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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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么？应氏门人？」众人立时愣住。
应氏一出，谁与争锋？
我目光巡过众人，看见他们表情各异。
筡山方正很淡定，反正奔走的不是他；黑无常也算镇定，因为他没跟应氏门人交过手；反观白无常，一听到应氏，脸上当下乌云密布──犹记得当日他被应氏四爷惜尘以「变脸」之技吓昏，至今还是历历在目啊；至于女閰王，表情很浅白很易读懂，就是一脸兴奋，深怕没机会凑热闹。
至于阿卡先生在下我──唉，我对于应氏门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见，但对这趟行程却绝不会热切期待，毕竟前次经验太难忘、教育太震憾。
应氏一门五杰，一个道术不精只爱换脸，另一个手起刀落不留完整之物，第三个更绝，言灵泪剑外加洁癖；天知道剩下两杰会不会比这三位更「杰出」？
所以一想到接下来的惊险之旅，我立刻就「未出发先兴奋」了！
白无常脸色很难看，不过閰王君在上，他也不敢说不，唯有硬着头皮应道：「属下领命。」
女閰王一双眸子眨得亮晶晶，「小閰，我也跟着去帮忙！」跳过询问，直接知会，有勇气！
不过勇气归勇气，閰王君卖不卖她的账又是另一回事；果真就见閰王君蓦地寒了俊脸，「不准！妳去帮忙？这要骗谁？留在府里别去添乱！」
女閰王当下嘟起嘴，一脸委屈，「人家哪里有添乱？」见閰王君的眸光依稀变浊，她立刻就怕了，不敢跟他大小声，唯有在嘴里嘟囔，「人家不过想会会应氏阴阳师罢了……」
「够了，不准再闹！」閰王君利眸阴鸷细眯，「之前在上方天庭处还没有闹够吗？」
我听了心头一跳。
上方天庭？难道女閰王在天庭搞出甚么惊人之举？
女閰王听了更冤，一张嘴都嘟得快可以挂只水壸了，嚷道：「是月老头子可恶，乱拉红线，明知我讨厌……」见閰王君气焰倏地猛烧，她立时就败了下来，满脸哀怨的神情，「我也没做甚么，不过就拔了他几丝胡子罢了……」音量自动越调越细。
勇气！这就是勇气啊！
竟然敢在上方天庭拔虎须？不，应该是拔月老须，这个女閰王果真胆大至极！
「居然跟月老爷子动手，妳果真无法无天了！」閰王君怒瞪着女閰王，眸光变色，青绿泛蓝、蓝又变绿，几乎看得出里边风起云涌。
我们四只听众乖乖在旁边当布景，静静地听他们在吵，低眉低眼的，大气都不敢呼一下，就是怕突然一道顺风，把这隔岸火烧了过来。
终于这对冥府龙头还是留意到我们几个半透明的观众，似乎也觉得有点过态了，就缓缓收了火气，最终以女閰王鼻子一声哼，扭头一副赌气状作结。
閰王君伸手轻拧剑眉，「该作甚么就去作甚么，都退下吧！」
大赦令一出，我们乐的掉头就走。
出了閰魔殿，我往身边黑白二使瞅去，摆明就是一副要听八卦的样子，他们自然知道我所指何事，慌忙掉开目光，当作没看见我的眼神。
我也不急，反正往后几天都要跟白无常同行，消息可以慢慢打听。
............
