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妨》开水不冒泡

13、实情

　　季停舟在家准备给自己下碗面，饿了。
　　但水刚煮上呢，姜婉的电话就来了。
　　“人我给你抓回来了，你让门卫开下门。”
　　季停舟一顿：“好。”
　　临开门前，他竟然有些紧张，深吸了一口气才动作。
　　“hello～”，姜婉毫不客气地率先迈进门，一进去就转着脑袋开始打量道：“不错啊，这小单身公寓，干净又明亮啊。”
　　她三百六十度的转回原点的时候，看见那两个人还一里一外的杵在门口，歪头招呼了句：“罚站呢？都进来啊！”
　　“……”
　　季停舟盯着钟林垂头走进去，抬手碰上了门。
　　“行吧，谁先来？”，姜婉端着杯水问面前的两个人。
　　季停舟抿唇沉默，钟林低头抠手。
　　姜婉翻了个白眼，她不适合骂季停舟，但是能骂钟林道：“说话！！！”
　　“我我我我…”，钟林吓得一抖，结结巴巴道：“对对对对…对不起…”
　　季停舟被他这副怂样儿弄得没忍住偏头，差点笑出声，好半天才清了清嗓子道：“钟林，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那件事，是觉得没有必要。”
　　钟林顿住：“…没必要是什么意思？”
　　季停舟看着他认真道：“因为我认为，你进齐音后的每一分钟，完成的每一个作品，都远比你当初能踏进这里的原因要重要的多。”
　　钟林闻言沉默了很久，才晃了晃头说道：“作品…我这两年，有被老大认可过吗？”
　　季停舟眸子一缩。
　　果然，“拖油瓶”三个字才是隐藏的淬毒暗剑。
　　“如果他不认可，你就觉得自己不行了是吗？”，季停舟摇了摇头垂眸道：“永远不要因为别人去否定自己，你的价值，你自己说了才算。”
　　钟林苦笑道：“怎么可能…人的价值从来都是由外界需求去衡量…”
　　季停舟打断他：“你确定要跟我探讨高中政治必修课吗？”
　　钟林一哽：“……”
　　季停舟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说道：“钟林，别的不说，就说我，我最最开始在高中的时候兼职配音工作，当时我的作品要么没人看，要么底下成堆不理解的恶评，这事儿你是知道的，我要是跟你现在一样钻不出来，那我早就不用活了。有很多人认可自己喜欢自己固然是好事，但如果还没有走到那一步，那能让自己开心舒心，一样是有意义的。况且，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位很优秀的配音工作者，早晚有一天，你会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是嘛…”，钟林半转过身去飞速擦了擦眼泪，扭头过来又换上了平常的表情，欠道：“难得听你这么温柔的跟我讲话，再多夸几句。”
　　季停舟：“……”
　　沉闷的气氛一秒破碎，季停舟扬手挑唇：“再贫抽你啊！”
　　钟林闷声笑。
　　“诶呀终于解禁了”，姜婉大喘气儿道：“给我憋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季停舟冲她说：“谢谢啊。”
　　姜婉：“嗐，客气了。”
　　“不过，我觉得你有句话说得不太对”，钟林突然道：“有些事你还是有必要告诉我的，毕竟，又不是完全跟我没关系，你说是吧？”
　　季停舟一愣，抿唇道：“嗯。”
　　“所以”，钟林笑着问道：“现在能如实告诉我，当时老大允许你捆绑我的条件是什么了吗？”
　　季停舟：“……”
　　姜婉眨巴着眼睛看他俩，生怕俩人又杠起来。
　　不过季停舟沉默了会儿，脸色倒还好，开口时有几分释然：“封号。”
　　这简短无比的回答，姜婉没太听懂，“啊”了声问道：“什么？什么号？”
　　她不知道，但钟林却清楚，并且他对这个答案是有心理准备和预先猜测的。
　　“就是他之前上高中大学的时候，在配音圈里行走的名号，和明星的艺名什么的差不多”，钟林解释道：“封号，就是不允许再用某个名字署作，得换个身份，重新来。”
　　对于配音这种幕后性质的工作来讲，配音者的姓名是唯一能准确将自己标识在听众面前的存在了。
