心思了,再看看他,这么重要的朝议,连个人影儿都不见,他心里还有朝廷吗?”

      众大臣面面相觑,太后见他们仍有意为太子辩白,遂问房公公道:“今日朝议可通知了太子?”

      房公公急出一身冷汗,只支支吾吾不言语,太后怒斥:“这有什么难言的,众大臣都在这,你就清清楚楚告诉大家,你有没有通知太子今天到这里朝议?”

      房公公见躲不过,只好如实说道:“回太后的话,奴才有通知太子来宣室朝议,不过那会儿奴才见太子正急忙外出,或许有什么要事耽搁了也是有的。”

      太后道:“你们都听到了吧,放着朝议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来,还急忙外出,有什么比朝议更重要的事呢?”

      众大臣都不言语,又听太后道:“太子还年轻,听说最近匈奴大兵压境,虽未像从前一样烧杀掳掠,可也是不怀好意的。这个当口,太子监国,他能担得起这个重任吗?依哀家看,此事先缓一缓再说,军政大事如有不决者,由众卿集体商讨做决定吧。”

      正说着,忽见太子急忙忙从外面赶来,说道:“孙儿给太后请安!”

      太后冷笑道:“外面大兵压境,里面皇上病重,太子如此逍遥自在,朝议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姗姗来迟,你觉得哀家能安得了吗?”

      太子道:“孙儿不是有意朝议来迟,实在是有事情耽搁了,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道:“什么事情比朝议还重要啊,哀家倒想听听。”

      太子愤然道:“回太后的话,是匈奴派使节来索要岁贡,还要我朝派遣公主去匈奴和亲。”

      太后和大臣都大吃一惊:“什么?今年的岁贡不是已经都送去了吗?怎么又要岁贡?这不是强盗吗?”

      太子道:“太后说得正是,匈奴这就是强盗的行径,自高祖白登之围以来,我朝一直奉行和亲政策,勉强维持汉匈边境短暂和平,但近年来,匈奴野心越来越大,早先的岁贡已经不能满足他们,如今发动大军十万在边境虎视眈眈,派使节前来勒索,这不是无耻的强盗行为是什么?”

      太后急忙问道:“那你是怎么跟使节说的,你不会暴脾气又发作,一口拒绝了吧?”

      太子道:“孙儿虽十分气愤,但也深知此事干系重大,不可不慎,只是言语上给匈奴使节些许教训,不能失了我汉朝威严,此事该当如何决处,还请太后的示下。”

      太后这才放下心来,道:“这就好,这就好。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让匈奴使节知道皇上昏迷不醒啊。”

      太子回道:“请太后放心,孙儿刚才就是去安排此事,一切都已妥当,绝不会走漏了风声。”

      太后点点头。众大臣也频频点头。太后又问道:“众卿都说说吧,此事该怎么办?”

      一时间屋里鸦雀无声,太后瞅了一圈,道:“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不是有很多话想说吗?”

      依旧没有人说话。太后又环视一周,颇为不悦。看了一眼太子,问道:“太子说说吧,此事该怎么办?”

      太子道:“依孙儿看,汉匈一战迟早是要打的,只是如今朝廷内部仍有许多棘手问题没有解决,加之父皇病势不明,此时节断不可大举用武,对匈奴仍应坚持和亲政策,但对其大兵压境行为又绝不能示弱,应立即派三路大军从云中、代郡、霸上三个方向北上驻守,以示我朝捍卫家园之决心。至于索要的翻倍岁贡,可先给他们一些,再派使臣前去交涉,孙儿看匈奴目前也并非真正与我朝动武,如此一来,事情就有了转机。”

      太后不置可否,只问众大臣道:“诸位爱卿觉得太子建议如何?”

      有几个大臣附和道:“太子殿下的建议甚好,匈奴人野蛮不开化,眼下仍应以和为主,请太后决断。”

      太后叹口气道:“唉!治国难啊,治好国更难啊……”

      一语未完,只见太监回道:“太后,太子殿下,众位大臣,皇上醒了,皇上醒了,皇上请太后和太子殿下过去呢。”

      太后闻言,默默祝祷了几句,便携了众人进内殿看视皇上。不料在门口遇见皇后急匆匆赶来,正要向太后请安,太后示意免了,两下合成一处,已走进内殿。

      却见皇上最宠爱的慎夫人正在榻边服侍,满脸犹是泪痕,皇后见了她,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忙又掩去,勉强露出笑容走近前来。只听皇上口里直喊太后,皇后便住了脚,太后紧赶了几步,呼吸有些喘促,道:“皇儿,现在觉得怎么样?”

