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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第七十五回(上) ...

  •   皇帝没有趁热打铁,是有原因的。

      大臣们极力反对废掉刘荣太子之位,其中以周亚夫和窦婴反对最为激烈,尤其窦婴还是刘荣的老师,劝谏不成,一气之下躲到蓝天南山隐居去了。

      周亚夫也对皇帝十分不满,心里憋着一股劲儿,称病躲在家里。

      这样一来,朝廷两大支柱等同于变相罢朝,皇帝岂不恼火?只是作为一代明君,又不能表现得过于小家子气,这口气只能暂时咽下。既然不能过于激化君臣矛盾,是以立后立太子之事暂且搁置。

      另外,皇帝还有一层考量,就是王娡位分还是美人,越级立后多少有些不妥。过了些日子,皇帝先下诏晋升王美人为王夫人,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

      当然,皇帝也没有拖太久,就在第二年的四月,春光荡漾万象繁荣的月份里,终于下诏立王娡为皇后,并为其举办了风光无限的立后大典。

      这一日卯时一刻,王娡就起来了。由女官服侍着沐浴更衣,进过早膳,开始上妆。今日的妆容不同往日,光服侍上妆的女官就有三十位,总共有三十道上妆程序,每一道程序由一位女官负责。

      上好妆后,开始更衣。皇后礼服三个月前开始由尚衣负责缝制,其耗费人力物力之大自不必细说,总之华美繁复达到了历次立后大典的顶峰。

      当王娡身着吉服,委委佗佗如山如河向皇帝走来时,皇帝内心异常喜悦。

      眼前之人,才是他心目中真正的新娘的样子,才是他愿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丽女人的样子。
      彼时大汉已经开始崇尚红色,皇帝今日也穿了一身红色帝服,他挥一挥衣袖,从龙座上站起,含着笑走下龙阶,去迎接他美好的喜娘。

      二人对望,尽是温柔淡美一笑,他执起她的手,在圣乐之中缓缓走向台阶,一步一步,领着她无限接近龙座。

      王娡望着至圣之地,恍兮惚兮,如在梦中。她居然成为了大汉的皇后啊,曾经还是一个村野乡妇的她,居然成为了大汉的皇后啊!

      没错!造化有时就是如此弄人。

      这次立后大典,皇帝给了她最高的礼遇——让她与他一同坐在龙座上接受文武大臣三跪九拜之礼!

      这份喜悦和荣耀一直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皇帝还因此大赦天下,民间百姓因王娡得了实惠,街头巷尾都在传扬她与皇帝的爱情佳话。

      紧接着不久,皇帝就又下诏,立胶东王刘彘为皇太子。一时间,这对母子成了宫里宫外最大的谈资,其盛宠之势,无人能及。

      臧儿脸上简直笑成了一朵花,莲花打趣道:“老夫人,奴婢给您道喜了,如今咱们家的的大小姐成为了大汉的皇后,您和几位舅老爷就成为最尊贵的外戚了,就连奴婢脸上都有光呢!”

      臧儿甚是得意,笑道:“这是娡儿的福气大,我们才跟着沾光呢,想她姐妹两个,一路坎坷走来,也是不容易的,终于熬出头了,要是皃姁还活着,该会有多高兴啊!”

      提到皃姁,便眼泪汪汪的。莲花也含泪,哽咽不止,“老夫人,要是二小姐还活着就好了。”
      臧儿叹道:“不怪别人,只怪这孩子命薄。”

      忽有内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皇后娘娘驾到!”

      臧儿和莲花忙收了眼泪迎接皇后大驾,一应礼仪自是不能省减,见过礼,王娡方扶着臧儿笑道:“母亲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女儿如今事忙,也没顾得上母亲。”

      臧儿笑道:“你如今是皇后了,要管理掖廷,哪里会有那么多时间呢。母亲一切都好,承蒙陛下恩典,让老妇住在宫里,还能时时见到女儿,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王娡听母亲如此说也感到欣慰,娘俩个坐下来吃茶,又闲闲谈了些琐事,臧儿方笑着试探说道:“女儿啊,前段日子你大哥家里来了,娘看他老大不小还整天闲逛,心里就愁,女儿能不能给你大哥找个差事干干?”

      臧儿所说的王娡这个大哥,名叫王信,是臧儿与第一任丈夫生下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王娡同父同母的亲哥哥。王信成家早,另立了门户,自己单过。喜好喝酒,竟结交三教九流人士,虽让臧儿不怎么操心,却也端不上台面。

      如今听到母亲要为大哥讨个差事,王娡心中不免为难,她深知,她兄弟当中,当属同母异父弟弟田蚡最有学问,也是她最能倚靠的外戚,至于王信,不给她惹事就不错了。

      因说道:“大哥这些年来一直独门单过,日子虽不富裕,却也过得去,朝廷的差事不比别的,女儿只怕哥哥不能胜任,反倒是害了他。”

      臧儿不甘心,叹气道:“唉!不是娘多嘴,哪个皇后的外戚不是封侯拜相的。远的不说,就说窦太后的哥哥窦长君吧,还不是被追封为南皮候了。如今不比往常了,咱们家也出了一位皇后,娘也没求给你哥哥封候,只不过给他讨个差事当当,你这个皇后也有面子不是?”

      王娡无奈,少不得应付道:“母亲别急,女儿想着这事就是了。”

      翌日,去长乐宫给太后请安,恰巧皇帝也在。太后听着皇帝喜滋滋的声音,说道:“这回皇儿终于顺心顺意了,脸上的笑容也多起来了。”

      皇帝看一眼王娡,满意一笑,“皇儿还要感谢太后的成全。”

      太后笑道:“你的皇后当然要你自己满意,哀家也是过来人,不求别的,只求你们夫妇琴瑟和鸣,为天下万民树立个好榜样!”

