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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透的囚笼 ...

  •   透径直往疗养院外面走去,在保安的催促下出了铁门,她听见保安把铁门关上的声音,巨大的铁门隔绝了她和他。
      透点燃了一支烟,右手的伤口隐隐作痛,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草的味道让她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她又吸了一口,缓缓的吐出来。
      自己真的太不冷静了,干什么要和他生气啊。
      右手的伤口已经渗出血迹,深深埋在脑海里的记忆突然浮现。
      “与其买这些东西,不如早点回来!”男人吼道。
      那是他第一次动手打母亲。
      高中一年级,他就失业了,失去了原本的收入和地位,他在多次求职未果之后,在家里自暴自弃,家里开始入不敷出,她也开始去咖啡店兼职。
      她永远记得那天她兼职回来,他醉醺醺的躺在沙发上,她不想理父亲,径直往楼上走去,书才翻了两页,母亲就回来了,
      “东,我买了你喜欢的大福”母亲欢快的声音。
      他被从睡梦中吵醒,愤怒的叫道:“与其买这些东西,不如早点回来!赶快去给我做饭。”
      母亲立刻回嘴,这样的争吵并不罕见,突然,她听见了啪的一声。
      她猛的推开门,就看见母亲倒在地上,脸上是红色的指印。
      “你干什么打妈妈?”她愤怒的冲下来,猛的推开父亲。
      那时候的她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他总是在她去上学或者兼职的时候动手,他拽着母亲的头发,把她往墙上撞,他把母亲的脸按在浴缸里,他对她拳打脚踢。
      每次打完母亲,他都会泪流满面的道歉,恳求她们的原谅。
      “和爸爸离婚吧。”她对母亲说。
      “小透还要上大学啊,如果和他离婚,我自己怎么能供小透上大学呢。”母亲哭着说。“谁会录用一个从未参加过工作的家庭妇女呢。”
      “我不需要他养。”她喊道。
      “他是你的爸爸啊小透。”母亲哭着。
      她也尝试过报警,拜托邻居帮忙等,但是等到父亲回来,暴力就变本加厉,那是他第一次打她,他不敢打她的脸,而是疯狂的踢踹着她的腹部和肩膀,她的肩膀有两个星期都抬不起来。
      之后他好像故意等她回家才开始打母亲,还和她要钱出去喝酒,她兼职的钱全部给了父亲却依旧填不完那个巨大的窟窿。
      她好像被牢牢的关在一个囚笼里,她如同困兽,拼命挣扎,却无法逃出那令人窒息的暴力。

