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东京》sisfuly

6、鼓起勇气

　　清晨，当沈梦打开门的时候，隔壁的少年正拎着垃圾袋关上门。

　　这几日同这位少年相关的事让她多少出生了危险感，在两人偶然撞见的情形下，沈梦下意识的念头也只是低着头将换下的鞋放进鞋架里，

　　或许视若无睹是最好的方式。

　　“谢谢你的礼物。”

　　少年此时开口，声线清晰又微沉。

　　这让沈梦想起看过的日剧里温柔孤僻的主人公。眼前的少年同样，卷发凌乱地落在额前，微微遮住眼睛，清秀高挺的鼻梁像极了雾霭迷障里冷落的高峰，连同那几颗独特的痣都成了锦上添花的标志。

　　如此独特的少年，与人之间总是隔着冷酷的距离。

　　沈梦微愣，反应回来后满眼欣喜。在异国他乡，小小的肯定都是巨大的满足。

　　“金锷饼。”少年将架在脖间的头戴式耳机取下，放进背包里。他正视着沈梦说:“他们很喜欢，已经全部吃掉了。”

　　“你们能够喜欢，对我来说就很开心了。”这是事实，这栋楼聚集着各色各样的人，各有各的口味，难免会担心有人不喜欢。收到谢意，沈梦兴致满满：“有家面包店很好吃，下次我带回来也分享给你尝尝吧。”

　　绝对会满口称赞的，那家面包店简直是美食奇迹。

　　“下次聚会，你也来吧。”日野映人提出邀请，眼神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沈梦的反应。

　　“好。”沈梦没多想，随口应下，礼貌性地问了些话：“昨天晚上你们结束得很晚吗？”

　　昨晚和姜堰通话结束后，她便郁闷地睡觉了。恍惚间有听到关门的声音，应该接近凌晨了，她醒过几秒，睁眼望见灰蒙蒙的窗户，楼底下脚步声逐渐沉沉消失。

　　“他们一直在下棋，结束得很晚。”

　　而自己，在追完动漫后便迷迷糊糊倒在沙发睡着了。

　　他们越下越起劲，赌约也愈发千奇百怪，最后一局的惩罚是叫醒有着起床气的日野映人。可想而知在接下来送别这群幸灾乐祸的家伙时他的脸色有多沉，最终郁闷地回到卧室辗转难眠。

　　“真是有趣啊。”典型的客套话。

　　上午有课，沈梦急着赶地铁，日野映人紧随其后。

　　有关昨晚的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们聚在一起会很吵，或许这是难得的放松时刻，所以有时候兴致起来就很难消停。”日野映人特地走快几步，来到她的身侧：“下次我们会注意的。”

　　“谢谢。”沈梦意味不明地回应了他。

　　“昨天吓到你了吧。”他指的是北原洸太的冒昧拜访。

　　沈梦摇摇头，想了想，还是诚实地点点头：“因为太晚了，实在是有些担心。”

　　“抱歉。”

　　沈梦说：“不过，也很有趣—被这样热情地对待不算坏事。”

　　再后来，少年又沉默下来，减慢步伐，特意跟沈梦保持了三四米的距离。

　　因为早高峰，地铁里拥挤着很多人。沈梦只能扒拉着扶手才稳住，周围有赶着上班的工作者，也有带着孩子的妇女，有仰着头口水快要流出的老男人，各种气味一并拥挤过来，她在通往学校的地铁里艰难地在人群里移动着。

　　然而—

　　粗糙而湿热的手指勾蹭着沈梦的腿弯。隐隐地感受到大腿侧异样的触摸时，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行为，惊慌失措地往旁边躲，那只手离开了，没一会儿又出现了。她仰着头搜寻着是哪个人做这种猥琐恐怖的事，奈何车厢里挤得她不方便行动。

　　该怎么办。如果大声喊出来的话，那个人会被震慑住然后灰扑扑溜走吗。况且该怎么说，往哪个方向喊，万一冤枉了人岂不是又没礼貌。怎么办，怎么办...

　　沈梦焦虑不安地往旁边躲着，犹豫不决。

　　广播播报到站讯息，沈梦还没等身边宽敞起来，没过一分钟，整个车厢再度回到挤得无法转身的程度。或许那个猥|亵自己的男人已经下车了，然而这种庆幸还没消下，背后再次传来粗鲁的呼吸声，热热地贴着自己的颈项。她试着用最恶狠狠的气势转头：“别碰我！”

　　臆想中的强势态度，现实却显得像只被惹怒的小猫。

　　老男人皱皱眉，一副看小猫胡闹的样，没理她，周围的乘客无非看她一眼，又收回视线，那只手过了会更加猖狂地向她的臀部探摸过来。

　　地铁车厢内人群拥挤摇晃，似乎是有人在往这边挤压过来。她没办法再隐忍逃避，鼓起勇气想再次呵令那个老男人住手。

　　接着她感到握着扶手的手被整个包裹住，有人霸道地隔绝了她和老男人的距离。又是那股熟悉的清香，这次她知道来者是日野映人，寻求庇护似地躲进他的身边。

　　日野映人发觉到沈梦不对劲是在上车后没几分钟，她皱着脸，警惕地张望着四周。身体不适？他怀着好奇观察着她，直到发现后面神色紧绷又举动诡异的老男人。

　　疑惑就此解开。

　　没有多想，他拢紧背包，艰难地往沈梦这边前进。

　　身边被挤的人发出不耐的声音，他低着脑袋装作没听见，终于到沈梦身边时，紧张的心不经意落下重担，抬手将沈梦往自己身侧揽近。

　　“老家伙，留下来别走。”日野映人敏捷地抓住老男人的手臂，力道之大让他难以挣脱：“只有吃了教训才会知道害怕吧。”

　　老男人心虚：“你在胡说什么啊...”

