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帝难当》百木川

8、第8章

　　“我要回家了，就不陪你逛了啊。”敖问盯着吴欲，想要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结果吴欲只是很平常地回了一个好字。
　　敖问瞬间炸毛：“你也太冷酷无情了吧！我回去可是要被我姐抽筋拔皮的！”
　　吴欲笑笑，“没事，那是你亲姐，她下手有分寸的。”
　　敖问很是气愤，看着吴欲一副欠揍样，敖问的手都痒了。等下！敖问突然反应过来，愤愤道：“不对吧！卖珍珠的钱是我俩一起花的，凭什么就我挨揍，你什么事都没有呢？”
　　吴欲一摊手，笑道：“可是偷珍珠的是你啊，再说了，你姐她和我也不熟，怎么好对我一个人类下手。”
　　敖问恶狠狠瞪着吴欲，实在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好啦，送你一个护身符，保平安，这可是我开过光的，肯定能保你平安。”吴欲将护身符塞到敖问手中，但是保不保敖问他姐不揍他，那就不知道了。
　　“我这次回去估计短时间是出不来了，不过你可以来龙域找我玩。”敖问递给吴欲一只海螺，“用这个可以和我联系，到时候我来接你。”
　　送走敖问，吴欲整理起自己的行李，他看了看手里的海螺，将它放进箱子里。
　　“凭你现在的能力，还不能在海底自由呼吸吧？”江童突然出现在吴欲身边，吴欲并没回答江童的问题，“偷听别人说话可是不好的。”
　　江童理直气壮，“谁偷听了！我是来送敖问的，不过来的时候你俩正依依惜别，我不好打扰。”
　　“没能送成敖问，你可以送送我。”他也要踏上旅程，只是与敖问不同的是，他没有归途。
　　“行啊，送送你，你往哪儿去啊？”江童伸手帮吴欲拿行李，可吴欲突然伸手按住了他，江童大叫，“痛！我帮你拿行李而已，又不是要偷你东西。”
　　吴欲松开他，一言不发盯着箱子，神色严峻。
　　江童见他这样有些不安，问道：“怎么了？”
　　“敖问出事了。”他送给敖问的护身符毁了。
　　“那我们得去救他啊。”江童转身就要走，吴欲一把抓住他，“你不许去！”
　　那护身符是当初他师父给的，他记得师父说过，可以挡下致命一击的。不过他师父总是骗他，说不定这也是在骗他呢，就像他师父忽悠他“买”那把剑一样。
　　行李箱最下面放着一把剑，一把怎么看怎么普通的剑，不管拿去什么市场都不会有人买。师父那时候告诉他，那把剑是沐浴过神的光辉，还被神拿去用了，要把剑从神那儿“请回来”。
　　吴欲看着供桌上的剑，指了指，“不是被神拿去了吗？那供桌上的是什么啊？”
　　师父抬手敲了吴欲的头，“蠢货，那只是表象，是躯壳，不值钱，我们要请它的‘灵魂’回来。”
　　“你就说，要多少钱？”吴欲实在不想和师父讨论什么灵魂躯体的问题了。
　　“蠢货，神是不要钱的，要东西，贡品懂不懂。”吴欲的脑袋又挨了一下，他强颜欢笑道：“买东西不需要花钱吗？”他本来想说你要钱的，但怕挨打。
　　师父抬手再给了吴欲一下，“聪明，所以去买东西吧，还要记得买酒。”
　　师父隔天就醉醺醺地敲开吴欲的房门，高兴地告诉他，和神仙谈好了，那把剑请回来了。说完就把剑往吴欲怀里塞。
　　可没过多久，吴欲见到供桌上出现了另一把剑，和他的那把一模一样。他也不想去深究买回来的东西是进了神仙的肚子，还是师父的肚子。
　　要是去问师父，他肯定又说一大堆高深莫测的话来搪塞自己。不过吴欲担心师父的身体，希望他能少喝点，便劝道：“酒还是少喝吧。”
　　“你个小娃娃懂什么，和神仙打交道，应酬是必不可少的。”师父熟练抬手，吴欲也熟练躲过一击。
　　师父夸赞道：“可以啊，反应见长。”
　　师父走后，吴欲一直留着那把剑，他也想过扔掉，可每次见到那把剑就会想到师父。
