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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始 ...

  •   1.
      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见不得光的。
      葛野川顶着一副姣好面容,却从来不会真心实意地笑。他手指夹着烟,青蓝色的雾缭绕在半空中,显然他对这几近凐灭的生命毫不在意,往旁边的烟灰缸里轻轻碾了。
      站在他面前的莫君,眼神没有片刻离开这只冷却的烟头。仿佛可以从中窥探出某种预言。
      “一切都谈好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葛野川十指交叉摆在胸前,他永远都是这副模样,很欠,却让人觉得合理。
      在鱼龙混杂的圈子里,他并没有独善其身,不然莫君就不会在此刻出现他的房间里。
      他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蛋,不然那些资源不会纷纷向他飞来,也不担心会因为某种原因让钢镚听不到响声。
      可是,在莫君的眼里,没有比葛野川更心狠的人了。
      他紧紧咬住下嘴唇,深怕冲动说出不得体的话。同时双手合成拳,指尖嵌进手掌心,肉都泛白了。
      “你是个懂事的人。”
      葛野川提醒对方,要懂得适可而止。
      “当然。”莫君不自觉仰起头,强烈的自尊心迫使他这么做。
      “我早就把东西整理好,送回我家了。”
      葛野川眉头一动,问:“那就好。”
      莫君转身走到玄关,头也不回地开门走出去。
      门合上后,他身上的某颗紧绷着的神经霎时间松开了。刚才的愤怒,生气被松垮取代。莫君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朴素的心愿,在长达三个月后,他都没能实现。
      这段时间没有安排工作,莫君的作息时间很规律。
      晚上十点就上床,但就是没有困意。他也不敢闭眼,因为葛野川的样子随时会蹦到脑海里。
      有时会迷糊昏睡过去一两个小时,又会因为梦里出现的葛野川而吓醒。
      葛野川,成为莫君的噩梦。
      这件事可真好笑。
      2.
      “哎,我说”
      蹲在地上正扒着盒饭的莫君疑惑地抬头看,面前站着的人,身着夜行服,假发上缠着一根深红色的发带。
      “啊?”莫君握住筷子,好空余手指头扒开挡在眼前的一头乱发。
      “我说让一让啊。”
      那人语气十分不耐烦。
      莫君扭头看到被自己挡住的出口,连忙站起来让路,同时说:“不好意思。”
      红发带没有理睬他,自顾自跨门而出。
      莫君盯着他的背影,看得出神。
      葛野川,最近靠着一部小成本网剧大爆,据说该剧的片方最近睡觉都是笑醒的。
      演技出众,角色加分。
      演戏才一年有余,是实力和运气眷顾的新人。因为粉丝每天成倍增长,剧组大胆启用他为主角,瞬间各种资源向他飞来。
      即使他还是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表情,但是在打板后,他能够一秒进入状态,疯魔的,奸诈的,亦或是深情的,爱而不得的。葛野川都能拿捏到位,分毫不差。
      导演喜欢他,夸他是老天赏饭吃的演员。
      主演喜欢他,与他的对手戏总是酣畅淋漓。
      编剧喜欢他,不作妖不加戏。
      整个剧组都喜欢他,人很大方,经常请吃饭,最重要的是效率高,排他的戏,永远下班早。
      “我说”
      葛野川又说话了。这次他脱了戏服,换回了简单的运动装。
      “你怎么总是挡我的路呢?”
      莫君扭过身,无辜地看着身后的人皱着的眉头。
      他不得不起身,侧着贴在门上,空出道路。
      莫君腹诽道:我还说你跟踪我呢。
      新晋顶流葛野川站在原地没动,抱住手臂,身体微微后仰。眼睛里带着不屑,头稍稍偏左,就这么靠着莫君。
      莫君眼珠乱转,被他看得发慌。
      “那个。”他边说,边往门后跳,手打直,示意对方请进。
      “你叫什么名字?”
      莫君老实回答:“莫君。”
      “晚上来我房间。”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只笔,毫不顾忌地拉住莫君的手,写下了酒店名和房间号,并贴心的标注时间:
      薄荷酒店 1508 十点
      莫君抽回手,看着手臂上被留下的一段行云流水的字迹,神情错愕。
      “第一次?”
      莫君语气不好地反问:“什么?”
