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练记录》猫中恶霸

10、第12章

　　他将坠落。
　　从云层和山谷里落到地面，离开那用纯金铸造的王座，落到弱小的凡人里面去。
　　“你不该如此。”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说。
　　“它将是我的。”他同父同母的妹妹说。
　　“那真是可惜，希望还能有机会看到你来找我修补法杖。”那位赤裸着上身的工匠说。

　　“这是命运。”他对他的兄弟说，“我的坠落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那就好好享受吧，”他对他的妹妹说，“如果我们的时代依旧可以延续，而你依旧如当初那般残忍。”
　　“或许我们会在地面上见面。这不是诅咒，我没有恶意，我已坠落，说出的话语也不再跟以前一样拥有效力，请不要生气，我亲爱的朋友。”他对那位一直在工作的工匠说。

　　寒冬与冰雪之神坠落，那位与他向来不和的烈夏与火焰之神在一旁冷眼旁观，而蜘蛛女神借此篡夺了属于他的神座，她残忍，从此给冬天带来比漆黑更深的绝望，比剧毒更猛烈的死亡。
　　那位神明只带走了他的法杖，隐姓埋名于世间行走，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能知道他的所在。
　　“所以你们还能听见他说话吗？”当艾林正在整理桌子上的讲义时，一个人凑过来问。
　　又是这种问题，艾林想，自从他们的神明坠落，神殿失去了一大批信徒——虽然可以说他们不足够虔诚，无法侍奉赫斯克欧，但也为留下来的人陷入了手忙脚乱的日子，瞧瞧，自从他们开始打开神殿的大门允许外面的家伙进来后，有多少无礼的家伙在神像的注视下问出了类似的愚蠢问题。
　　或许面前的这位穷法师没什么恶意，但也足够让一位信徒感到不快了。
　　“当然。”艾林淡淡地回答，他将纸张塞回笔记本中，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喔……”那位法师抬头看了看神像，“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们这些留下来的人里面，呃，是什么个心情，在知道神明陨落的时候。”
　　艾林应该把他赶出去的。
　　但是他没有。
　　还能怎么样呢？神明的坠落对于他的信徒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消息，就算是剩下的这些人的数量也在不算的减少着。他能够感觉到每天都有人的希望熄灭，他们会离开，用自己的腿或者是死亡，又或者踏上某些不同的道路，企图用凡人的力量帮助自己的神明回归神座。
　　对于后者，艾林并不抱多大希望。
　　离开神殿的信徒能有多少掏出蜘蛛女神手下的追捕呢？失去了神明庇护的他们终究跟凡人毫无差别。
　　“神殿开放时间已经结束，”艾林拿起笔记本在桌子上磕了磕，“请回吧，先生，您想必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最后还是给予了那个家伙一个眼神，被破烂的袍子包裹住全身的家伙，却出乎意料的带着一块美丽的碎冰。
　　不，那不是碎冰，那是一块品质稀有上等的冰魔石，传说中赫斯克欧所用的施术媒介，也是冰属性法师梦寐以求的物品。
　　看起来那是这位法师先生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艾林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一边想。
　　“唉，看来混得惨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啊。”被下了逐客令的法师依然站在原地，背着双手仰头看巨大的神像，“啧，鼻子应该再高一点。”
　　生活太艰难了。赫斯克欧走出神殿，苦哈哈的看着蜘蛛女神的信徒耀武扬威的从自己面前走过，有个年轻气盛的年轻人还故意撞了他一下，连句抱歉都没说就走了。
　　“做得太绝了啊，我亲爱的妹妹。”他抬头看天，仿佛这样就能跟坐着他的位子的人对视，“差不多就得了，你哥我还要赚钱呢养自己手底下那一帮小崽子呢。”
　　可惜现在冰属性的法师并不吃香，有蜘蛛女神信徒的队伍基本都不收，而没有蜘蛛女神的队伍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菜鸡，要是跟着他们接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到饭钱。
　　赫斯克欧在任务板前晃悠了几圈，又回到了神殿。
　　艾林正在拿着抹布擦拭桌椅，看起来对他的到来很不欢迎。
　　“下午好，主教。”他走上前去跟人家套近乎。
　　“下午好，法师先生。”艾林忽略掉他不礼貌的称呼，继续专心致志地擦椅子。
　　“或许你今天有空，能够帮我一个忙？”
　　“……”艾林看了他一眼，里面包含怒气，“法师先生，我很忙，如果想要找人帮忙的话还请去佣兵工会发布任务。”他提起水桶，往另一边的座椅走去。
　　“哎呀我穷嘛……”赫斯克欧走上前去，“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你是专门为法师提供保护保证他们输出的盾吧？我可是大魔法师哦，我们两个能接到有很多钱的任务，报酬全都归你，怎么样？”
　　艾林很心动。
　　主要是他们现在真的太穷了，你从他堂堂一个主教都要出来打扫卫生这件事情上就知道财政形势有多严峻——已经要揭不开锅了。
　　“……我为什么相信你？”艾琳问道。
　　“唔……这个嘛……”赫斯克欧竖起食指，“那不要大惊小怪哦。”
　　“故弄玄……”
　　赫斯克欧把兜帽摘下来，艾林吓得抹布都掉了。
　　他看看神像，又看看面前的法师，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空白。
　　“我觉得我真人应该比神像帅一点……你看我都没有胡子，鼻子也很挺拔……”
　　然后主教就惊恐的跑走了。