      第二支烟再次点燃,透的手还是微微发抖,她使劲吸了口烟,拼命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了,显示着真田的名字,透深深的吸了口气,接通了电话。
      “对不起,我并没有不喜欢你买的东西的意思,我只是…”真田的声音,他好像有些紧张,说话微微有些语无伦次,“我只是希望你来就好了,你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不用带什么东西。”
      “嗯。”透回答。
      “透。”对面沉默了片刻,真田低声喊她的名字。
      “是我的问题。”透深深的吸气,拿烟的手还在抖,“我们分手吧,我真的不适合和你在一起。”
      对面沉默了,透的泪水难以抑制的往下流,她极力掩饰着自己哭泣的冲动,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出一点声音。
      “你还在门口吗?”真田的声音。
      透咬着嘴唇,她想回答他,却开不了口,她害怕自己一回答他他就能听到她的呜咽。
      “我在门口,我看见你了。”真田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透愣了一下,手里的烟还是落在了地上,她却不敢回头看他。
      “我在。”真田的声音温柔而且坚定。
      他从铁栅栏的缝隙里伸出手去,她微微侧头,看见了他的手臂,眼泪悄无声息的落在他的手指上,她猛的拭去眼泪,别过头去。
      “你回去吧。”透极力压抑着呜咽声。
      “我看看你的手。”真田低声说。
      他的声音好像有些魔力,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定感,她慢慢的伸出了手,放在他的手上。他早就发现了,右手手掌上的一道大拇指长的伤痕,虽然裹上了白色的纱布,可还是因为拿东西而渗出血来,他坐在轮椅上,帮她包扎。
      隔着栅栏,她渐渐的停止了哭泣,他的手指略微有些粗糙,但是他极力的小心的帮她包扎,生怕弄疼她。她看着他,记忆中一样让人安定的侧脸,专注而且坚定。
      那天他送她回家去,就听见房子外面传来父亲的怒吼和母亲的尖叫,她一把松开弦一郎,往家里跑去,父亲把母亲摁在桌子上,手里拿着扫把,往她身上打,她扑了过去,一把推开父亲,父亲的力量是她无法匹敌的,父亲扇了她一个耳光,她记得鼻血顺着鼻腔流在地板上。
      他已经上前,从小练习剑道的他立刻就把父亲制伏。
      “你再敢碰透一下。”她从未听过弦一郎用那样的语气说话,那种凶狠如同野兽的语气,带着好像不属于他的冷冽,几乎下一秒就将父亲撕咬成碎片。“还有她母亲,你再敢打她们一下。”真田咬着牙说。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的表情,专注而且坚定的。
      “好了,还疼吗?”真田轻声问她,手开始帮她包扎。
      “嗯。”她蹲下身,看着他。
      “受伤了也不找医生去包扎,工作累了也不好好休息,你让我怎么放心。”他微微皱眉,声音依旧温和。
      “对不起。”她低声说。
      “好了。”真田松开了手。
      “对不起。”她站起身来,低声道,“我太敏感了,没听出你的意思。”
      “为什么哭了?”真田抬头看她,隔着栅栏,他清楚的看见她眼睛里若隐若现的泪光。
      “没什么。”透回答。
      真田没有说话,他伸手从衣袋里取出了一盒完全没有拆封的烟,递给透,透微微愣了一下,他这样的人肯定是不会抽烟的,他手里怎么会有。
      “你喜欢的牌子。”真田说,“我看到了你扔在家里的包装纸。”
      透慢慢的扯开,抽出一根来,缓缓的点起,这一次,烟草的味道已经完全让她冷静了下来。
      “能给我一支吗?”真田问。
      透愣了一下,递给他一支和自己的打火机,他也点燃一支,吸了一下,剧烈的咳嗽着。
      透突然笑了,看见他被烟呛到的表情,突然就觉得很想笑。
      “我第一次抽烟也是这样。”透不笑了,说道。“那个时候他和我妈妈刚刚死,一个警察对我说,抽烟能让我冷静些。”
      真田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我刚刚想起了他。”透脸上带了讽刺的笑,“我不知道他怎么能忍心杀了自己的妻子,还想杀我。我想知道,他到底在恨我母亲什么,恨到要杀死她,恨到能把刀捅在她身上,恨到要杀死我。”
      “我真的恨他,恨他为什么能这么做,恨他为什么是我的父亲,恨我自己身上竟然流着他的血。”透极力压抑着语言里歇斯底里的绝望情绪。“我感觉自己永远也逃不出去,我的身上流着一个家暴杀人犯的血。”
      他就像一个囚笼,永远的将她困住。
      “透。”真田的声音,隔着铁栅栏,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有淡淡的泪水,“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渡边东。渡边东已经死了,他永远不会再活过来,你得向前看。”他一字一句,坚定而温和。
      “没有东西能过囚住飞鸟。”他低声说,“因为她有足够的力量飞翔。”
      她手中的烟落在了地上,眼泪不可抑制的往下流。
      保安室的保安叹口气,轻轻的按开了铁门,她骤然上前,伏在他膝上,泪如雨下。
      她已经十年没有哭过了,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哭,也是最后一次。
      他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她安慰他时那样。

      “手是怎么弄的。”真田送她到疗养院门口,问道。
      “社长夫人在宴会上被人针对了。”透叹气,“有个女的推她,我去护了她一下,被地上的玻璃碎片扎手了。”
      “有必要这样吗?”真田皱眉。
      “这是我的工作。”透叹气。“三川夫人原先是模特,那些豪门都因此嘲笑她,她也没什么心眼,总被人家欺负。”
      “下次在帮助别人之前也要想到自己啊。”真田紧锁眉头。
      “所以说越来越像你了啊。”透笑了,“当时全国大赛的时候打赢你那个一年级的失忆了,明明他是你的敌人,你却还是选择去帮助他。”
      “你都知道。”真田看着她。
      “是啊,我都记得。”透回答,“你知道吗,刚做秘书的时候我根本就不适应,车开的不好,只是开车都开不好,记不住复杂的数据和会议的主题,外语使用的不熟练,搞错日程、送错贺礼…那个时候,我就会想,如果我是弦一郎会怎么办,如果我是你的话,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克服吧。我经常告诉自己,别太松懈了,就好像你在我身边一样。”透淡淡的笑了。
      真田伸手握住了她没受伤的手:“如果很累的话,松懈一下也是很好的。”
      “你们到底走不走啊,该关门了。”保安大爷忍无可忍,大喊道。
      “不好意思,我马上走。”透松开了真田的手指,连忙鞠躬道。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保安大爷念叨着。
      “透。”真田喊住了就要离开的透。
      女孩转过脸来,眼睛里有光芒。
      “不许再说分手了。”他喊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透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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