　　“下一站我会送你去见警察。”日野映人态度果决：“这种话跟警察说去吧。”

　　沈梦穿盖过膝盖的羊毛裙，米色毛衣现在皱皱地贴着裙身，她尴尬地埋头整理着，向日野映人表达感激。日野映人礼貌地移开视线，盯着老男人不会趁机逃走，随后在下一站将他交给警察处理。

　　处理结束已经过去了半小时，他们在等下一班地铁。

　　沈梦再次跟他道谢—这应该是他第二次帮助自己了。这次甚至耽误了他上课，实在是添了麻烦。

　　“怎么了？”日野映人接二连三接受到沈梦投来的目光，转头问她。

　　“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会被教授记旷课的吧。”沈梦担心不已：“你的学校对旷课有什么影响吗？会不会很严重，要不我跟你去学校向接受解释，你是因为帮助了我免受骚扰才迟到的。”

　　沈梦脸颊红红，认真地看着日野映人，未免太可爱了。他笑了起来，说：“上午没课，我现在去事务所。”说完，他低头看了眼腕间的表：“还来得及，不用担心。倒是你已经迟到了一节课，做好被教授质问的准备了吗？”

　　沈梦闻言脸皱了起来，一想到会被那位老教授说教就头疼不已：“我会解释，其他的就听天由命吧。”

　　沈梦进校以来还没结交新朋友。

　　事实上在语校时，她也没几位朋友，一位同样从春城来到东京的女生，一位越南女孩。偶尔会同班上几位尚还不错的男生女生出去玩。关于班上的感情八卦，谁和谁的矛盾也只是听过就罢的程度。

　　课结束，教授布置了拍摄作业，需要一个小组进行，她思索着还有没有小组有空余位置，她不是会浑水摸鱼拖小组后腿的人，应该不至于落单。

　　姜堰发消息问她要不要来看自己球队跟隔壁大学的友谊赛。

　　沈梦是球类苦手，没有一项拿得出手的运动，自认为除了学习好，幼年时学过几年乐器，没有值得提起的。

　　但姜堰邀请，她不论如何都不想错过。

　　“同学，你好。”

　　一个女孩怯怯弱弱地来到沈梦身边，向她礼貌地鞠躬。

　　沈梦礼貌地回以鞠躬。

　　这是进校后第一次有人过来搭讪自己。

　　“那个，请问你有加小组吗？”女孩跟她解释：“就是上节课教授布置的拍摄小组，请问你已经有意向的小组了吗？”

　　沈梦摇头。

　　女孩豁然开朗，绽起灿烂的笑容：“请问可以加入我们小组吗？现在已经有三位成员了，对不起，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你，但是希望你可以考虑我们小组。”

　　“请给我还有你们考虑的时间。”沈梦看着面前露怯的女孩，温柔地回以笑容：“明天给你答复，可以吗？”

　　“当然！”女孩重重地点头，满心开心地注视着沈梦跑出教室，如释重担：“总算能向社部长大人交差了”

　　沈梦赶到姜堰所在的大学时，想起自己不知道他在哪个场地打球赛。发消息没有回音，估摸着在热身期间，她只能问这所大学的学生，摸索着找到了体育馆。

　　排球比赛，看的人不算很多，观众没有坐满整个场地。

　　沈梦进去后，才收到姜堰的信息，问在哪里好来接她。沈梦告诉他已经在体育馆里了，又说很期待他的表现。

　　五十岚沙笑出现在她身边时，沈梦吓了一跳。

　　转念一想，上回在校附近便利店能碰面的话，显然她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我能坐这里吗？”五十岚沙笑指指她旁边的位置。

　　“这里有很多空余的位置。”沈梦揉揉手，对着手呼出热气取暖：“请你随意。”

　　“你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吧，而且你看起来和排球完全格格不入。是特地来看比赛的？”五十岚沙笑放眼望着体育场：“难道说上次你等的人是排球队里的？”

　　“那是我的私事。”沈梦专心等待比赛开始，不愿分心给其他的事：“虽然我确实不怎么会打排球，但光凭外表看待事物是很冒犯的事。”

　　何况自己和姜堰的事，别人无权知晓。

　　她的这句话挑起了五十岚沙笑的怒火：“一个个就只会说私人私事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简直虚伪到极点了。能被关心不应该感激涕零吗？”

　　“并不至于这么夸张。”沈梦问她。

　　五十岚沙笑嚣张地眯着她，勾勾嘴：“真是冷漠的家伙。”

　　“那你呢？”沈梦同样望了望体育场：“他也是排球队的吗？”

　　五十岚沙笑愤愤地转过头去：“他才不会来。映人也是个冷漠无情的男人！”

　　“你们吵架了？”

　　“我们才不会吵架。”五十岚沙笑捏捏手指，自信满满：“不要误会，不是因为我们感情好到不会有争执。人与人之间相处本来就有不断摩擦。只不过是映人很怕麻烦和争执，不会主动挑起事端的。”

　　沈梦想起那个冷漠疏离又勇于站出来帮自己的少年，到底哪个才是他呢？

　　“你好了解他。”

　　“毕竟我和映人认识很多年了。”五十岚沙笑笑笑，又严肃提醒：“我有说过，我是他未来的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