      皇上闭着眼道:“太后,皇儿觉得还好,只是有一件事放心不下,只好劳动太后前来。

      如今匈奴十万大军压境,想必他们是想勒索岁贡和美女,此行为固然欺人太甚可恶至极,但眼下不宜与匈奴开战,攘外必先安内,内部藩王之患不解决我朝无力与匈奴大战,对待匈奴还应以绥靖政策为主,所以皇儿请太后过来,是想将此事说与太后。

      再有,皇儿眼下还不能上朝,朝政之事还烦劳太后操心。”

      说着,便出了一身汗。太后忙道:“皇儿啊,你说的哀家都记下了,朝政之事你不用挂心,只安心养病就是了。”

      一面喝命:“太医都死哪去了,没看见皇上醒了吗?”

      皇上只觉得口干舌燥,“朕要喝口水。”

      忙有人端上一碗参汤,刚到口边,皇帝便皱眉:“不要这个,要水……”忙又换了水,皇帝呷了两口,便躺下去不再言语,似乎又昏迷了。

      此时,两位老太医带着一位年轻的太医过来请脉,众人都退到外间等候。

      两位老太医轮流把脉,那位年轻的太医在一旁服侍,他见皇帝头面肿盛,目不能开,喘息不止,不断索要水喝,瞥眼间瞧见皇帝一只手背虎口处有好大一块脓疮,上面涂抹了药膏,不禁低声问道:“陛下,起初发病时您是否觉得恶寒身重?现如今是否胸闷气胀?”

      皇帝点点头,年轻太医接着道:“陛下能否伸出舌头,让微臣看一看。”

      老太医正要喝命制止,却见皇帝已经将舌头伸了出来,舌质红红的,舌苔却是燥黄。

      老太医狠狠瞪了一眼年轻太医,年轻太医垂首不言。又诊了一回,三人遂走到外间。

      太后忙问:“怎么样,有大碍吗?”

      太医未及言明,只见梁王刘武和李后早已在一旁角落咕咚跪下,面色悲戚,泪流不止,低声祝祷,无非是求上苍保佑皇上身体康健,愿代父皇承受疾病痛苦之类。

      众人见了,都被梁王夫妇的孝心感动不已,也不禁潸然泪下。

      两位老太医相互嘀咕了几句,说道:“陛下的脉息尚好,浮数有力,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只是……只是微臣们一时间也辨不清病灶所在,不敢就此下药。”

      太后一听,忽地大怒:“废物!废物!平日里那么高的俸禄养着你们,关键时刻连病证也分不出来,简直是一群废物!照你们说来,皇上只能坐以待毙不成?既然这样,要你们何用?来人啊,给哀家拉下他们两个去砍了……”

      两位老太医不敢分辨,只能叩头如捣蒜不断求饶,说时,便有侍卫走上前来。

      那年轻太医见势不好,忙跪下道:“太后,且慢,请容微臣回禀。”

      太后盛怒之下,骂道:“你又是谁?敢在这里叫嚣?”

      王娡在一旁听得声音,抬眼瞧去,暗自吃一大惊,这位年轻太医正是她认识的张青生,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

      只听他说道:“回太后,微臣在太医院跟随两位老师见习,斗胆为两位老师求情,实在陛下龙体金贵,下药不敢有任何闪失,方踌躇不决。

      微臣刚才跟诊,也询问了陛下身体症状,陛下头面红肿、恶寒身重、咽喉不利、口干舌燥、舌苔白黄,加之脉浮数有力,因此证发起才两三日的功夫,微臣又见陛下右手虎口处有一大块脓疮,结合上面症状,微臣断定陛下此病乃邪热客于心肺之间。

      邪热上攻头面则为肿盛,邪热壅滞咽喉则为红肿热痛,津液被里面邪热所伤,则口干舌燥,初起时邪热侵袭肌表,正邪相争,故恶寒发热,舌苔黄燥,脉浮数有力均为里热炽盛之象明征,欲去此病,当以清热解毒之剂攻之,望太后明鉴。”

      太后气色稍缓,道:“谁听你在这掉书袋,哀家问你,用清热解毒之剂果真好得了吗?”

      张青生道:“一试便知。”

      太后冷然道:“好大的胆子,皇上万尊之躯,岂是容你随便试药的吗?”

      张青生忙道:“微臣断不敢拿陛下的龙体随意试药,微臣是依据陛下的症状,按阴阳表里、虚实寒热辩证论治,还望太后明察!”

      太后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决处,梁王刘武和李后不断悲泣祝祷,长公主也忧心忡忡不发一言,只有太子伫立一旁神色稍平,太后与他眼神相接,太子便道:“父皇病重这几日,那几位老太医都诊过脉,并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孙儿看这位太医虽年轻,但说的医理还是通的,不妨斟酌着少服一些清热解毒之剂看看,于父皇的身体也无大碍,若好则罢,若不好到时再一并治他们的罪也不晚,还请太后明断!”

      太后神色又平缓了许多,王娡也稍微松了口气,她冷眼瞧着,太子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倒着实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倒不像太后感觉的那般不堪,看来太后对太子的成见不浅,也不知道太后的储君之位能不能保得住。

      太后默了片刻,问张青生道:“依你说,该给皇上开什么方子?”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