阳间武陵。
沃州丰水城外近郊。
夜深人静，不远处的林里传来鸮鸟的阵阵尖厉叫声，十足似人在受刑时的悲鸣惨叫，用来陪衬我们的登场，最是适合不过。
我和白无常并肩站在一座大庄院门外，「白爷，是这里没错吧？」
抬头看去，一幅大大的匾额挂在厚重的大门上边，写着「应府」两个金漆大字。
「理应没错。」白无常点点头。
我自然也如是想，毕竟我们都不是文盲；不过不仅是因那个金漆招牌，还因为这宅院大门不似寻常人家般的贴上一对门神。
不过想想也是，应氏门人本身就是五只大门神，有他们坐镇，何方鬼邪敢到他们家里光顾？更何况应氏阴阳师也跟阴间偶有联系，要是门外门神站岗，阴间鬼魂就难以进门了──例如我们两只。
白无常踏上台阶，吸口气，准备伸手拍门；没想到手还没踫上红漆大门，门就自动往里边开去。
自动门？我和白无常相视一眼，心里疑惑。
一个人头从门缝处伸出来，是个年轻小厮。他看了看我们，脸上没丝毫狐疑的神情，也没被我们来访的时辰吓着，更没注意我们比凡人要苍白上许多的肤色，只是淡淡定的朝我们开腔，「请问两位爷有何贵干？」
白无常手一翻，眨眼就不知打哪里变出筡山方正准备好的拜贴，朝小厮递过去，「深夜到访，失了礼数，实在不好意思，在下和朋友是来拜访应氏家主的，有劳小哥代为通传一声。」
小厮把拜贴接过去，居然不用回去通报，就连拜贴上的名字都没瞟一眼，直直朝我们笑开，「两位想必就是冥府白无常大人和沽魂商阿卡先生了。我家主人久候两位多时了，两位爷快请进来。」边说边把大门尽开。
我和白无常交换了个眼神，就先后进了宅院，谁也没哼半句声。
其实对此我们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毕竟对方是阳间大大有名的阴阳师，精于术数又通阴阳，甚么事不能预先推算出来？虽然我俩今夜前来敲门，客房怕是昨天就早为我们准备好了吧！
只是按耐不住的，我在白无常身后轻撅了嘴，白眼一翻──
惊喜啊！这家姓应的都不知道惊喜的艺术吗？
啐！
小厮领着我俩穿过前院，然后走进主屋。
进了前厅，就见屋内坐着二人，他们见我和白无常进门，徐徐站起身，迎了上来。
「大爷、二爷，冥府白无常大人和沽魂商阿卡先生来访。」小厮朝二人躬身，手上的拜贴递了出去。
一人伸手接过，「你且退下吧。」那人白衣飘袂，潇洒不羁，正是应家老二应君绝。
待小厮退下，应君绝转向我们拱手施了个礼，一双桃花眼细细勾人，招牌的白牙马上闪啊闪，「白爷、阿卡先生久违了，两位别来无恙？」
「二爷有礼。」白无常和我回了礼，「托二爷的福，我俩都好。」
应君绝又笑开，侧了身子，「容在下为两位介绍，这是我家大师兄──应天祈。」
「原来是应大爷，久仰大名！」我和白无常连忙拱了手，顺便看清这位名号响当当的应家老大。
这一看，我暗地怔忡。
应天祈一身墨色袍服，身型瘦削高挑，一头浅栗色长发随意绑在脑后，虽不似应君绝般生得一张桃花脸，但额广方正，剑眉入鬓，也是清雅俊逸非凡；唯独生了双墨黑的眸子，太深邃太隐秘，再配着一嘴薄唇轻挑，竟生出一丝慵懒又邪邪的气息。
应天祈似是感觉到我打量的目光，忽然黑眸一移就正正迎了上来。我一怔，见黑眸中似起涌雾，晦闇不清，竟然心头一跳，连忙收了目光。
这家伙！绝对是属狐狸的！
见我打量够了，应天祈才施施然的朝我们还礼，「应某不敢当，倒是白爷和阿卡先生的大名，应某如雷贯耳。今天终于有机会跟两位认识，实属应某之幸。」薄唇邪邪一勾，好好一番虚礼客套话竟让他说成深意难读难懂。
苍天啊！这只可不是普通的狐狸，简直是长老级的！不，要成仙的！
「应大爷太客气了！」白无常多少也察觉到应天祈黑眸中的耐人寻味，干咳了两声才敢开腔。
我说白子，你好歹是冥府龙头下的第一（或者第二）把交椅，千万不能输了气势啊！
「两位请坐。」应天祈示意我们坐下，目光在我和白无常脸上巡了一圈之后才缓缓开腔，「请问白爷和阿卡先生深夜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啧！你自己不会算吗？我就不信你应氏老大会算不出！
我在肚子里腹诽，下一刻应天祈竟然一脸戏谑，带笑朝我开腔，「应某是会一点占算，但始终不是神仙。」他伸手执起桌上的拜贴，拿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贴子边缘。
我闻言心头一骇，脸色变了又变。
啊！他是怪物吗？莫不是连心都能读？
一回神，见应天祈瞅着我看，墨色眸子黝得乌溜溜，似无底深渊，黑的一点光都不透；却又唇角微歪，慵懒似笑，吓得我心头一阵跳。
「啊？」白无常被应天祈听似莫名奇妙的话绕得楞住，见他黑瞳盯着我，就回首在我们脸上巡了一圈。
我淡了神色，转跟白无常道：「白爷，你先跟应大爷说一下情况吧。」
