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那些事儿》乐彼之园

169、第八十五回（上）

　　如今且说阿娇搬到椒房殿后，一应陈设都换了新。她年纪轻，从小又娇生惯养长大的，自是不知道节俭，凡穿的，必用最上好的锦帛，凡吃的，天天变换花样，凡用的，也都是天下稀有的。如此一段时间，新鲜劲儿一过，也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这日，请了她母亲过来。窦太主甫一进殿，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因问道：“好端端的，哪里又放这些香？”

　　阿娇道：“女儿闻腻了这些花椒的香气，弄些新香气来闻闻，母亲可闻出是什么花香了吗？”

　　窦太主道：“母亲鼻子可没那么灵敏，只觉得香味过于浓了，倒不如之前的花椒香清雅，皇上怕是也不喜欢这么浓郁的香味吧。”

　　阿娇道：“管他呢，他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只要女儿喜欢就好了。再比如这里的一切陈设吧，也都不是他喜欢的，全部都是女儿喜欢的东西，母亲看看，比上次你来的时候如何？”

　　窦太主一面打量着一面笑道：“母亲刚才一进来就瞧见了，又多了许多样新摆设，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好，这才配得上皇家的气度，椒房殿的雍容。不是母亲说，打老太太住进椒房殿起，这里一点儿都不像皇后的寝宫，老太太节俭了一辈子，好衣服不舍得穿，好东西不舍得用，只亏了自己。王太后住在这时，更是寒酸，一应陈设都减半了，哪里还有皇后的尊严？”

　　回头看着阿娇，着实点头笑道：“只有我的女儿当了皇后，住进来后，这里才是名副其实的皇后寝宫，才配得上‘椒房殿’三个字。皇后的寝宫就该这么富丽堂皇，要用就都用最好的，要穿也要穿天下最贵的。”

　　又拉了阿娇的手，细细上下打量，啧啧称赞，“瞧瞧这一身的打扮，这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该有的样子。要是再生下几个皇子，立了太子，你这后位就更稳固了，这么好的椒房殿就一直是女儿的了。”

　　阿娇嘟嘴道：“要是女儿生不了皇子，这椒房殿就得让给别人了不成？”

　　窦太主道：“女儿啊，你还小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生不生皇子关系可大了。”

　　阿娇道：“女儿怎么不懂，刘彻他能当皇帝，不就是靠母亲的帮助吗，他有什么可神气的？”

　　窦太主道：“女儿既然知道，就应该早早地多生几个皇子，将太子的位置站住，只有站稳了，将来才不怕生变。”

　　阿娇跺脚道：“母亲，你怎么三句话中两句话都离不开生皇子，说得女儿怪烦的。”

　　窦太主道：“这么大的事，母亲不操心谁替你操心？来，跟母亲好好说说，你和皇上现在怎么样了？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吗？”

　　阿娇不觉红了脸，扭过身去，“母亲，看你说的。”

　　窦太主笑道：“这有什么，哪个女人不得经历这一关，在母亲面前有什么可害臊的，快说说，你和皇帝到底怎么样了？”

　　阿娇更羞红了脸，低了头道：“他……他还没碰过女儿呢。”

　　“什么？你们到现在还没有……”

　　窦太主又急道：“怎么会这样，你搬进椒房殿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皇上他就不想那个吗？”

　　阿娇扭捏道：“有一晚，他也想来着，可是后来女儿只不过说了他几句，他就恼了，之后就再也不想碰女儿了。”

　　窦太主道：“一口一个‘他、他、他’，刘彻现在毕竟是皇帝了，你也不能太冲撞了他。”

　　阿娇不服气道：“皇帝就很了不起嘛，从前他是怎样来着，在我面前还不是低声下气的，如今靠着我们家当了皇帝，就在女儿面前耍起皇帝的威风来了，女儿可不干。他不想碰我，谁稀罕他碰？”

