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那些事儿》乐彼之园

102、第五十一回（下）

　　另一边也有人喊道：“这边也有人跳下来，往那边跑了几个，快追！”

　　周亚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嗖”地一声，宝剑出鞘，喝命：“莫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保护皇上要紧！”

　　就听黑暗之中，短兵相接，叮叮当当响作一团。乱战一阵后，汉军中有人喊道：“我看仔细了，是匈奴人。”

　　周亚夫几个纵跃早已守护到寝殿门口，手中剑起剑落，三五下便砍死几人，远处仍不断有人从高墙上跃下来，人数越来越多，周亚夫见差不多了，一声唿哨，四围里涌出众多汉军，将那群人团团围住，来了个瓮中捉鳖。

　　有拼死抵抗的，便一剑斩了，汉军人多势众，杀红了眼，周亚夫忙喝命，“留个活口！”

　　话未说完，两个活擒的，二话不说，呜呼咬舌自尽了，只听手下将领说道：“周将军，匈奴人还真有种，宁死也不肯投降！”

　　周亚夫皱眉道：“这些人未必是真匈奴人，他们的剑法分明来自中原，十之八九是假扮的。”

　　手下将领不解，“假扮的，什么人会假扮匈奴人？”

　　不等周亚夫回答，忽然腾空一人不知从哪里飞出来，落在寝室的门口，周亚夫回身拦阻已然来不及，那人早已钻入皇帝的寝殿。剑法之狠之辣，实属罕见，一众宫女太监应声而倒，那人直奔皇帝所在之室。

　　说也奇怪，他竟如有千里眼一般，循着最近的路线找到了皇帝。只见他掩上内门，一闪跃入寝室，就见皇帝正和一名女子品茗说笑，那人顿足骂道：“小贱人，你怎么还不动手！”又瞅着刘启两眼冒火，“皇帝小儿，拿命来！”

　　说罢一剑向刘启刺去，刘启纵身一跃，避开了这剑，那人骂道：“狗皇帝，没想到你小子有两下子，天下能躲得过老夫这一剑的，没有几人！好，今天爷爷就让你尝尝爷爷的厉害！看剑！”

　　刘启知他剑法凌厉，不敢轻敌，以退为进，寻找机会。那人连攻几招，都被刘启躲过了，便有些心急，忙变换了剑招，又连连刺去。

　　歌女见那人变换了杀招，忙上前阻拦，“师兄，你听我说，你不能杀他，他不是坏人！”

　　那人“呸”的一声，“贱人，你吃里扒外，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替他说话了，等我先杀了皇帝，再来找你算账！”

　　就在那人与歌女对答之际，刘启已瞧出他剑法中的破绽，一个纵身，翻到对面，从墙壁上拿过一柄玉笛，化作手中长剑，向那人头顶刺来。

　　歌女“啊”的一声，“师兄小心头顶！”

　　那人用剑一挡，玉笛落在剑刃上，一折两半。刘启一惊，那人哈哈笑道：“狗皇帝，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拿命来吧！”

　　一剑直刺刘启命门，这一剑来势快如闪电，刘启来不及躲闪，心中暗叫，“不好，我命今日休矣！”

　　就在此时，歌女早已挡在刘启面前，那柄长剑直直刺入歌女的胸口，一口鲜血登时喷了出来。
　　那人没想到长剑刺中的竟然是歌女，顿时傻了，一下子扑过去，抱住歌女，流着泪道：“为什么，师妹，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替狗皇帝去死？”

　　歌女流着泪微笑了一下，留着一口气说道：“师兄，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心里没有你，我喜欢上了皇帝，我愿意为他而死。”

　　那人哭道：“师妹，你才见了皇帝一面，怎么可能就喜欢上他？这么多年了，你我朝夕相处，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是故意气我的是吗？”

　　歌女说道：“不，我没有置气，师兄，你说的没错，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从小没爹没娘，流落街头，后来被吴王刘濞买来作了剑奴，从小在一起学习剑术，朝夕相处，为的是将来有一天能行刺皇帝，我从小就将你看作亲哥哥一般，又怎么可能会再对你动情呢。

　　可是皇帝不一样，他是我见过的所有男子中最与众不同的，他天生有一种吸引人的魔力，我没有办法抗拒，我与他对视的第一眼便深深的爱上了他，我愿意为他去死，我现在才知道爱一个人是这样的。

　　师兄，是我辜负了你，本来吴王答应我们等我们杀了皇帝就恢复我们的自由身，今天我们终于等到了这样的机会，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对皇帝下手，是我对不起你，师兄，你是一个命苦之人，是我拖累了你，原谅我好吗？”

　　那人只是呜呜哭着说不出话来，歌女又将目光转向刘启，“陛下，求您放过我师兄好吗，他是不得已才要行刺您的，我在天生会为陛下祈福的，我很幸运，今天为陛下唱了曲儿，又得了陛下的赏钱，最后又为陛下而死，我死而无怨，如果有来生，希望来生能让我陪伴在陛下的身边！”