　　他从小就在各个亲戚家寄宿，谁家嫌他烦了就扔到下一家，直到遇见师父，他以为他会有个定所，可最后师父还是走了。
　　埋爸妈的时候他没哭，埋奶奶的时候他也没哭，埋师父的时候他依旧没哭。
　　只是收拾完行李那天，透过窗户看到院子里那株盛开的山茶花，他哭了。

　　远处的天空黑压压一片，时不时还有雷鸣，脚边的浪花凶狠地拍打着沙滩，普通人会认为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征兆，而吴欲知道，黑云下的战斗很激烈。
　　敖问趁机用利爪抓落了蛟的鳞片，可那头蛟却因此更加兴奋，对敖问下毒手，招招都想要置敖问于死地。他本来就潜伏在这儿，等着有龙路过，他好偷袭，只要吃了龙他就能变成龙。他本来瞄准了敖问的死穴下狠手，可以一击毙命，但敖问身上突然出现一道光，护住了敖问不说还重伤了他。
　　敖问虽为龙，但平时连打架都很少，更别说真正的战斗了，对于大部分妖魔鬼怪，光他的种族优势就可以轻松解决了，没想到会碰到难对付的蛟。
　　一叶轻舟向他们驶来，见敖问渐渐处于下风，吴欲向蛟扔出被他血液淬炼过的灵索，蛟被紧紧束缚，这给了敖问喘息的时间，不过也就只是片刻，蛟很快便用力挣断了灵索。
　　敖问冲上前与蛟厮打在一起，并冲吴欲大喊，让他快滚。
　　吴欲像是没听见一般，拿出不少符纸，催动灵力让符纸飞向蛟，符纸刚贴在蛟身上有伤口的位置便强力吸出他的血液。
　　蛟怒了,一只臭蚂蚁也来凑热闹，那他先处理掉臭蚂蚁好了，他甩开敖问，奔向吴欲。
　　吴欲等的就是这时候，在蛟向他伸出利爪时，他拿出剑刺了过去，他信师父没骗他。
　　蛟的掌心一阵刺痛，臭蚂蚁拿着一把普通的剑居然伤了他。杀红眼的他立刻伸出另一只利爪，他要让这个人类死无葬身之地！
　　吴欲知道自己将要死在利爪之下，不过他不惊慌，依旧往剑上注入自己的灵力，只要能让蛟重伤，后面敖问肯定可以轻松解决他。
　　一团亮光从吴欲的身上飞出，抵挡住了利爪的攻击，光团里有一只橘色的猫表情痛苦。
　　又来一个送死的，不过是一只小妖，既然想死那就送他一程好了。蛟将江童死死捏在掌心，准备让他魂飞魄散。
　　“江童！”
　　光团里的猫冲吴欲大喊：“算我报了你们的恩！你可要替我报仇。”接着便自爆了。
　　爆炸伤到了蛟，也震开了吴欲，让他和蛟有了距离。
　　敖问冲上来咬住了蛟的后颈，试图刺穿他的鳞片，蛟奋力反抗，想用利爪拉开敖问，但是两只利爪都受了伤，威力被削减许多。
　　吴欲趁机再次用剑刺穿了蛟的身体，蛟甩动尾巴狠狠拍开了吴欲，吴欲感觉五脏六腑好像都要震碎了。
　　敖问用力咬穿了蛟的后颈，也用利爪刺穿了蛟的心脏。
　　蛟的力气快速流失，眼里的光亮也渐渐暗淡，敖问直接将他甩开，奔向坠入海底的吴欲。

　　“所以敖问是想把你变成龙救你？”桑悦给了吴欲最后几颗樱桃，剩下的立刻收了起来，他没想到吴欲这么能吃，任由他吃下去说不定真的会把那筐樱桃吃完。
　　吴欲点点头，“嗯，敖问以为我会进入地府轮回，没想到我是最后一世，会魂飞魄散，所以想把我变成龙，让我活下去。”
　　把吴欲变成龙，桑悦不禁佩服起敖问，这难度系数比让吴欲成仙都高，毕竟龙是神兽，这种跨越也太大了。
　　桑悦能看出吴欲的灵魂在慢慢消散，敖问现在恐怕也只是减缓消散的速度，再不想办法吴欲最后还是会魂飞魄散。
　　“那个叫夜九的鬼差帮了不少忙吧？”桑悦挑眉，嘴角的笑颇有深意。
　　吴欲没看懂桑悦的笑，但还是很诚实回答：“是的，敖问有请他帮忙，瞒着地府，让地府不要知晓此事。”
　　桑悦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被他骗了！包括江童救吕珍的事，解释起来挺麻烦的，简单来说就是人间凡是自愿的事，不管是交换寿命还是别的什么，哪怕是出卖灵魂，地府一般只会过问，不会管，只有影响到这个世界的运转了，地府才会管。”
