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那些事儿》乐彼之园

138、第六十九回（下）

　　皇帝就势在她的手心啄了一口，“好好好，朕听你的，你给朕安排张太医吧。”

　　王娡点头，“嗯，那臣妾这两日就安排。”

　　皇帝道：“过几日回了宫再安排吧，朕还想自在两日，这些太医就会让朕忌口，没的扫了兴致。”

　　王娡无奈笑道：“是，陛下，臣妾记下了。”

　　太后和皇帝又在汤泉宫逗留了数日，也就回宫了。且说，栗夫人听说太后回宫后不久染了风寒，这日用过早膳，便过长乐宫请安。

　　刚进了宣德殿内室，就见太后闭眼歪在榻上，形容懒懒的，旁边跪着一人正在给太后灼艾。王娡见栗姬进来，微笑着轻轻摇头，示意栗姬噤声。

　　栗姬见到王娡，自是看不上的，只是在太后宫中，少不得伪装一下，便也轻轻一笑，在一旁跪坐了。

　　虽然动作极轻，太后还是听到了，鼻翼微微动了一下，说道：“是栗丫头啊。”

　　栗姬轻声笑道：“是，太后，臣妾来给太后请安来了，太后身子可好些了吗？”

　　太后复又闭上眼睛，“岁数大了，哪里好得那么快呢，多亏了娡丫头，每天过来给哀家灼艾，才舒服了许多！”

　　栗姬没想到引太后赞了王娡，心中不快，忙道：“臣妾改日也请女医教教臣妾灼艾的手法，待臣妾学会了，臣妾也日日来给太后灼艾！”

　　太后道：“糊涂话，艾灸岂是天天能做的，这里面学问大了，不光是手法的问题，更要懂经络，懂气机，只那一点点的分寸最难拿捏，不是一日之功啊！”

　　栗姬又碰了石头，忙改口道：“太后说的极是呢，想必娡儿妹妹在乡下时就开始学艾灸了吧，难怪现在技艺这么好？”

　　王娡听她引出乡下的话头，知她没安好心，遂笑道：“其实，妹妹艾灸的手法，还是向太主请教的呢，太主心里时刻装着太后，学了艾灸的本事原也是为了侍奉太后，臣妾是得了便宜，比起太主的技艺那是差得远了。”

　　太后笑道：“娡丫头这话倒没说错，嫖儿是很孝顺，哀家这个女儿啊，哪哪都好，就是有一样，帮着她皇帝哥哥胡闹，皇帝的身子骨越来越弱，有一半是她的原因，给皇上找的都是什么女人啊，只会床榻上那点儿本事！”

　　太后的话说到了栗姬的心坎上，脱口说道：“太后说的是呢，太主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往宫里塞，陛下的身体能好得了才怪，太后也该管管了！”

　　栗姬的不满溢于言表，太后欠了欠身子，目光往栗姬身上移了移，她虽瞎着，那目光就像能看透人似的，栗姬便有几分不自在，“太后，臣妾不是责备您的意思……臣妾……”

　　太后阖上眼，半晌不言语。王娡收回艾柱，又在灼艾的地方用手心捂了一会儿，盖好被子，听太后的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便示意栗姬一起退了出来。

　　二人出了宣德殿，沿着长街往外走，绿竹和木瓜跟在后面。行了一段路，栗姬忍不住开口讽刺道：“王美人每日真是清闲啊，不在漪兰殿里好好抚养四个孤儿，巴巴地整日往长乐宫跑什么，那么多的女医官难道不能给太后灼艾吗？”

　　王娡笑道：“姐姐刚才不是听到了吗，妹妹灼艾的手法是跟窦太主学的，太后就是喜欢呢，侍奉太后她老人家，也是我们做嫔妃的本分不是？”

　　栗姬冷笑道：“少在本宫面前提那个女人，她除了用女人巴结陛下之外，还会什么？你跟她能学出什么好来！除了阿谀奉承就是阿谀奉承，难怪你们是一丘之貉！”

　　王娡故意叹道：“姐姐失了宠，就怪起窦太主来，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妹妹看窦太主还是满喜欢荣儿啊，阿娇如今也出落得水葱似的，看着和荣儿倒像是一对呢。”

　　“呸！这话没的叫人恶心，她家那傻丫头，浑身的骄蛮气，怎么配得上荣儿，你就别在这乱点鸳鸯谱了，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说罢，剜了一眼王娡，转身去了。王娡立在当地，看着栗姬远去，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扬。

　　恰此时，身后一个声音笑道：“看什么呢，这是刚从老太太屋里出来还是要进去？”

　　王娡回身见是窦太主，忙笑道：“是太主来了，妹妹给太主请安，妹妹刚和栗姐姐从太后那出来，一时回想栗姐姐刚才说的话……算了，还是不说了，太后这会儿刚睡下，太主……”

　　窦太主忙道：“老太太既然睡了，我就不进去了，刚才栗丫头说了什么，是不是又说到我？”

　　王娡欲言又止，“也没什么紧要的，太主还是不要听了。”

　　王娡越不说，窦太主越来劲，“不行，本太主今日非要知道她说了什么，她是不是说了我什么坏话，你快说，我不会说是你说的。”

　　王娡叹了口气，“她还不是气姐姐给陛下进献美女的事，又气阿娇整日缠着荣儿，不过要妹妹说，荣儿和阿娇看着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窦太主笑道：“你也觉得阿娇和刘荣般配？”

　　王娡点点头，“自然极般配的，姐姐是不是有意将阿娇许配给刘荣？”

