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东京》sisfuly

14、夜深人静

　　沈梦只浅浅抿了几口鸡尾酒，平时很少碰酒精类饮品，初次尝试倒也没醉倒。五十岚沙笑从休息室出来找她，领着她跟Lilith其他三位熟悉，西野给了她一小杯威士忌，里头放着两块冰和柠檬片，沈梦不想扫了兴趣，于是慢吞吞喝着。

　　只一口酒下肚，胃壁发烫，强烈的酒精味险些让她干呕，她捂住嘴缓了好一会儿，转头，发现五十岚沙笑坐在酒桌右侧，摆放在她面前的是自带的草莓牛奶，才想到她从头到尾都没碰过酒。

　　五十岚沙笑注意到她疑惑的视线，笑笑：“未成年人是不能饮酒的，我不想为此惹麻烦。”

　　沈梦大脑轰地一下被重击似的，从晕乎乎里找回点理智。

　　她想到日本确实有未成年人不能饮酒的规定，慌得她用手紧紧掩着酒杯，转念又想到沙笑在来吧前抽了几根烟，这么一看她的原则倒是很随性。

　　西野跟菊池侧着身在聊天，看她此举也只是见小孩胡闹一样一笑而过，露丝在酒桌最边缘地带抽烟，十几分钟，她抽掉了烟盒里一半的份量，现在仰着脑袋，咬着烟又点了一根。

　　似乎没有人察觉到沈梦刚才的罪行，只有五十岚沙笑不慌不忙地笑看着她：“喝都喝了，藏藏掖掖又有什么用。”

　　“我忘了...”沈梦跟她说悄悄话：“如果你不提醒我还不知道。没事吗，我碰了酒会不会被关进警局。”

　　她可不想在即将成年之际，让远在国内的爸妈知道自家女儿喝酒坐牢的丑事。

　　“乖乖女的记性不怎么好哎，怎么办，记不清回家的路会被怪叔叔拐走哦。”沈梦脸颊又红又热，在五十岚沙笑看来，她整个人都沉溺在声色里，像初尝禁果的亚当夏娃，好奇心将沈梦带进谜底深渊。而她作壁上观，用手指点点她的鼻尖，打着圈说：“等你这杯喝完，我带你回去。”

　　“哪里？”沈梦晕乎乎的。

　　“送你回家。”五十岚沙笑说：“我说过的，作为朋友，我会保护你。”

　　“没事吗？你的队友都还在。”酒吧燃起新的乐曲，震耳欲聋。沈梦逼近五十岚沙笑的耳边，好让她听得清：“我不急着回去，你们随意。”

　　五十岚沙笑指尖在桌面弹钢琴似的跳动着，思来想去的样子让沈梦好一顿等待。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了五六秒，和日野映人的合影作为壁纸出现在手机上。

　　五十岚沙笑大大咧咧地对着镜头摆出剪头手的姿势，日野映人站在镜头前，别扭地伸出剪刀手。估摸着是高中时拍下的，两人面容稚气未脱，青涩的笑。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少年羞涩的脸，他不自然地躲闪着镜头，脸色紧绷。

　　沈梦惊讶的神色全落在五十岚沙笑眼里，她不动声色地摁灭屏幕：“她们晚点还有活动。我们这两个小孩回去了，她们才好放开了玩。”

　　“你不上去吗？”

　　在楼底下，沈梦冷得缩了缩身子。从地铁出站，寒冬的冷风一股脑灌进她的衣领里，她抱紧自己。反观五十岚沙笑，她还穿着短裙，只有那件风衣外套裹在身上，露出纤细的小腿。

　　五十岚沙笑呼出冷气。日野映人所在的那楼层没有灯火，只留下黑漆漆的一扇窗户，她看向沈梦：“不了，他还没回来。”

　　“沈梦，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冻死在你门口了。”

　　从乌黑的楼梯口传来姜堰佯装生气的埋怨，一阵稳重而快的脚步声，他快速走下楼梯，拢进衣服，注意到沈梦身边是五十岚沙笑，温和有礼地笑笑：“晚上好。”

　　“晚上好。”五十岚沙笑跟他挥挥手，故意打趣：“帮你女朋友送回来，我也好放心回去了。”

　　“什么...”沈梦脸霎的红作一团。

　　“我送你回去吧，沙笑。”姜堰说：“原本我就是过来把零食给梦梦，现在也不早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沈梦仰头看姜堰，有些分神。

　　他回避了沙笑的调侃，更贴心的提议要送她回去。

　　五十岚沙笑摆手，往路口走：“你要陪的人不应该是我。再说我沙笑又不是第一次走夜路，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别开我玩笑了，我们梦梦少说教我几句就谢天谢地了。”

