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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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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幽幽醒来时,只见一个和蔼的老人家端药给他。
“醒了?”屋内摆设简单,除了药架子,便一些晒干的草药。老婆婆坐在炕边上,将药碗搁在高凳上,她上手扶男子起来,温和的说道:“可还疼?”
男子下意识摸了摸额头,厚厚的纱布包着,隔着一碰,也叫他呲牙咧嘴。偏偏他皮相好,怎么做,都叫人觉得好看。
鬼婆婆知道他身份,于是拍拍他的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望着她,没说话。
外头的冷风吹不进来,可他却觉得冷。薄袄披在身上,根本抵御不了冬日的气息。
鬼婆婆以为他是怕生人,“乖孩子,先把药喝了。我去喊你的夫人过来,你同她好好说。”
夫人?
男子猛地抬起头,脑海里的画面七零八落,唯独有一幕很清楚。
那是月色皎洁处,女子容貌清冷,身着黑色长袍,银色的软甲贴身护卫。她的手提着重剑,望着他的眸光充满了担心。
他喉间滚动,沙哑地说道:“我……我记不清楚自己叫什么了。”
说完,便低下头。
鬼婆婆有些诧异,拉起男子的手细细把起脉来,性命无碍,也没什么隐疾,大抵是撞到头,暂时失忆了。
她笑了笑,将其手放回被下,“不怕不怕,你夫人就在外头,你想知道什么她自然会讲给你听。现下便好好吃药,身子养好了。”
大抵头伤痊愈,这记忆就回来了。
她见过多少惨兮兮的人,这小子已然是好命。
想到这,鬼婆婆打了个哈欠,她见男子将药都喝下了,这才松了松自己的老骨头,将药碗拿走,嘱咐他好好睡下。
鬼婆婆离去时,没碰上人,走半道累的很,也把失忆的事讲忘记了。
男子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
他想了想,穿衣起身,想去找他的夫人。
水苏进门前,反复想了想话本里的情节。
抛开事实不说,主子就是救了那男仙子,按照惯例,那是要以身相许的。她想,那花心大萝卜都能沾花惹草,主子养个男人总不算大事。
最好是能气死那个花心大萝卜,让他自个儿回鹿城去。
想到这,水苏有了主意。
她推开门,扫视屋里,长炕上没有人影。水苏直起腰,皱起眉,仔细在里头找起来。
身后如天籁般的声音让水苏身子一顿:“姑娘,你在找什么?”
虚弱中带了点清浅,禁欲。
水苏觉得耳朵被春风抚过去,一身的暴躁都被渡化,她扭头看门边,少年一身素衣,站在逆光处,乌发玉冠,瞧不清脸。
他走了进来,露出那张好看的脸。
温润,端方,似腊月白梅,纯净美好。
水苏原本心思杂乱,被他这么一盯,什么都忘记了。脑袋一空,说话也跟着结巴:“没……没事,我是来问你……饿不饿?”
刚说完,水苏就后悔了。
谁管他饿不饿,她自己到现在都还没吃饭。
男子长眉微微一蹙,眸光懵懂清澈,他的额头被纱布包了好几圈却依旧没有损伤他的丝毫俊美。
他羽睫微颤,礼貌说道:“在下不饿,只是我想寻我夫人。姑娘可知我夫人在哪?”
水苏:?
“你夫人,我怎么知道在哪?”
她语气带了点生气,撅着嘴,皱起眉,活活像只竖眉的鸟。男子大概是被她气势吓到了,垂下头。
宣楉在外等了许久,还不见水苏回来。
她闲来无事,就亲自跑一趟。
刚到门口,就听见水苏发火,“你有夫人,你干嘛招惹我家主子。好不容易我家主子看上个人……不行,我告诉你,你是我家主子救的,管你有没有夫人,你都得以身相许。”
“姑娘怎可以如此咄咄逼人。”
水苏叉着腰,“就逼你,怎么了?”
宣楉:……
水苏喜欢到他这个地步了?
还去逼良为倌。
她觉得手有点痒,直直看向水苏。
后者猛地打了个哆嗦,心道不好,头一偏,果然看见了自家主子拿着无涯,眼冒怒火。
完蛋!
宣楉咬牙,尽量冷静:“水苏,过来。”
水苏摇着头,就问她敢不敢动!
男子微有感觉,缓缓转头,在看到宣楉的刹那,喜上眉梢。
“夫人!”
水苏:?
宣楉:?
眼看男子要扑过来,宣楉立马往边上撤,她瞥了眼水苏,“你干了什么?”
水苏的计谋都还没用上呢,鬼知道这男的什么情况。
正等宣楉要动手,男子委屈停下,那双黢黑的眸晕出泪珠,小声的控诉,“夫人为何要躲开,是不想要我了吗?”
