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从今天开始，你要喊我哥哥，叫人 ...
-
“你是今天新来的吗？”
季英澜不想白费力气，便没有回复，自顾自向前走。谁知这小孩落后两步，又哒哒哒跑到季英澜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叫什么名字啊？”
“为什么来住这里啊？”
“他们两是谁？”小孩问完，又做贼心虚地偷偷瞄了随从侍卫两眼，挨近了季英澜的耳朵，小小声道：“是不是怕你逃跑看着你？我们组小队，我帮你跑啊！”
季英澜停下步子酷酷地道，“鹿一心，别跟着我。”
小孩呆愣愣道：“哦~你去哪啊？”说完贴着季英澜的衣袖，继续跟着男孩往前走。
“你要去吃饭吗？”
“嗯，我饿了。”季英澜逐渐有些不耐烦的敷衍道。
侍卫得了示意，正从后面跟上来，要把小孩带走。
一只斑驳的乳白色营养棒杵到季英澜眼前，吓了男孩一跳，他一把抓住“凶器”，大声喊道，“鹿一心，你放肆！”
鹿一心努嘴，不满道：“鹿一心不放肆！”
“你到底要干嘛？”
鹿一心捧起季英澜的手，急切地把营养棒往他嘴边塞，“你吃饭呀！吃了就不饿了！”
季英澜推开男孩软软的小手，像是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一边要把营养棒还给他，一边拒绝道，“不用，你自己吃吧。”
两个随从侍卫此刻相互挑眉，同时暗暗笑了一下。小孩子就是这样，因为可爱，因为善良。
刚刚贴得紧紧的小孩突然泥鳅一般滑溜，跑出了很远，远远的大声喊起来，“你吃嘛！你吃嘛！鹿一心要减肥，这一顿就不吃了！”
真傻子才会信他的话，见人还是不吃，季英澜往前走一步，鹿一心便警惕地向后退一步。季英澜凝视着手里的营养棒，做了一个决定，他犹豫着，痛苦地咬了一小口。
白色营养棒顶端缺失的小小一个角，让鹿一心显而易见地开心起来，他喜出望外地飞奔到季英澜身边，“怎么样？好吃吧？是我最喜欢的樱桃味！”
季英澜问他，“这个我吃了，你还有吗？”
鹿一心的笑容不见，他担忧道：“鹿一心没有了，你还没吃饱吗？”
“我是说，你还没吃，饿了怎么办？”
没想到鹿一心有些骄傲地拍拍胸脯，“才一顿午饭而已，没关系！等到晚上就可以再领一根营养棒了！”
季英澜拧眉，“一顿没关系？那几顿有关系？”
“嗯？”鹿一心有点没懂。
季英澜思索了一番，摇头不再问下去。
远处的屋子里哨声乍响，鹿一心如同惊弓之鸟般紧绷起身体，应该是管理员的警告，他慌慌张张地小跑起来，他该走了，往前冲了几步又原路返回。从奶绿色的毛衣里面翻出一根包装皱皱巴巴的营养棒。
那褪色的包装袋甚至让季英澜怀疑是否过期了，但男孩很肯定地塞进季英澜的手里，叮嘱道，“这个，这个给你！鹿一心真的没有了！鹿一心最多只可以攒到五根，你不要总是饿好不好？等下午那些叔叔走了，我们今天还可以一起吃晚饭！”
跑到走廊转角处时，他还很不放心地回头看孤零零一个人站在秋千旁的男生，“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废矿星的生态极差，养育院植育众多却鲜有蓬勃，生命往往难以存活，零星生长的野草刺破秋千下坚硬干裂的土地。植物就是这样，你悉心照料，它脆弱难成，你无意爱护，它却蓬勃而发。
季英澜无言地望着营养棒，他在思考该不该握住这个破烂，不过一个小东西而已，试试也无妨，男孩的动作缓慢，却不再犹豫不定。低等的无名营养棒窄小一根，蕴含的能量也不过勉强达到出品标准，季英澜慢慢收进口袋，银色的包装纸在剐蹭间发出刺啦呲啦的声音。
转了几个场地后，季英澜觉得无趣，侍卫便立刻询问了季将军的进度，现在正在后厨查看日常工作环境。于是几人转道去食堂。
食堂不是很大，看着还算赶紧整洁，院里所有的小孩应该都在这里。靠近门口的位置摆放着回收餐具的桌子，收纳剩菜的大桶，不过桶里几乎是空的，只有一些不能食用的蔬菜根部和壳类骨头。
门外整齐站着两队小朋友，领头的是个穿蓝帽衫的管理员，正在大声呼喊着“别说话了！后面几个吃快点站过来！”