　　窦太主急道：“女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此一时彼一时，刘彻现在不仅是你的夫君，他更是大汉的皇帝，巴结还巴结不过来呢，你这不是把皇帝往外面推吗，要是这会儿有别的女人趁虚而入，比你先生下一男半女的，你岂不是吃了大亏？”

　　阿娇道：“女儿就是不服气吗，凭什么他当了皇帝就不再像从前那样宠着女儿了？”

　　窦太主道：“男人总是会变的，更何况是当了皇帝的男人。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宠着你了，你可以主动争宠啊？后宫的女儿，最应该学会的本事就是争宠，说白了，就是使出浑身解数讨得男人欢心。母亲之前不是教了你好多招数吗，你可用过？”

　　阿娇道：“那些招数都没用，他不喜欢。”

　　窦太主道：“你啊，从小被娇惯坏了，最缺少的就是女孩子的温柔。”

　　阿娇道：“他要是先对女儿温柔，女儿就对他温柔。”

　　窦太主道：“真的？真个倒也不难，母亲帮你就是了。”

　　阿娇道：“母亲怎么帮我？”

　　窦太主道：“皇上最近搞什么‘新政’，已经惹得老太太不高兴了，他要是不乖乖听母亲的话，早日跟你圆了房，母亲就有办法让他这个皇位不保。”

　　阿娇急道：“使不得，母亲。其实……他还是挺有皇帝的派头的，也没有那么坏了。”

　　窦太主笑道：“母亲知道你的心思了，你放心，母亲也不是真的要他当不了皇帝，只不过再敲打敲打他们母子罢了。”

　　越日，窦太主早早去给太皇太后请安。老太太正在梳头，窦太主接过宫女手中的梳子，一下一下篦了起来，口中笑道：“娘，女儿今日给您梳个新花样可好？”

　　老太太笑道：“罢了罢了，哀家可信不着你的手艺，再把哀家梳成个老妖精，比不得你们年轻，梳什么都好看，还是之前的老样子吧。”

　　窦太主笑道：“好好好，都依您老人家。只可惜女儿的好手艺了。”

　　老太太道：“天还早着呢，你今天倒勤快。”

　　窦太主笑道：“女儿想您了呗，过来多陪陪您。我可是来逗您老人家开心来的，可不像有些人总惹您生气。”

　　老太太道：“你说的都是谁啊？”

　　窦太主手下一停，忽又笑道：“左不过是那些人吧，听说朝廷在搞什么‘新政’，重用的都是儒生，谁不知道老太太喜欢道家，这不是在惹您生气是什么？”

　　老太太道：“都是什么人在背后给皇帝出主意啊？”

　　窦太主道：“能有什么好人，都是一些信奉儒学的人呗。女儿就不懂了，儒学有什么好，女儿在您老人家的教导下是背诵《老子》长大的，可不喜欢什么儒学。”

　　老太太道：“你不喜欢不打紧，皇帝喜欢最要紧。要是没有皇帝给他们撑腰，他们胆子就那么大了，听说皇帝发布了什么‘求贤令’，长安现在可热闹着呢。”

　　窦太主道：“可不是嘛，还有呢，现在朝廷专门盯着这些皇亲贵戚，还要撵他们回封地去，闹得人心惶惶的。”

　　老太太道：“这都是你那个好女婿纵容的，怎么，你不向着你的女婿说话吗？”

　　窦太主撒娇道：“娘，看您说的，女儿什么时候不都是站在您这边吗，要我说啊，皇上这会儿就不应该把心思放在什么‘革故鼎新’上，有那时间，应该赶快生几个皇子出来，这多实惠啊！”

　　老太太笑道：“你啊，说话还是这么样，叫别人听去了成什么话？”

　　窦太主笑道：“娘，女儿这不是在跟您说吗？”

　　老太太道：“话虽然糙了些，却是这么个理儿。阿娇还没有好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