　　她用灼热的目光望着皇帝，等待着他的回答，皇帝不忍拂她的心，点了点头。

　　歌女努力露出一个暖暖的心满意足的微微，然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去了，像一只蝴蝶一样，轻轻地煽着翅膀飞去了。

　　那人抱着歌女哭得痛不欲生，刘启动容道：“朕放你走，你带着你师妹的尸体走吧！”

　　只见那人长啸一声，“师妹不在了，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盼头？”

　　说毕，怀抱歌女，长剑一横，抹脖子自尽了，两具尸体就此倒在血泊之中。

　　周亚夫等一众将军赶到时，正是那人自刎之时，他们都惊呆了，看着皇帝安然无恙站在当地，方深深松了一口气，忙跪下道：“末将护卫不周，让贼人闯入，又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此时，王娡姐妹也匆匆赶了来，见到皇帝，王娡提着的一颗心才落了地，皇帝知道她担心自己，便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两下里便心领神会了。王娡正要开口，皃姁抢先跑过去，抱住皇帝，哭道：“陛下，臣妾刚才听说有刺客行刺您，真是吓坏了，陛下没受伤吧？”

　　皇帝安抚她道：“朕没事，这里晦气，你又怀着孕，快回去休息吧。”

　　皃姁不肯，仍缠着皇帝，王娡上来拉住皃姁，“妹妹咱们回去吧，陛下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陛下还要审查刺客的事，咱们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说着将皃姁拉走了。皇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亚夫，并不叫他起来，问道：“可查清外面行刺的是什么人了？”

　　周亚夫道：“回陛下，刺客是匈奴人的打扮，虽然长相上与匈奴人有几分相似，但末将交手时觉得他们使用的都是中原剑术，末将怀疑他们不是真正的匈奴人，很有可能有人在背后假借匈奴人之手挑起争端。而且末将怀疑代宫中的一个人与他们是内应。”

　　皇帝冷然道：“他们将朕的行踪摸得透透的，可不是有内应吗？那个内应是谁？”

　　周亚夫道：“末将怀疑此人就是代王后淑好，陛下刚一离席，她就跟着出来了，还将歌女派了进来服侍陛下，末将觉得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周亚夫一面说着，一面看着胸前插着一把剑躺在血泊中歌女，有些疑惑问道：“只是这个歌女为陛下挡了一剑，又不像刺客，这个后闯进来的刺客又为什么会自刎，末将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妄加揣测。”

　　皇帝沉思了片刻，果断说道：“将代王后立刻抓起来严加拷问！”

　　周亚夫答道：“末将遵命！”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一男一女尸体，试探着问道：“陛下，这两句尸体……”

　　皇帝道：“他们是吴王刘濞的人，将他们抬下去好好安葬吧，两个人的坟不要离得太远。”

　　周亚夫摸不到头脑，他从没见过有厚葬刺客的，而且还是行刺皇帝的刺客，只是皇帝不说，他也不能多问，只得应声答道：“末将遵命！”

　　接着又请罪道：“陛下，末将护卫不周，请陛下处置！”

　　皇帝负手而立，半晌方不冷不热说道：“今天的事周将军要吸取教训，你先下去办事吧！”

　　周亚夫叩拜：“谢陛下不杀之恩，末将一定尽心竭力，将功补过！”

　　代王后很快就被下入大牢，用上了各种严酷刑罚，但她只说自己跟死去的歌女毫无联系，更与吴王刘濞没有任何瓜葛，如此严酷刑罚加在男人身上尚不能忍受，万没想到一个弱女子竟能咬着牙挺住。

　　到底代王宫谁是内应并无其他头绪，周亚夫审讯不出结果，不禁焦躁起来。忽然他想起王美人，眼露一线生机，便去求她，“末将觉得代王后实在可疑，上了大刑却审问不出什么，末将听闻美人聪慧过人，女人与女人之间谈天总是方便的，想烦请美人出面与代王后谈一谈，探探她的底儿。不知美人可否帮末将这个忙？”

　　王娡笑道：“周将军客气了，本宫一介女流，哪里有这个本事让将军屈尊相求。”

　　周亚夫作揖道：“末将只懂得带兵打仗，对于审问实在拙劣得很，末将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求美人相助，还请美人不要谦虚。”

　　王娡道：“周将军既然如此瞧得起本宫，本宫自然尽心竭力帮助将军，就怕让将军失望呢！”
　　周亚夫道：“美人一定有办法的，末将相信美人。”

　　王娡看着她道：“哦？本宫与将军从无交集，何来信任呢？”

　　周亚夫道：“末将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直觉吧。”

　　王娡笑道：“周将军的直觉很奇怪呢。”

　　正说着，忽然有人进来禀告，“将军，代王后淑好求见王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