      “看着不像啊,刚才的表情不是挺…的吗?”葛野川含糊形容词,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
      3.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莫君一跳。
      他属于易惊吓体质。
      据说是还被几层棉被裹着的时候,被一只大花猫吼吓着了。哭闹了将近三天,家里人没招了,只得请邻村的先生叫魂。
      先生烧了一堆黄澄澄的纸,嘴里念念有词,抓了一把灰烬点在莫君的眉间。
      哭闹不已的小莫君,瞬间就安分了。
      先生对家里人说,这孩子八字轻,容易被吓着。你们家里人最好去庙里请个符。
      家里人已对先生的一通操作佩服不已,纷纷点头说是。
      于是,莫君随身携带一张平安符,逢年过节还会去附近的庙里拜一拜。
      “君儿,你今晚上有空吗?”电话里的人问。
      “有啊。”
      “太好了,哥们儿我请你帮个忙。”
      “又是帮你顶班。”莫君已经习惯好友的基本操作了。
      电话那端的叶辉一拍大腿,嚷嚷:“好兄弟!”
      “行吧。”
      挂了电话后的莫君才看到手臂上的字,他用右手轻轻拂过肌肤。黑色的字体几经年岁,轮廓有些发糊。
      他记得在和葛野川确定关系后,就请纹身师把这几行字按照原来的顺序刻下来。后来每一次事后,葛野川都会轻轻抬起莫君的手臂,摩挲着刻在上面的字。
      他问:为什么刻这个?
      莫君用细软的头发从他的胸怀蹭到下巴,嗓子低沉说:不好吗?这是我们第一次的见证。边说,边用怀旧的目光欣赏左臂上的佳作。
      葛野川叼着烟,没有点火,也没接话。
      莫君顿时心酸,他们俩的关系不适合甜言蜜语。就连葛野川情到浓时,也只是用更加深的吻回应眼神朦胧的莫君。
      他心怀的演员梦,一做就是四年,直到如今也没醒来。
      陷入回忆总是无法自拔。莫君在地铁上红了眼圈,从葛野川家里出来,莫君的脑海里就一遍遍闪现二人的回忆。
      地铁靠站停下,身侧的女孩预备下车,经过莫君时,手提包外侧的金属链条剐蹭到莫君的手臂。
      把他从沉湎回忆里硬生生拉回现实,凝视纹身愈久,就愈加生厌。于是当机立断做了决定,去洗掉纹身。
      纹身店的前台摆着一个财神爷,莫君下意识拜了拜。
      请他老人家保佑自己发财。
      纹身师明白来意后,招呼店员去端水来。
      工具准备就绪后,纹身师坐在他的身前打趣说:“你这纹身有意思啊。”
      “谁都这么说。”莫君已经习惯了。以前别人好奇他的纹身,他会偷笑,闭口不提里面深藏的爱意。
      可是现在他的爱就如同糊掉的纹身,看不清楚,像藏了一团雾,凐灭了本有的快乐。
      悲伤的事,莫君本来就是不容易快乐的人。
      这么想来,葛野川可真是该死啊。
      因爱生恨,分手都会有的必然过程。莫君一想到这件事,反而宽慰自己,不明朗的包养关系好歹和恋爱挂边了。
      “啧”莫君忍住抽回左臂的冲动。
      “疼吧。”纹身师云淡风轻地说。
      “是挺疼的。”
      “开个纹身店,像是民政局一样。隔三差五就有情比金坚的小情侣来,期间也有心如死灰的独自来洗纹身。”
      莫君听到他形容自己是,心如死灰。
      他反而想笑。
      “以后想纹,为自己纹吧,省得遭洗的罪。”
      莫君却摇头:“不想纹了,怕疼。”
      实际上他想说,不想走心了,怕疼。
      从纹身店出来,天已经黑透了,路灯昏黄地亮着,只有无聊的飞蛾一心扑过去。
      叶辉打电话催了三次,莫君才姗姗来迟。
      “你去哪了?”叶辉的头发都被揉炸开了。
      “去新生去了。”
      “又发什么疯呢。”叶辉了解这位偶尔文艺的朋友的习性。
      “去你的吧。”莫君推开朋友,坐在椅子上。
      “今天人不多,你和小梅可以早下班。”
      “我说叶老板,你那么喜欢泡酒吧,怎么不自己开一家,省得到处找店。”
      “我倒是想,我老子不同意啊。”
      叶辉花枝招展地出门去,走到一半折回来又问一句:“你到底干嘛去了?”
      莫君含着薄荷糖,说:“搬家去了。”
      叶辉眼神发光,狠狠拍他的肩膀说:“恭喜!好事!”
      说罢,不光花枝招展,而且喜气洋洋地出门了。
      地上霓虹灯影起起伏伏。
      莫君望着天上那轮月亮,发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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