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东京》sisfuly

43、年少选择

　　她游离于他们的故事之外，不仅是偶像和素人的区别，更是相识几年和相识几月的天差地别。就算往后用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填补也无法改变的事实，既未涉足他的世界成为同类，更没办法真正地站在他的身边。

　　站在他的身边...

　　原来她已经有了这么贪心的念头，真是一个给颗糖果就能欢喜满足的家伙。既然美丽优秀的葵学姐都被他欺骗抛弃，很快下一个就会轮到她。

　　“映人你最近受到高人指点了吗？综艺越来越游刃有余了，能够顺利接下前辈抛出的梗，也能恰到好处的耍帅。身边有这种让人紧迫感满满的家伙，我不论如何也不想落后啊。”北原洸太悠悠说道。

　　“我每天都有在研究。”日野映人喝下温热牛奶，出自真心地为北原洸太干劲满满的发话感到开心：“我们是一起前进的队友，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

　　“别说的好像我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北原洸太懒散地背靠着沙发，仰着脑袋，极度放松的姿态：“粉丝们可是很喜欢这个样子的我，如果改变了的话，她们是会很难过的。”

　　五十岚沙笑嫌弃他这副自恋样，像只开屏孔雀，自然也就没搭理他。日野映人平日里不大会接梗抛梗，便将茶水递给他，示意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两人份冷漠严重打击了北原洸太，他叫囔着没有队友爱，这个组合迟早要完蛋，并从地上波到私下种种分析日野映人严肃死板的性格所带来的消极影响。最后又被日野映人一句：“我要按我的目标行走，不该受他人左右”堵住了满腔热情。

　　聚会结束后日野映人准备送他们回去，虽然五十岚沙笑的爸妈远在宫城县不会知道她夜不归宿的事，只是孤男寡女同住一室实在不合规矩。

　　他的住所在市中心，很容易就能打到车，北原洸太就在旁边等着他们打到车，他住在附近，就隔一条街，来去倒也方便。

　　日野映人突然接到电话，不得不先退到角落接听。

　　剩下的两个人站在路边空空望着宽阔的马路，五十岚沙笑突然问他：“对于日野君来说，什么是朋友呢？”

　　“你不是他的朋友吗？”北原洸太反问她。

　　“哈？少啰嗦，快点告诉我！”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才不会透露给你这个没礼貌的小鬼。”

　　“拜托。”五十岚沙笑撇开脑袋，别扭地看着外侧马路。

　　北原洸太侧眼定定地看着她，沉默良久，身后角落里日野映人通话声隐隐约约传来，五十岚沙笑仍然没有收回视线。

　　“能够与之并肩作战的人很多很多，可是在那场战斗结束仍然能够留在身边的人又有多少呢？”北原洸太心知她的小心思：“他在初中前就进了事务所，被前辈带着上节目锻炼，被高层安排各种舞台演出积累了很多经验，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什么时机说什么话，他不仅一清二楚更是熟知于心。要明白，要在娱乐圈站稳的第一步不是惊人的天赋，而是遵守铁一般的传承了几十年的规则。”

　　五十岚沙笑皱眉，北原洸太轻飘飘的话又从她的身侧响起：“他是个感情迟钝的呆子，但不是没有心。不要以为他是偶像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明，追根究底他也只是人类。”

　　“你花这么多时间说了一大通废话，混蛋，根本就没回答我。”五十岚沙笑恨恨地踢了踢地面：“算了，我也根本就不想听，也完全不在乎！”

　　“你喜欢映人，对吧。”

　　“哈？我看你老糊涂了吧。”

　　北原洸太猜得没错，对女孩的口是心非并不在意。

　　他抱胸站在路边，侧身望了眼正在通话的日野映人，视线又回到五十岚沙笑身上：“我说映人是个迟钝的呆子可不止是在感情上一窍不通，有我在队内，明明他可以请教我这位前辈，却从没问过。你猜为什么？”他自问自答，没留以她回答的空隙：“因为他的骄傲。”

　　“他可不喜欢被别人控制着生活。”北原洸太笑笑：“表面上装得多么乖巧懂事，骨子里的傲慢可不会因此而消失的。”