　　姜堰向着沈梦扬扬眉。似在逗乐她，但沈梦根本笑不出来。

　　五十岚沙笑没给他机会，走了几步就小跑着逃离了，只留下姜堰和沈梦站在冷风里。

　　沈梦执意想让姜堰先一步开口打破僵局，而后者仰望乌黑的夜空，看对面公路突然驶过的车，又低着头看羽绒服上吹动着的绒毛，愣是一句话没说话。

　　她有一生气就不想吭声的脾气，就连姜堰亲手把那带零食伸到她眼前，对着她挤眉弄眼，轻浮地用眼神试图跟她沟通，这副样子更是让沈梦又气又憋屈，一跺脚，恨恨地上楼。

　　走的每一步又重又快。

　　打开门，姜堰眼疾手快挤进屋里，却被沈梦毫不留情地压住门。她气得快要哭出来，偏偏他事不关己的态度，笑看着她耍小孩脾气，这么不上心，多少让沈梦有被冒犯到。

　　“我要睡觉了。”

　　“你不洗澡吗？温馨提醒，还有你最喜欢的提拉米苏没吃掉。”姜堰抬起手，向她晃晃袋子里的寿司和提拉米苏：“这是全东京最受追捧的蛋糕店里买的，我排了一个多小时队，就连自己也一口没吃。过夜的话口感会很不好哦。”

　　“吃饱了。”沈梦只能冷着脸抛出几个字来。

　　她已经气饱了。

　　姜堰手掌扶着门框，方才能悠然地挤在门缝内，何况沈梦本就没用力力，只是轻微抵着门，跟他闹脾气。楼梯间灯光还没屋内亮，又有冷风时不时吹过，姜堰冻得快打喷嚏了，嗅觉倒还在线，轻松闻出了不同于平常的气味：“你喝酒了？”

　　“不用你管。”沈梦曲起膝盖去撞姜堰，要把他送出门外。无济于事，排球队出身的姜堰稳稳驻在原地。

　　“别闹。”姜堰大手握住她的膝盖：“因为什么生气，你知道我不喜欢玩心理游戏，直接告诉我吧。为了把东西给你，我在外面等到现在已经很困了，不想左右猜你心思。”

　　“我是不是个啰嗦老太婆。”沈梦知道那是姜堰开始厌倦的前兆：“在你看来，那些统统是没用的烦人的废话，对吧。”

　　“因为这？”这在姜堰意料之外。

　　“不然是什么。”沈梦反问。

　　姜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嘲地笑笑：“还以为是我对沙笑的态度让你生气了，是我自作多情。我说呢，梦梦怎么可能因为我要送沙笑回去而吃醋呢。”

　　那是我想接下来问你的。沈梦在心底说，压着门的力道更加轻了，姜堰趁此将门往外推了几厘米，再次把零食放到她面前。

　　沈梦怄着气接过那袋零食：“我不想原谅你。”

　　“等你开心了再原谅我也不迟，反正不准对我冷暴力，回头也不准对我的消息冷处理。”

　　“如果你不惹我生气，怎么会不理你。”沈梦碰到了他的手，冷得像块冰，心一紧：“我不是说在外面吗，为什么不赶紧回去。”

　　“你不可能能夜不归宿吧。”姜堰抓抓头发，状似无事地说：“难道，你已经夜不归宿过了，跟谁，在哪里，作为哥哥很有必要知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还在说气话。

　　外面确实很冷，算着晚点和姜堰一起把寿司和提拉米苏吃掉，正巧她还从国内带来一罐碧螺春没动过，到时可一起享用。

　　正敞开门要让他进屋，楼梯传来很轻地脚步声，走的快，很快就见着了身影，竟然是又很晚回来的日野映人，衬衫和大号西装外套，手里的钥匙叮叮作响，看到门口的姜堰和沈梦时，微愣，随即踏上最后一层台阶，跟他们问好。

　　“晚上好。”沈梦伸出手，跟他打了招呼。

　　“你好。”姜堰跟他不熟悉，但也跟着打了招呼。

　　三个人站在这块区域显得格外局促，姜堰一侧身，留给日野映人开门的空间，沈梦拎着零食袋，被姜堰用手指点了额头：“快点去洗漱，不然又要拖到大半夜了。”

　　“谁拖拖拉拉的。”沈梦不满：“不要在外人面前说教我，行吗？”

　　日野映人背对着他们开门，闻言微顿，侧了侧头，余光感受到沈梦，她像是在娇嗔，说话很温柔。手腕一转终于把门打开，转身进门，又听姜堰说：“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日野映人看他。他不记得有见过这个男人。

　　姜堰用尽力气终于想出点头绪：“日野君，我记得你来过学校接沙笑，听她说起过，日野君是她遇到的最厉害最重要的人。”

　　“谢谢。”

　　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对话而已，为什么要说谢谢。让话题被硬生生的终止了。

　　有时候她不明白，日野映人长得很好看，典型的日系少年，眉目间又点点欧美的深邃感，完美融合。仗着这张脸，有的是人能有恃无恐，而他总是沉默，总是寡言，总是不让自己直面别人，总是和人隔着距离—总是藏着心事。

　　沈梦倒是不怕姜堰对他说我们梦梦搬过来住没给你惹麻烦，以后多担待点这种客套话，他向来对自己放心。现在他自然熟地跟日野映人聊天时，沈梦明显感受到日野映人脸有点僵，大抵这位日本少年没遇到过这么热情的人吧。

　　“姜堰，大晚上不要打扰人家休息。”

　　“抱歉。”姜堰经由这么一提醒，立马打住：“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日野映人接受他的歉意，转身进了屋。

　　只留下一声清脆的关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