　　每个角色所需音色不同，要按需调整，而且大部分听众一般对这种事情是弱感知的，所以，不准用那个名字，就等于是要让季停舟将自己前六七年的所有进行尘封，过往变成一张白纸。
　　钟林闭了闭眼睛，有些哽咽道：“我当时问你为什么进公司工作要改名字，你说‘既白’这两个字笔画太多怕以后签名费手…我他妈的我当时居然信你这句鬼话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最后的哭腔夹杂着脏话实在有点好笑，季停舟勾唇诚然道：“我也没骗你啊，你数数啊，现在的‘无舟’是不是足足少了四画？算下来能省不少墨水儿呢。”
　　姜婉在旁边嘴角抽了抽，冲他伸了个佩服的大拇指。
　　钟林直接骂道：“呸！你就把我当傻子骗呢！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那个陪了你那么多年的名字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承载了多少酸甜苦辣，你怎么可能说放就放？你怎么能说放就放呢？！！！”
　　季停舟被吼得顿了顿，扭头冲姜婉道：“嘿，他比我还激动…”
　　“为什么啊？！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要为了我放弃那么多啊季停舟！！！你就那么离不开我吗？！！”
　　钟林说得脸红脖子粗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攥着拳头汹上来跟要寻仇似的。
　　季停舟往后退了小半步，首先冲姜婉解释道：“我先声明，我对他绝对没有任何兄弟以外的感情。”
　　姜婉憋笑：“好好好知道知道…”
　　“你淡定”，季停舟又看着钟林说：“别往自己身上贴那么多金条，你也知道我之前那个名字驰骋在耽圈，名声不好，像齐音这种正剧为主的公司让我改名太正常了，也不全是因为你，有没有你，那个名字我都用不了的。”
　　这说辞有理有据也符合实情，但钟林却突然智商上线道：“就算是在工作的时候用不了，但也不用封号吧？！你大可以休息时间继续玩儿又有什么影响？！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两年你再也没出现在那个圈子里？啊？！说啊！！”
　　季停舟抬手堵住半边耳朵，盯着钟林的大红脸半晌后，叹了口气，低声妥协道：“我跟公司签了份协议，上面规定，不让私下从事任何配音相关的活动。”
　　任何，配音，活动。
　　这几个关键词不停在钟林脑子里绕来绕去，带出来这两年间所有不同寻常的细碎片段。
　　他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每次他笑着打趣季停舟回家只会睡懒觉没有以前那么勤奋，季停舟总是笑笑不说话。为什么他曾经把一张线下配音交流会的门票送给季停舟当作生日礼物，季停舟却还是没有去。为什么，他看见季停舟曾经配过的动漫换了人员继续演跑去质问，季停舟绷着脸没给过他一句解释。
　　都是因为他啊！他这个罪魁祸首，毫无知觉的在季停舟眼前蹦跶，无形中不知道扎了他多少次心。
　　钟林越想越气自己，气自己不争气，竟然白白害得季停舟被那么禁锢限制足足两年！
　　“诶诶诶，你再哭我可开录像了啊”，季停舟指着他晃了晃手机威胁道：“以后就在你婚礼上循环播放这段儿精彩回放。”
　　“你他妈…要死了！！”，钟林一下又被这人欠儿欠儿的话逗得哭笑不得，鼻涕眼泪一起流。
　　“我现在不奇怪你为啥对周琒那么好了”，钟林拽了好几张纸糊在脸上说：“你他妈的对我都这么好呜呜呜…他还长得比我帅那么多哇啊啊啊啊——”
　　季停舟：“………”
　　季停舟：“我谢谢您理解啊！”
　　姜婉：“哈哈哈哈咯咯咯——”

　　彩蛋：
　　顾逢：你对朋友太好了。
　　季停舟：是吧？其实我对男朋友更更更更好，顾老师要不要来试一下？
　　顾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