　　原本悬置半空的心最终完全跌进了深潭里。他从来没有表现出的那么纯粹清纯，他就像剧场里以演技为生并以此为乐的演员们。

　　一辆出租车恰到好处地发现了站在路边的两人，缓慢停了过来，面对着自动敞开的车门，五十岚沙笑逃跑似的躲进了车内。

　　等日野映人打完电话，只看到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没再见到五十岚沙笑的身影，唯独北原洸太孤独的背影停在路边。

　　“是事务所经纪人打来的吧。”北原洸太望着马路，问他。

　　日野映人颔首，看着空荡荡的马路被投下的路灯映出灰蒙蒙的光，出租车走得决绝，五十岚沙笑不告而别让他皱眉不解，心里不是滋味。

　　“你的小妹妹好像生气了。”北原洸太说。

　　“你一定要用这种口吻和我进行对话吗？”日野映人说：“刚才你们说了什么，她不是会莫名其妙就跑掉的人。”

　　“对映人而言，她很重要吗？从你转学进新学校到现在也没有几个月，这么短暂的时间会有多深的牵绊呢？”北原洸太手臂往后，手掌落在后脑勺上枕着，从空空的马路转换为了雾蒙蒙的夜幕，就连叹息都暗淡了：“作为前车之鉴，你应该今早跟她断绝关系。人和人的相处就是滋生羁绊的过程，时间越久纠缠越久，割离也就越痛。映人，你也不想她沦落到你和我们这种程度吧。其实我从来都没问过你，可是除了我，佐藤他们更不会开口—你后不后悔进星夜月？”

　　他们或许心知肚明两年的经历在他们心中落下烙印，是不需要开口就能得知的默契，又或许只是误把错误答案美化成了对方。

　　自从日野映人加入他们组合，从四人名字里抽出单字合成的组名就此更换。元四人一度无法适应这种强烈反差，粉丝的排斥和谩骂，被圈内人不看好，却又要硬着头皮上各大节目介绍全新组合，从四人成为五人，从偶像预备役人气底层到一石激起千层浪的矛盾中心，一切都要重头再来—包括元四人曾经的承诺都在日野映人出现后打破。

　　青木佑曾经说过：“那家伙只是需要一个组合作为能够出道的理由而已。”

　　元四人都不是坐以待毙任由被操控的乖小孩，虽然这一消息也在暗示着出道在望，只是这则通知甚至没有跟他们沟通过，直到日野映人出现在休息室时，他们才得知。引来了队员们的不满，在初次成员见面会上，北原洸太就以有事为由迟到了近一个多小时，青木佑嫌不够热闹，坐在日野映人对面悠悠地说：“那小子肯定是去约会了。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趁早结束才是节省时间的好办法。”

　　中西隼人曾说：“如果他一样秉着出道的决心加入我们，不论日后经历什么都优先将组合放在第一，我会接纳他的。”

　　中西隼人试着接受日野映人，北原洸太仍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日野映人，屡屡缺席队内会议，只有佐藤未做表态，只是有一天他突然说：“能出道固然是好，但没有融合的我们能算作是一个整体吗？”

　　“只是为了出道而已，用融合这种词真是太恶心了，又不是结婚，更不是机器人合体变身。”

　　“你，我不喜欢，但是刚才说的话，我赞成。”北原洸太站出来：“我只要出道，以及你们别在舞台表演上拖我后腿就行了。”

　　“只要出道就可以的话，那请你马上去找社长将你提出组合，以你的阅历肯定能出道的吧。”青木佑迅速将枪火转向他：“既然如此，北原前辈，日后请多指教，往后我们高处见。”

　　“可恶，早晚把你揍一顿。”北原洸太恨恨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趁着青木佑还没站起身，眼疾手快地夺走队长手上的吐司，溜出了门外，只扔下一句：“臭小鬼！”

　　日野映人很识趣，根本不和他们说话，每次临近节目拍摄亦或者歌曲录制，他才会出现在休息室，和他们极为平淡生疏地打招呼，借着躲进旁边的小房间里练舞。

　　又一次团体节目，休息室内迟迟没看到日野映人。

　　“我们是被轻视了吗？”青木佑手臂从椅子上垂下，微微晃动着昭示着他的不爽：“真是没办法啊，谁让我们是最差又总是惹祸的家伙呢。某些家伙的恶名已经传遍整个事务所了。”