*
水苏看着男子,男子看着宣楉,宣楉瞪着水苏。
三人你瞧我,我瞧你。
最终还是宣楉轻咳一声,避开了那灼热的视线,冷静说道:“我不是你夫人。”
男子怔愣,原本就水润的双眸再一次蒙上泪花。
“你,你不要我了是吗?”
他若是此时有帕子,便会咬着帕子哀哀戚戚。“是因为我破了相,所以你不要我了,是吗?”
宣楉见惯了血,而且在北关镇,没有同男子这般娇娇弱弱,一说就哭的。她原本就烦躁的心促使她蹙紧了眉头,正要呵斥他停止时,男子就如那雨夜里被摧残的花朵,带着清露坚强立在枝头,他望着宣楉,双眸委屈,无声控诉。
一腔的烦闷,无法宣之于口。
想起这事源头,没准还是因为自己,宣楉攥紧的拳头忽然放开,冷冷说道:“水苏,你在这看着他,我去找鬼婆婆。”
男子见状要跟上,立刻被水苏拉住。
瞧这眸光如水,坚定不移期着主子回来的模样,水苏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她开口试探:“你……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男子眸底闪过一丝茫然,乖巧的摇头。
他一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唯独记得的就是宣楉关切地看着他。
可现在,夫人见他靠近,避如蛇蝎,难不成是他做了什么错事。
水苏就是再笨,也知道了男子现在的情况。
失忆这种事概率很小,但不是没有。
男子低头,面容苍白难掩其绝色。其实她和蛮乐当时说有法子叫鹿城那世子灰溜溜滚回去的法子,其中一个就是让主子带个美男回去,好叫那烂黄瓜自惭形秽。
这不是,打个瞌睡还有人送枕头。
她扬起眉,走到了男子身侧。
男子蹙起好看的眉,还在想宣楉为何不理他。
看见水苏走近,下意识后退,他只是蹙一蹙眉,水苏就觉得好像被什么盯上了,呼吸一滞。
她偷偷摸着胸脯,心脏狂跳不止。
再仔细看去,男子依旧和先前一般无辜可怜。
难不成是看错了?
水苏皱起眉,想了想心中的计划,还是扬起唇,故意说道:“你……你忘了也好。毕竟主子不想继续伤害你……”
她唉声叹气,又偷偷瞥两眼男子,看他紧张地蹙起眉心,就明白是上钩了。
在男子着急开口询问时,她要摇头晃脑胡诌道:“你……你其实是我主子路上随手救的人。但你对她一见钟情,以身相许,舍命进鬼针城。你啊,是我见过最痴心的人,失去了记忆还把我主子当成夫人。”
他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袖,看水苏时带了一丝疑惑,“真,真的吗?怪不得她看我没有一丝情意……”
男子依旧皱紧眉心,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想起刚刚自己贴上去的模样,忽然明白过来,强扭的瓜不甜。他清澈的眸像极了天上星,抿唇遗憾道:“确实是我太过于死缠烂打,她不喜欢,我便不做了。”
水苏听他要放弃,急了,“不行,不行!公子,你别看我主子面冷,像那大冰山。实际上她嘴硬心软,早就对你情根深种了!”
男子垂着眉,苍白的小脸凝出了点血色,他咬着唇,将水苏说的牢牢记在心里,乍听到这句,他无辜的圆眸微微瞪大。
“是,是吗?可我看她……”
水苏连忙打断他,“那都是表象,表象!主子要不喜欢你,怎么会和别人说她是你夫人。哎,她赶你走,其实是有苦衷的啊。”
男子追问,水苏犹犹豫豫把婚事一说。
她瞥了眼男子,凄凄惨惨戚戚,“主子根本不喜欢那男人,可又不想耽误你,所以……”
她递过去了话,男子却愣在原地。
看人不言不语,水苏有点着急。
小雪又开始往下落,不知为何,水苏觉得这雪比北关镇的脏,灰扑扑的根本不似雪。
她抬起头,正要看仔细。
便听到身侧男子坚定的话语,“我不在意。”
水苏扭头,男子眼眸亮如曜石,似乎在这昏暗的天里划出一道光线,他看着水苏,一字一句说道:“我不在意她是不是有夫君,我都要跟着她,即便为奴。”
奴?
那不行,这身份太低,怎么让烂黄瓜着急。
水苏灵机一动,眼眸噌亮,“公子,不必为奴。”
就凭她看了那么多话本子,最好的身份当然是——外室!
男子跟着歪头,“外室?”
水苏嗯了一声,顺带眨了眼,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公子放心,外室是有转正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