　　“是吗？”吴欲开始后悔，不应该让江童和吕珍分开的，那样江童还和吕珍生活在一起，也不会为救他而死。
　　见吴欲悲伤起来，桑悦立刻转移话题，“你就这么任由敖问在你身上做实验？把你变成这副，小龙人样子？”
　　“反正我是快死的人了，这样能让他好受一点，为什么不呢？”
　　桑悦调侃道：“那你还真是宠他。”
　　吴欲反问道：“你没人宠吗？”
　　桑悦一时语塞，什么意思？硬塞狗狼？把他惹生气了看他来个棒打鸳鸯！
　　敖问在二人斗嘴的时候回来了，察觉到桑悦身上地府的气息，他立马把吴欲拽过去，护在自己身后。
　　桑悦见状来了兴趣，准备逗逗敖问，刻意板着脸说道：“敖问，你这样做可是违反地府的规定了，而且，夜九帮你抹去了吴欲在生死簿上的记载吧？”人在第六世魂飞魄散后，在地府生死簿上的记载会自动消除，可要是没魂飞魄散，那记载会一直在，地府的鬼差巡查就会发现问题。
　　吴欲从敖问的身后走出，缓缓开口：“我和你走，希望你能网开一面，他俩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放过他俩吧。”
　　“这事是我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和夜九没关系。”敖问再次将吴欲护在身后。
　　“敖问······”
　　“闭嘴！”没等吴欲说出后面的话，敖问立刻打断了他。吴欲拉住了敖问的手，试图安抚他。
　　桑悦的心情开始不好了，又被迫吃了一次狗粮！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行了！不必在我面前上演生死离别，这事我就不追究了。”他桑悦好歹是南方鬼帝，不至于那么小心眼，他接着好心提醒道：“不过敖问你可要抓紧时间了，吴欲的魂魄都快散完了。”
　　敖问听桑悦说不追究松了一口气，可听到桑悦的提醒，心又提了起来，他知道吴欲撑不了多久，哪怕他用尽他能找到的所有灵丹妙药也没办法救吴欲，那是吴欲命定的死亡。
　　敖问犹豫片刻，开口问道：“你说天上的神仙有办法救他吗？”
　　桑悦面露难色，“恐怕难，吴欲已经是第六世，自然法则下他该魂飞魄散回归自然，神仙也不可能对抗法则。不过好在吴欲的魂魄还剩点，证明法则之下，他是因为魂魄受伤而造成的死亡，不是死亡造成的魂魄消散。”
　　说到这儿，敖问和吴欲已经开始发懵了，每个字能明白什么意思，组合在一就不明白了。
　　桑悦叹了口气，也懒得和他们解释，“行了，反正意思就是吴欲还有得救，让他成妖或者成仙，再或者成龙，就可以获得新生。”
　　成龙这个办法敖问试过了，他一直在用自己的龙珠改造吴欲，但没能成功，成仙现在是来不及了，至于变成妖，敖问只知道一个办法，那就是不断吞服妖的内丹，直到发生异变，成为妖。
　　可妖的内丹受妖的性情影响很大，人吞服后也会受到影响，那些性情温和善良的妖敖问肯定不会下手杀害，而那些残暴凶狠的妖，吴欲妖化后肯定会和他们一样。
　　敖问被难住，他看向桑悦，希望能从桑悦那儿得到帮助。
　　桑悦故意不看敖问，可敖问直接向他下跪，桑悦赶忙伸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敖问扶起。
　　桑悦大喊道：“干什么！我会折寿的好吧！”他现在除了后悔就是后悔，要是不来海边就好了，不来就不会碰到吴欲，也就不用管这种破事，当然，他现在也可以不用管，但那样他的良心过不去，没遇到的话是无所谓。
　　桑悦叹了口气，咬咬牙道：“送佛送到西行了吧！等着！”
　　离开二人后桑悦偷偷回了地府，也不敢走奈何桥，怕被鬼差发现，他本来就在受罚，要是被发现上报了冥帝，冥帝一生气加重了处罚可就得不偿失了。他只好找个僻静的地方，偷偷渡过忘川河。