　　“青木佑，给我闭嘴！”北原洸太一手掌拍向他的后脑勺，力气不重，青木佑顺势低垂脑袋：“你小子嘴巴里蹦不出好话是吧。佐藤只是性格严肃而让人联想到不良混混，这不是他的问题。”

　　“我亲爱的脑袋空空愚蠢至极的队友，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指的是你。”青木佑青褐色头发，发尾特地留长到了脖子处，茂密的头发又择取了几撮头发染上白金。个子只有一米七出头，小小一只却蕴含爆发力，一腿扫向北原洸太的腿后，愣是将他击倒在地，疼得捂腿：“威胁研修生只有你做得出来吧。我看要给你倒倒进脑子里的水了。”

　　“队里有你这么一个逆子就够了！”北原洸太一屁股坐到旁边位置上：“那家伙脾气太差，对前辈这么没礼貌的家伙难道不该教训一番吗？”

　　说出这话当头，从小房间里练舞结束的日野映人正巧开门进来，不偏不倚听见北原洸太愤愤不平的指控，微顿，随即找到属于自己的休息位置。

　　现在休息室只有他们几个人，其他人按照行程表录制节目去了。一时间鸦雀无声，作为最年长的中西隼人未作吭声，作为年龄排在第三的佐藤敏锐而迅速地一一观察了各位的神色，最先发话：“大家都是一个队里的，年纪又相差不大，不用这么拘束。”

　　“不用敬语也没关系。”北原洸太不慌不忙又添油加醋：“像我辈分最小也从来没喊过一句中西前辈，都是隼人隼人这么叫着。”说着他又探出手揉着旁边青木佑蓬松的头发：“这位是小佑，跟你一样是动漫迷。”

　　“你怎么知道—”日野映人记得在事务所内从未暴露过自身私人喜好。

　　“北原混蛋，你的两只手今天就让我来了结吧！”青木佑好不容易打理好的头发被折腾得乱糟糟，稚嫩白皙的脸一时气鼓鼓，两只手毫无章法地挥打着，企图挣脱北原洸太的恶魔桎梏，后者没受影响，慢悠悠解释：“没看错的话，你衣服上的图案是一部很冷门的漫画女主吧。”

　　“我只是喜欢打游戏而已。”青木佑终于从他的魔爪下摆脱：“身边也没有动漫死宅这种朋友。你分清楚再说话吧，蠢货。”说完，跳起来一掌拍向北原洸太的脑袋。

　　“我也会玩游戏。”日野映人礼貌地回应他：“有机会的话一起玩吧。”

　　青木佑微愣，大抵没想到这个看不上他们的家伙竟然也有主动邀请他的时候。北原洸太在旁边似笑非笑，青木佑仰着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可以啊。”

　　北原洸太笑翻了：“你小子心里一定美滋滋吧。”

　　他还记得很早之前青木佑翻阅杂志说过日野映人是个跳舞很厉害的人，假以时日定会在舞台上闪耀夺目的偶像。谁能想到彼此见面的这一天到来，竟然是天翻地覆的变动。

　　冬日凛冽的风涌进胸膛，连同陈年往事也被激醒，像电影里走马灯似的闪过一幕幕，很重要的事，不起眼的细节，偶然的一句话，甚至特定的一天在那个时刻的接触的温度都近在咫尺。

　　日野映人深呼吸，仰望着灰蒙蒙的天色。多年来的相处，两人仰头的角度都如此相像，无需宣之于口的默契。

　　“你知道我的父亲希望我日后继承家族事业，如果不是母亲早年为了满足她的偶像梦把我送进事务所，或许我现在异国他乡艰难的念着经济学。你知道的，我数学不算好，也提不起兴趣，学起来多少会吃力。”

　　“你很聪明，肯下功夫的话一定不差。”北原洸太笑笑，在这种事上是很相信他的：“你就像一头走到底的牛，让你完成也就一定会完成了。”

　　“或许，在过去某天，我的妈妈会命令我退出事务所。我可以同意，反正离开事务所，我也能继续跳舞，日后也可以成为舞蹈老师...因为那时候我本来就没什么规划，一天天过去就好了。”日野映人说：“但是现在，已经没办法同意了，要知道背叛是要被处刑的。正是认识了你们才有了这么坚定想要走下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