白无常一怔，回神，「好。」就转向应天祈和应君绝，「冥府正追寻两只分别叫李大川和何秋棠的死魂，他们俩生前是夫妻。我们收到消息指他们有可能离开了阴间，到了阳间一处名叫汥水河的地方，所以白某和阿卡先生冒昧拜访应爷，想请应爷帮忙为我们引个路，好让我们尽快找到两只死魂。」
应君绝听了率先笑开，「要出动冥府白爷和阿卡先生，那两只鬼魂是无间恶鬼吗？抑或又是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四个大字一出，白无常立时就黑了脸；不过怎样说都是冥府高级官员，心理质素还是相当好的。
白无常扯开嘴牵强一笑，「二爷，有鬼涉嫌为避过投胎，因此逃离阴间。」
应君绝剑眉一挑，「逃避投胎？这倒是奇闻了。」他回头跟应天祈交换了个眼神，又戏谑开腔，「白爷，你确定阴间奈河桥没有改道通往无间深渊？」
白无常俊脸微红，「白爷见笑了。我们确定冥府所发的是投胎予生令，大概是李大川和何秋棠曾有夫妻缘份，下到阴间又难得再聚，就不忍舍下另一人先行投胎。」
「这两只鬼魂倒是有情有义。」应君绝伸手摸着下颔，淡淡一笑，「师兄，你看如何？」
应天祈阖眸微想了一会，「占算两只鬼魂下落──二百五十両；引路费──四百両。」
哇塞！二百五十両再加四百両──这次出门不就要花个六百五？
他轻松地看着口张得可塞下一只鸡蛋的白无常道：「白爷既然来找在下，想必事情十分紧急吧。」后边没出口的那句潜台词就是──
此时不敲诈还待何时？
白无常一整神色，皱起眉头。
我想想閰王君定的四天期限，又想想现时蹲在冥牢，怕又是在哭得唏喱哗啦的桂花，心里一阵暗怒，直想找何秋棠开刀。
不过事情急归急，阿卡先生我纵横阴间商场多年，也不是省油的灯，眼一瞪就往应天祈杀过去──杀价是也。
「应爷，冥府跟应氏阴阳师素有交情，这个价钱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
黑眸中闪过一点亮光，应天祈似是找到有趣的事物，「阿卡先生是指打折扣？」
我干笑两声，「应爷，你就卖冥府一个面子吧！」
「有意思。」应天祈挑唇一笑，「阿卡先生的话倒是没错，就冲我应氏和冥府的关系，这折头怎能不给？就这样吧──占算收你二百三；引路是由君绝出马，你们也应该请楚君绝的本事，所以这边价就不让了。」
应君绝为我们领路？我和白无常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想起他那句「你给我闭嘴」的精彩言灵，当下背脊都湿了。
白无常灰眸一眯，我一咬牙，一起在心底立了个不用说出口的誓辞──
就冲你应君绝的大名，这价更是非杀不可！
省下的钱还可以给自己买补品收惊去！
「应爷，占算计一百五；引路我们不敢麻烦二爷，你随便给我们找个家丁就好，就算个二百吧。」
应天祈带笑的眸子瞟了瞟应君绝，后者对我们的「嫌弃」竟毫无反应。
应天祈又开始伸手玩弄起拜贴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贴子的边缘，「白爷和阿卡先生亲自出马，我怎能随便给你们找个家丁？万一路上发生甚么事，或者你们要找的鬼魂突然改跑其它的地方去，又或者发难甚么的，没有一个会道术的人在身边太不稳当了，所以君绝绝对是不二人选──就计你们三百八，占算二百二吧！」
路上能发生甚么事？只要你家二爷不「发难」，不耍泪剑我们就很稳当了！
我漠视白无常在旁边直擦着冷汗，「占算一百七，引路二百三。」
应天祈缓缓收起了慵懒，「占算二百一，引路三百五。」
我坐直了身子，「占算一百九，引路二百五。」
应天祈黑眸一眯，「占算二百，引路三百三。」
「引路二百七！」
「三百二！」
「二百九！」
「三百！」
「成交！」
一声成交惊动了一旁两只观众，只见白无常的脸色随着杀价起起落落声变了又变，五颜六色好不精彩；应君绝一脸兴味，笑得好不高兴，「不愧阴间有名的沽魂商阿卡先生！果真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白爷，你这个帮手利害、利害！」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应君绝，你是在说你家老大吧！
应天祈的目光仍然在我面上胶着，半晌眸光缓缓一松，气息又变得懒懒的，「不愧是阿卡先生，应某佩服、佩服！」
我皮笑肉不笑，「在下汗颜，倒是应大爷教在下开眼界了。」
占算两只死魂收费二百，引个路收三百，真的让我眼界大开！
老狐狸，你这是用抢的啊！
而且抢得比我阿卡先生还狠！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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