　　回地府是为了找他的师父，孟婆然川，他记得然川提过化妖的办法，说只要妖王肯帮忙，那短时间内就能变成妖，不过具体的然川没告诉他，还特别嘱咐他这事儿不能告诉别人，世间知道这个办法的不多，要是被妖王知道有谁传播这件事，一定会被妖王追杀。
　　桑悦悄悄来到然川的住处，没有走正门，也没走后门，而是熟练翻墙而入。院子和卧室都没找到然川，桑悦猜他定是在熬制孟婆汤，那地方桑悦太熟了，当鬼帝之前他就是然川手下熬制孟婆汤的鬼差，那时的他以为自己会继承孟婆的位置，毕竟地府有规定，孟婆汤的制作方法只有孟婆和冥帝可知，连四方鬼帝都不知道。
　　谁知道在前南方鬼帝玄丹当上冥帝后，然川居然举荐他当南方鬼帝，还在冥殿上撒谎，说孟婆汤的制作方法从未传授给他，他不过是帮然川去忘川河打水的普通鬼差。
　　师父都在大殿上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了，他这个当徒弟的怎么好拆台呢，只好一起撒谎，真不知道是谁传授给他制作方法后开始当甩手掌柜了。
　　制作孟婆汤的房间里空无一人，中央放置的一口巨大石锅内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桑悦靠近闻了闻，嗯，原味孟婆汤。
　　自从桑悦开始制作孟婆汤后，他经常尝试制作各式各样口味的孟婆汤，不过最初不敢告诉然川，他都是偷偷拿去奈何桥给亡魂们喝，直到某天熬制蜜桃味被然川抓了个正着，但然川没发火，只是让他别玩太过。
　　桑悦熟练地从架子上拿取灵药往锅里倒，拿起汤匙不断搅拌，接着往里面扔了不少樱桃，没过多久空气里就弥漫起樱桃的香甜。
　　桑悦嘀咕道：“这才好闻嘛，整天就熬原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巫婆在熬制什么毒药呢。”
　　“好玩吗？”
　　桑悦搅得正开心，不假思索回道：“好玩啊。”
　　“原味熬得好好的，你给人家弄成樱桃味了，多讨人厌啊。”
　　桑悦一听就不开心了，“原味有什么好的，你咋和我师父······”他猛然住口，缓缓转过头，带着讨好的笑撒娇道：“师父。”
　　然川白了他一眼，夺过桑悦手里汤匙，“不是在人间游玩吗？怎么又回来了。”
　　桑悦像只大金毛凑上去和然川贴贴，“这不是想师父了嘛。”
　　然川一把推开桑悦，“少来，有事说事。”
　　桑悦把敖问和吴欲的事给然川讲了，“所以想问问师父，那个化妖的办法具体是什么啊？”
　　然川打趣道：“呦，这还是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咸鱼不问世事的南方鬼帝桑悦吗？别是被夺舍了。”
　　桑悦想要回怼，可眼前的是自己的师父，他只得笑笑，“我这不是正在努力转变嘛。”
　　“要说能那么快转变，打死我都不信。”
　　桑悦忍无可忍，嘀咕道：“你已经死了。”然川一个眼神递过来，桑悦立马变脸，笑道：“师父。”然川再次一把将他推开，“够了，别恶心我。”
　　然川还是将方法告诉给了桑悦，并嘱咐他，“这主要看妖王帮不帮了，毕竟人家是关键，要是人家不帮，你也没辙不是。”
　　桑悦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啊！这下又要欠妖王的人情了，还要看人家肯不肯帮忙。“我去找妖王说说吧，求求他。”眼下也没别的办法，谁让他答应帮吴欲他们了。
　　直至桑悦离开，谁都没提到打碎“择镜”的事，也没提到桑悦被关押的那段时间，然川干什么去了。
　　然川搅拌着孟婆汤，盛起一口汤正准备尝尝，瞥见一旁桌子上放着的一大碗樱桃。
　　桑悦，此劫为师能做的不多，只能靠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