　　大可不必。赫斯克欧这么想。
　　他长得也不是很可怕。

　　他慢悠悠的跟过去，一路上倒是没碰见什么人，印象中只要听上一耳朵就觉得吵得慌的神殿此刻连他的脚步声也听得一清二楚，不免有些唏嘘。
　　他跟着艾林走到他的房间，看见这家伙哆哆嗦嗦的捂着自己的胃在一个本子上记着什么。
　　“唔……所以到底要不要去打工？”
　　艾林听见他的声音，慌张地丢掉笔，把本子胡乱一塞，回过头来。
　　“你没事儿吧？”
　　“没事……大人……陛下，”艾林如关节生锈的木偶一般行了一个下跪礼，“愿意听候您的差遣。”
　　好吧，还是个衷心的孩子。
　　“我们先要去一个地方，”赫斯克欧摩擦了一下自己的项链，“你应该有配套的装备吧，不过还是得要一把好武器。”

　　他们出发离开神殿，在攀登了七天七夜后到达工匠所在的活火山山脉。
　　“他就是喜欢这里，温度一直都不错。”赫斯克欧给自己的信徒释放了一个小小的降温法术，好让他不至于热晕过去。
　　艾林喝掉水壶里最后一口水，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再往前走更靠近火山口，温度会更高……”赫斯克欧叹了口气，“你呆在这里吧，这里还算安全，我自己过去。”
　　“遵命。”
　　工匠对于赫斯克欧的到访很是意外。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巨人在巨大的捶打声中喊叫着，“你的妹妹可是在不遗余力地消灭你的信徒呢。”
　　“哎呀哎呀，所以我这不是出来打工好养活他们。”赫斯克欧拍了拍他装着原材料的箱子，“不过法师不找个护卫还是没办法完成咏唱啊，我现在实力大不如前了，来找你给我的护卫打造一把武器。”
　　“凡人能用几年？”巨人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他们就会把我的作品封存起来，就摆在那里看着！”
　　“这个嘛……虽然我也不敢确定我会不会有下一个主教，毕竟你应该也能看见神殿里没有多少个人了，但是我还是想请你打造一把世袭武器，给我的主教们用。”
　　“这还差不多。”

　　艾林默默的看着手上的巨剑。
　　他不是剑士，也没有足够的力气来挥动这把跟他一样高的武器。
　　“你会的。”赫斯克欧拍拍他的肩，“你瞧这不是拿着住，拿的住就能挥起来。也不算很重啦，它的特性会随着主人而改变的。”

　　寒冬与冰雪之神的神殿就这么靠着神明和主教的打工收入勉强存活了下去。
　　信徒也逐渐多了起来——如果不看质量单看数量的话。
　　蜘蛛女神挑起了战争，日夜烧灼着大地的火焰让许多人流离失所，孩童还有女人，赫斯克欧开放了自己的神殿作为难民的收留所，他向来不在意这种东西，不过坏处是艾林必须作为主教出面露脸，他们能够外出赚钱的时间越发少了。
　　“我应该有一名新的护卫主教了。”赫斯克欧说道。
　　“克莉丝是位很不错的年轻人。”艾林没有表示出异议，这是必然的事情，神明有着无尽的生命，而凡人只能占据他们的一小段时光。
　　他终将老去，尸体长眠于黑暗的地底，而他的神会永远行走于世间，带着信徒的万千祝福。
　　“您应该有一队护卫队，佣兵小队总是能够接到更好的任务而不用遭受质疑。”
　　“你来选吧，叫克莉丝准备跟我出发。”
　　“……我们还需要举行一个册封仪式……”艾林试图说明仪式的重要性。
　　“好吧好吧，你去办。”

　　克莉丝是个很不错的姑娘，活泼，也有足够的力气挥舞那柄剑去挡下所有试图伤害到法师的攻击。
　　“是个不错的‘盾’，你的眼光很好，艾林。”赫斯克欧在一个下午翻窗跳进他的房间，“路上哄了个小女孩，希望我没有来晚。”
　　艾林咳嗽了几声。
　　“您当然没有，陛下。”他用自己虚弱的声音回答，“能在您的陪伴下回归您的怀抱是我无上的荣幸。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走正门，孩子们花了很大力气装修。”
　　“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好吧，我会注意的。”赫斯克欧把带来的花放到他的手里，给他盖好被子，“晚安，艾林。”
　　“晚安，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