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敲敲_77

41、白鸽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一次比一次热烈，一筹更胜一筹。

　　周围的风开始变得燥热又闷人，数不清的开始接二连三的打在脸上。
　　这一年槐花高涨，春带着春的来意，顺带着连着春天随地可见的吉梗一起，似有似无的宣告着一场震天动地的浩瀚秘密。

　　回去的路上岑栀知一连撞上好几个人，就连抱歉都忘记了说。

　　班级闹闹穰穰的，岑起手里拿着把拖把经过岑栀知旁边。过道太小，不小心绊倒了岑栀知。

　　慌乱之中，她手撑在旁边的桌子上，碰掉不知是谁的一本书。
　　书被一个淡粉色的书皮包的小巧玲珑。

　　“你怎么了？书借到了吗？”宋迟堪堪把她扶稳才问她。

　　“啊，借到了借到了。”

　　宋迟疑惑：“今天图书馆没闭馆？”

　　“什么？”岑栀知根本没听清他问的什么，这会仔细停下来听，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班外传来一声喊叫：“宋迟！拖把还给我们！”
　　宋迟边往外走边说：“催什么，你们班就缺这一把拖把？”

　　所以后来宋迟也没追究继续问她。

　　上课铃打响。
　　岑栀知弯腰去捡刚才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那本书。

　　近看发现，不是书，看样子应该是本厚厚的笔记本。

　　笔记本掉在地上，敞开了一页。

　　只是一眼，岑栀知就已经清清楚楚的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席瑜，是不是你眼里只有物理？’时间定格是去年除夕的。
　　以及旁边的整页整页的“席瑜”。

　　有半刻瞳孔是涣散的。
　　这是这个年纪每个少女大概率都会有的一本。

　　日记本。

　　岑栀知没想细看，但是字体太醒目了，满页都是相同的两个字，又刚好是翻开的。
　　想不注意都难。

　　岑栀知也没有偷窥别人日记的习惯，她给关上以后就放在那人桌兜里。
　　随后就看见一女生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抢走她手里的日记本，随便翻了几页，然后自顾的坐在座位上。神情看上去窘迫的抬不起头。

　　“对不起，刚刚不小心弄掉了你的……”

　　“谢谢”

　　岑栀知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女生声音也柔柔的，听得岑栀知都想扇自己一耳光。

　　岑栀知心底忽然就有一种愧疚感，就像个偷窥了别人秘密的小偷。

　　可她一瞬间就想起来，这女生是刚刚在楼道上看见的女生。
　　那时候以为她只是碰巧经过，这会看来，或许她也是特意去看席瑜的。

　　所以她也喜欢了席瑜很久了。

　　香樟树上的鸟儿嘶叫着，一声又一声。

　　真的会有人默默暗恋一个男生，将全部的爱意藏在心底，不扰也不逢。
　　她也会在看见她背影的时候忽然心骤，却只能一直偃旗息鼓，就连快乐都包裹着一层苦涩。

　　暗恋太苦了。
　　岑栀知想着。

　　十几岁的青春，总是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或许万众瞩目，或许庸庸碌碌，但总能在你心里占得一席之位。

　　这就够了。

　　后来半节课过后，席瑜换完衣服才姗姗来迟。

　　岑栀知窝在窗边，头也不动的盯着窗外的香樟树。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不停翻动书的声音。
　　席瑜似乎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一直注视着讲台上的老师。

　　一整天下来席瑜好像都很忙，下课不是被叫办公室就是被宋迟裴成礼叫走。
　　这么一来，岑栀知反倒松了一口气。

　　窸窸窣窣的，踩在地面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你亲了席瑜！！岑栀知你没跟我开玩笑吧！”棠以卉的尖叫声让院里的阿嬷都看过来。

　　岑栀知慌忙拉着她走的飞快。
　　“海棠花你小点声！这么多人呢！”还作势对旁边的人笑笑。

　　棠以卉也收了声音：“虽然说席瑜那张脸能让你做出那种事确实也不奇怪，但是，你俩不是关系一直不好吗？还是说你有哪方面的强烈欲望？我可以给你找帅哥啊，你怎么敢对席瑜下手的？”
　　“你乱说什么！我那会是真鬼迷心窍了，不是你说的那什么”后面的话岑栀知没说出来，她觉得太羞耻了。

　　这会棠以卉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似的：“不过没事，至少你也没亏啊是不是。要是秦芸芸知道了会怎么想？她不得气疯？”

　　岑栀知又低头。
　　上午那会，秦芸芸早就看见了。

　　棠以卉先回了东院，岑栀知一个人绕进南院。

　　临春的傍晚有点夜幕降落，这几晚的路灯忽明忽暗的，时好时坏。
　　拐角处种了很多玫瑰，刚好遮住天上的一轮明月。

　　夜里还有些冬日里未撒去的寒气，这会走在小院里还真有些冷。

　　岑栀知搓了搓有些发毛的手臂，加快了脚步，风吹在脸上，整个人毛骨悚然。

　　忽然胳膊被人一拽，被那人死死的握在手里。

　　一股熟悉的洗衣粉香味侵入鼻心，带来一阵清香，也引得周围一片唏嘘。

　　岑栀知背紧紧的贴在席瑜身上，能清晰的感受到因为忽然的靠近他急骤的心跳，岑栀知整个身体瞬间绷直。

　　席瑜也一样。
　　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脉搏传来的跳动使得自己心也变得乱糟糟一片。