　　窦太主笑道：“不瞒你说，我倒真有这个意思，只不知道栗丫头同不同意？”

　　王娡笑道：“论出身，论模样，阿娇哪样配不上刘荣，要换做我啊，可是求之不得呢！”

　　窦太主笑道：“栗丫头要是有你这么明事理就好了。”

　　王娡道：“要妹妹说，姐姐既然有这个意思，不如跟栗姐姐直接提亲好了，姐姐若是不好意思，妹妹陪姐姐一块过去，可好？”

　　窦太主道：“你来做媒，那敢情好，等我择个好日子，咱们一道过去。”

　　王娡道：“要去不如今日就去，我看栗姐姐刚才心情不错，再说了，咱们要是不早下手，给刘荣定了别人就不好办了。”

　　窦太主想了一想，笑道：“你说的也对，那就劳烦妹妹陪我走一遭吧。”

　　每次见到王娡，栗姬就没好气，可她再也没想到，刚回到翠华殿，王娡就和窦太主一起来了，真是越烦什么就来什么。

　　窦太主刚进了翠华殿，就拉着王娡笑道：“你瞧瞧，这翠华殿就是比别处好看，满殿的翠绿，连装饰都以绿色为主，真担得起‘翠华’二字啊！”

　　王娡也啧啧称赞，“可不是嘛，姐姐，栗姐姐品味就是与众不同，清幽之中不失淡雅，看得妹妹竟是羡慕不已呢。”

　　二人一路说着，来到内室，刚到门口，就见栗姬从里间迎了出来，表情掩饰不住冷淡，“哟，是什么风把太主和王美人吹来了？”

　　王娡微微笑着，陪在一旁，窦太主也不用让，径直走进内室，一面打量一面笑道：“栗丫头，我这还是第一次来你这翠华殿，外面看着就好得不得了了，里间竟比外面还好看十倍。当初皇兄将翠华殿赐给你居住，可见对你的偏爱了。”

　　栗姬十分讨厌窦太主自来熟的样子，少不得忍住性子冷笑道：“太主刚才不也说了嘛，是当初，当初陛下对我的偏爱，如今这偏爱都让姐姐夺取了不是？”

　　窦太主盯着墙壁上的玉环不断贪看，耳朵却灵得很，“瞧妹妹这话说的，怎么是我夺去了陛下的偏爱呢？”

　　栗姬冷着脸，“姐姐给陛下塞了那么多女人，要不夺去也难啊！”

　　窦太主故意瞅着王娡笑道：“你瞧瞧，栗丫头竟为这个怨我呢，那些小美人虽然一时得宠，可怎么比得了你们这些老人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呢？”

　　王娡忙打圆场，“就是啊，栗姐姐是最早服侍陛下的，这份感情又有谁能比得了，就是姐姐给陛下生的荣儿，也是皇子们的表率，不知让我们有多羡慕呢。说到荣儿啊，不……是太子，那真真是没的说，妹妹要是没记错，太子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吧，也该定亲了，可得找一位出身、容貌、性情都配得上的姑娘才行，只不知姐姐可有人选了，要是没有，妹妹可想保个媒呢！”

　　说着，又看了一眼窦太主，二人心意相通，窦太主微笑着看向栗姬。栗姬早猜到她们的心思，见她们二人串通一气的样子，打心眼里厌恶，便再也装不下去，遂说道：“荣儿还小，陛下希望他能将心思全部放在学习料理朝政上，谈婚论嫁还早着呢，就不劳王美人操心了，你若想操心，就操心你自己儿子吧！”

　　栗姬明摆着不给窦太主面子，窦太主如何受得了，火气蹭蹭往上蹿，王娡忙给她使了个眼色，笑道：“栗姐姐误会妹妹的意思了，妹妹是说先给荣儿定个亲，这不阿娇今年也十岁了，真是小美人一样的模样，家世、性情无一不是好的，妹妹今天来就是想给姐姐保这个媒呢！”

　　窦太主听王娡将话挑明了，满含期待瞅着栗姬，不料栗姬顿时冷下脸来，“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荣儿年纪还小，定亲也早了点儿，再说了，阿娇那么出众，我家荣儿可高攀不起，还请两位另寻佳婿吧！木瓜，送客！”

　　窦太主怎么也没想到，就这样碰了一鼻子灰，那个气啊，饶是她平时牙尖嘴利，此时此刻也被噎得哑口无言，缓了半天，才脱口回击道：“栗丫头，你不要太得意了，你瞧不上我家阿娇，我还瞧不上你家刘荣呢，娡儿，我们走！”

　　栗姬望着她们快速离去的背影，高声道：“巴不得你瞧不上荣儿！”

　　窦太主猛地回头，但见栗姬一袭红衫站在翠华之中，那众绿之中的一点红色，本应该是娇艳欲滴十分宜人的，可是在窦太主看来，那一点红色与满室的翠华极不协调，就如同刘荣待在太子位上很不协调一般。

　　王娡紧跟着窦太主的步伐，出了翠华殿，登上宫车，才慢慢说道：“这栗姐姐也真是的，姐姐休要跟她一般见识，咱家阿娇那么出众，不愁找不到好女婿！”

　　窦太主气道：“她还没当皇后呢，就狂成这样了，刘荣有什么好，我看不一定是当太子的料呢！”

　　忽然马车一惊，窦太主往旁边闪了一下，王娡忙伸手扶住，窦太主才没磕到头，撩起车帘一看，另一驾马车狂奔而过，窦太主皱眉问车夫道：“这是谁家的马车，这么大胆，连本太主的车驾都敢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