那个管理员的脖子上挂了一只银哨子，季英澜随意看了两眼，果然毫不费力地在其中一个队伍尾巴看到了正自顾自揪袖子上毛毛玩的小鹿一心。
鹿一心低着头，下巴都快和胸口粘到一起了，嘴巴不自觉地撅着，两手缩在毛衣里聚精会神地揪着袖子上所剩无几的浮毛，明明中午什么也没吃，小肚子却微微凸着。
侍卫躬身手臂引向后厨小门，“少爷，将军在那里。”
“啊！”鹿一心的脑袋突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捂着脑袋蹲下。
门边进进出出的小朋友里，有一个小胖墩端着空盘子笑嘻嘻地站在那，一边从盘子里捡起棵吃剩的蓬菜根高高举起来，又往鹿一心的脸上砸过去，“喂小鹿咯！”
季英澜面色一冷，走进人群中，小朋友们有着天生畏强的自觉性，周围嘈杂的声音缓缓降低，人群分出一条路。
“少爷！”
季将军被众人拥着走出来，他看到儿子出人意料地走进孩子堆，旁边的侍卫和管理员一脸急躁，便问道“怎么了？”
季英澜听到了父亲的声音，但他没有回头，他走到那个孩子的身边蹲下，扯下鹿一心遮住脸的胳膊，看到小孩一脸要哭不哭的委屈表情。鹿一心的视线被刚刚蓄起的泪水模糊，还没看清眼前什么情况，便被一把拉起来。
鹿一心个子小，腿也短短的，季英澜生疏地牵着他，鹿一心只好跌跌撞撞地跟着快步走。
季将军皱着眉观察这个小孩，他太瘦弱了，并不合适作为实习侍卫。
季英澜无视了季将军明显不满意的神色，几个侍卫都担忧地想说些什么，他的眼神却毫无畏惧地直视着男人，“父亲，我要养他。”
那天的晚饭还是没吃成，鹿一心在跃迁时呕吐晕了过去，看在他第一次出远门的份上，季英澜原谅了他。
晕过去的鹿一心皱着小脸，难受的窝在椅子上，一圈黄黄白白的秽物糊在脸上身上。季少爷怕他被呛死，拒绝下属的帮助，亲自戴了手套给鹿一心清理，他不停地劝自己，这就是传说中养儿子的第一步，我一定会克服的。于是在没有经验的深呼吸中闻着酸臭味反胃了两次后，终于惨白着脸勉强算收拾干净了。
还好这次连带着鹿一心的行李，季英澜翻出一件勉强能看的给他换上。养育院同龄小孩的很多衣服都是共用的，所以真正属于鹿一心的行李也不算多，两个塑料袋便装完了。
在一旁默默看完全程，心里莫名有些不大舒服和欣慰的季将军才隐隐约约有些意识到，儿子口中的“我要养他”是什么意思。将军收起光脑刚刚传送回来的报告单，上面显示了鹿一心的“实习侍卫”登记单和儿子的侍卫队名单。
季将军身居高位，但因为出身的原因并不喜欢过于明显的阶级感，家里没有佣人和勤卫兵，主要由智能家居和家政机器人处理琐事。在矿星时，季英澜就发出了指令，到家时，客房已经收拾出来可供鹿一心居住。
下飞船后，季英澜牵着小鹿一心去他的卧室。
卧室很大，风格不算温馨，像极了两父子冷清的性子，大理石灰白色交替的墙面，干净空旷的书桌和阳台，两米的标准大床对六岁的小孩来说，就像是宽大的广场与渺小的气球。
季英澜看小孩呆愣愣得，心想也许是陌生环境不太适应，于是把人推坐在床上，松手让他先休息。
季英澜正打算出去，小孩突然扯住了他的小拇指和无名指，嘴巴张合想说话，又失去了本就缺少的勇气。
季英澜想了想，似乎还没自我介绍过，就把人领回了家，主动道：“我叫季英澜。”
小鹿似的眼睛眨巴眨巴，“鸡，鸡也懒？”
鸡也懒抿住嘴，估计解释是哪几个字他也听不懂，便决定算了。
“从今天开始，你要喊我哥哥，叫人。”
小鹿一心，小小声地怯怯道，“哥哥？”
“嗯。”季英澜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你今年几岁？”
小孩伸出短短的五根胖豆芽，“五岁，不对，鹿一心今年六岁了。”摇摇头，又补上一根胖豆芽。
六岁小孩是不是应该要喝奶？怎么喂奶啊？季英澜琢磨着一边下楼，一边在光脑上搜索育儿知识。
到了差不多晚饭的点，餐厅的桌子上果然已经准备好了一杯热牛奶，季将军已经快吃完了，小孩还没下来。季英澜等得有些不耐烦，怎么一点都不自觉，便在父亲离开后上楼抓小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