　　上午那事席瑜到现在也没缓过来，岑栀知忽然凑过来的那一下他有几乎几分钟是没缓过神来的。还以为她和以前一样爱玩爱闹，不顾及其中的分寸，要是这样也就好了，可是后来问她的时候，她那紧张无措的样子，席瑜就知道不对了。

　　因为席瑜觉得，岑栀知这人在上京有太多故事了，她或许不会当真，但又碍于第一次干这种出格的事，所以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但席瑜不行，他觉得感情这事，在高三就不能随随便便来。

　　哪怕不是高三，只要是她，就不能随便。

　　这是席瑜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的决心。

　　“岑栀知，你又躲我？”
　　席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连带着胸腔也轻轻颤动。

　　岑栀知不着痕迹的向前移了两步，转身，然后和他对上视线。

　　“没有。”　她说。

　　他自然知道她是在逃避话题，要是放在以前，她这么敷衍两句，席瑜也就当过去了。但今晚，席瑜是真的想听一个答案。

　　“旱冰场那次我跟你说高三了不能早恋，你问我是以什么名义，我之前一直觉得这不重要，但我现在告诉你。”席瑜肩上的书包被旁边的树枝挂住，但他没发觉，没一会，树枝随着风，又折了一半，接着掉在地上。
　　“我以我自己的名义，不是因为你是我们从小到大的玩伴，也不是因为你是岑起妹妹，更不是因为我是学生会主席。”

　　岑栀知抬头默默听他说着。他停顿半刻，又继续说。

　　“岑栀知，我不想看你和别人谈恋爱，我确实有私心，就连这种荒唐的原由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自己也不清楚。”
　　“所以岑栀知，今天上午的事，如果你只是一时兴起那你就趁早打住，我可能和你在上京认识的那些朋友不一样，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你……”不知道是风的原因还是什么，岑栀知觉得他的声线都在抖。

　　“我如果不是一时兴起呢？”没耐心听他说完，岑栀知打断他。

　　忽明忽暗的路灯骤然变黑，彻底坏了，前几天下了点小雨，路上有些湿答答。
　　转角处行驶来一辆车，夜里挺黑，司机也像是下意识的就按了下喇叭。岑栀知被这一声吓得不轻，肩膀哆嗦两下。

　　也瞬间拉回了某人的思绪。

　　席瑜站在她面前，稍稍弯腰，背上的书包也顺势弯下，对上岑栀知炙热中带点惊慌的眼眸。

　　“那高考之后好吗，再等等。”席瑜嗓音变低：“现在高三。”

　　岑栀知忽然笑了，拍开放在自己肩上的双手，语气也变得轻快：“主席不敢早恋是怕记处分吗？”

　　“你就当是吧。”他笑。

　　席瑜觉得，学生会主席什么的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处不处分的也都无所谓。因为在岑栀知没来这里以前，他和岑起因为阿青和籁子的事没少被请家长，打架什么的也不是没干过。
　　只不过现在高三，就算自己再无所谓，也不能耽误了人岑栀知。
　　他那成绩摆在那，上哪都不成问题，但岑栀知不行，按照岑起的话来说，她以前在上京对学习就不怎么上心，这会高三了自然也不能怠慢。

　　他也想拉她一把。

　　至于感情，席瑜觉得，既然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那毕业再说也不迟。
　　是他的，席瑜怎么也得把人追回来。

　　可岑栀知哪知道席瑜怎么想的，岑远和黎辛夷的事，能不能让她顺利读完高三都不一定。

　　她是喜欢席瑜，但是以后的事谁说的准。

　　什么时候分开，自己都没定夺。

　　岑栀知先他一步回到院里。
　　室内灯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亮，岑栀知打开门，里面的光景一下子袭来。

　　黎辛夷对面坐着的是穿着上京校服的卫一葵，她扎着高马尾，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点缀的还有一片青菜和一片煎鸡蛋。

　　伴随着开门声，几个人都看过来。

　　“妈。”岑栀知叫她。

　　黎辛夷面前摆着电脑，只是抬眸看她一眼，视线再次移到屏幕上。“你快去洗漱，二楼那个客房今晚让她住。”

　　“她”

　　“我公司艺人。”
　　像是知道岑栀知要问什么，她回她。

　　她从来没有一句解释，她到底知不知道卫一葵是谁，到底知不知道她和岑远的关系。

　　从始至终卫一葵都坐在那里没有说话，面前的面也一口没有动过。
　　步子停顿在楼梯角，她听见黎辛夷说了句“早点休息”。

　　刚想回她，就见卫一葵站起身，说了句“黎总也早点休息”。

　　所以不是对自己说的。

　　卫一葵跟在她后面。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提前说一句，我自己都不知道黎总会突然带我过来。”卫一葵说。

　　岑栀知没有说话，听见她再次开口：“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黎总签我的事情。”

　　“不知道。”

　　这下换作卫一葵不说话了。

　　“你为什么会同意？”岑栀知问她。两人一前一后迈着小步往阶梯上走。
　　卫一葵吐了口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当时出了那事，没有公司签我，刚好你妈妈找上来了，我觉得这是个机遇。”

　　“如果她知道你和我爸的关系你觉得她还会继续签你吗？”
　　“黎总还不知道吗？”看她没说话，卫一葵小声：“我还以为她早知道呢。”

　　也对，本就是商业婚姻，对方的感情生活也根本不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