      皇帝道:“这是自然。皇后一向端庄贤惠,皇儿相信皇后会把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皇儿也能一心处理朝政,相信我大汉国祚必能日日昌隆!”

      太后嘴角微微跳了一下,似笑非笑。王娡忙表示,“臣媳终是经验不足,事事还需母后多提点,有母后坐镇后宫,臣媳这心里才踏实呢。”

      太后听了这话,自是高兴,却不动声色回道:“哀家老了,不中用了,管多了没的讨人嫌!”

      王娡忙笑着打趣道:“母后这是哪里嫌自己老了,分明是怕臣媳大事小事请示的多了,嫌烦呢,可是,若不事事都请示太后,臣媳只怕做不好呢!”

      说的太后笑了,皇帝也凑趣道:“皇后什么都好,就是聪明能干比不上太后,这后宫啊,还得母后多帮她看着点儿。”

      太后叹道:“罢了,谁让哀家是劳苦的命,少不得再受些累,帮你们把家看好了,天下也就太平了。”

      窦太后不像薄太后,权力欲望十分强烈,无论前朝还是后宫,她都要牢牢掌控着。好在刘启是一位强势皇帝,极有主见,太后想插手前朝的事,却是力不从心。

      后宫呢,窦太后觉不肯放手,这一点,皇帝和王娡都心知肚明,有孝道压着,后宫也只能老太太说了算。

      王娡深知,她能被立为皇后,刘彘能被立为太子,没有窦太主的斡旋和老太太的首肯,那是办不到的。她懂得如何在夹缝中当好这个皇后,即使被说成傀儡皇后也是不打紧的。

      毕竟,他的儿子现在还不是皇帝,他们仍需要韬光养晦,以待时机。

      王娡自从当上了皇后,无论事大事小,不敢独断专行,必要请示了窦太后方敢执行。窦太后对这个新皇后还是满意的,终于趁着某次帝后一同来请安,淡淡地说道:“皇儿啊,新皇后立了有段日子了,皇后的长兄王信还没有什么爵位,是不是该考虑考虑了?”

      太后骤然提议,王娡心中一惊,皇帝心中更是一惊。这个王信,皇帝见过,印象中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主,不堪大用,因而颇显为难笑道:“这个嘛,目前还是没有什么合适的爵位授给他,等以后再说吧!”

      太后换了口气,淡淡问道:“皇后就这一个兄长吧?”

      王娡笑道:“回太后的话,臣媳确实就这一个兄长。”

      太后骤然叹气,“哀家同你一样,也就一个兄长,可惜已经不在世了。哀家对不起兄长啊,他死了,才追封他为南皮候,这是哀家一生的痛苦啊,哀家不想让皇后再经历一番哀家的悔恨,所以才极力劝皇上现在就封王信为候!”

      如此直白,皇帝再也不能打哈哈了,皱眉瞅了一眼王娡,王娡怕皇帝误会,忙说道:“太后是重情重义之人,臣媳自是感激太后一片恩典,只是长兄王信才疏学浅,怎比得了太后的长兄?”

      皇帝看太后脸色依旧冷冷的,还是不想收回成命,遂言道:“朕没记错的话,先帝朝的惯例,都是太子即位后再封母舅为候。”

      窦太后不悦,“先帝最懂得随机应变之道,做帝王的理应懂得变通,皇儿难道连这点都不明白吗?”

      皇帝只得又推脱道:“这样吧,皇儿跟丞相周亚夫商量商量再说。”

      和皇帝所料的一样,丞相周亚夫坚决不同意封王信为候,理由非常充分,直接引用高祖皇帝的话。

      非刘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候。不如约,天下共击之。

      王信无功,当然不能封候。

      此话传回,窦太后只是冷哼一声,封王信为候之事暂且作罢。

      王娡倒没觉得有什么,臧儿却是老大的不乐意,抱怨道:“这个周亚夫,仗着在七国叛乱中立了大功,连太后都不放在眼中了,我看他还能嚣张多久,总有人会收拾他!”

      王娡也不便多劝说,只说日后还有机会,让哥哥多多忍耐些就是了。

      刘彘被立为太子,皇帝给他找了一位新老师——卫绾。卫绾能文能武,忠厚老实,这样的人做太子老师,皇帝是放心的。

      皇帝亲眼看着太子向卫绾行了拜师礼,方嘱咐道:“太子儒学底子是有的,只是仍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太傅要帮他打通任督二脉啊!”

      卫绾恭谨应答。皇帝又嘱咐刘彘,“跟着太傅要多学多思,要把老师身上的真本事学到手才行。”

      就这样,卫绾开启了与未来一代明主教学相长的一段难忘的岁月。卫绾虽忠厚老实,却是极有智慧之人。

      他真的懂儒学,不是死学,处处都能落实到实际,小刘彘本就聪明好学,如今得遇这样一位名师点拨,如鱼得水,以往那些似懂非懂的地方豁然贯通,而且还能举一反三。

      如此几个月下来,刘彘看问题更加老道了。一天,刘彘来到学舍,卫绾没有急于授课,而是问刘彘:“殿下,您觉得自己现在学问怎么样?”

      刘彘很是自信:“孤相信再假以时日,定然能将老师的本事都学到手。”

      卫绾笑道:“殿下很快就能超过老夫了,只是老夫的学问本就稀松平常,即使超过了老夫,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刘彘问道:“如果太傅的学问都稀松平常,那父皇为何任命你为孤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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