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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逢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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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开窗的时候才发现下了点雨,雨不大,但是淅淅沥沥的偶尔夹杂着一些雪颗粒。
棠以卉在群里说今天是席瑜的生日,说老样子吧,还是去海边吃个烧烤,席瑜觉得下雨了太麻烦。宋迟立马打算他:“下雨了怎么了,难道江阿姨生你的那天也下雨了你就不生了?”
席瑜对他的脑回路觉得无语,没再反驳他。
岑栀知说可以等雨停了再去。
路边的槐花树早就成了枯枝烂叶,只有几片残叶还挂在树上摇摇欲坠,叶尾还挂着水珠。
似乎是对寒冬的来临有些不满。
关了手机,岑栀知坐在窗前发愣。
雨是下午停的,岑栀知换了件宽松的毛衣,外面套了件大衣去了宋迟家会面。
因为下雨骑车不方便,他们租了辆车。
岑栀知今天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说个不停,一会说为什么生日一定要在海边,一会说席瑜今天怎么变丑了。
席瑜推开凑到面前来的那张小巧的脸蛋,看着有些不耐烦道:“你哪来这么多话?”岑栀知被他推的站直身子,撇着嘴嘀咕道:“我就问问。”
席瑜见状笑着伸出手把她的大衣外套连带她整个人一起往后拎。
那模样简直就像一只手无足措的小兔子被恶狼逮了个正着似的。
岑栀知扑腾扑腾动个不停,嘴里还不忘骂道:“狗席瑜,你王八蛋!”
席瑜没松手,拉着她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笑:“再废话晚上把你扔海里。”
岑栀知老实了。
上次去看海是什么时候呢,还是和这群人在一起,那天的时光就像昨天似的。
蝴蝶骨上点点散落的星子被遗忘在海的中央,碎花裙醉在日暮里,忽然涌起的一阵浪惊了一片的白鸽,扑腾着翅膀到处飞。
几个人都换上了厚衣服,这个季节晚上本来就比白天要冷,更何况现在是在海边。
海风一吹,真是和寒冬没什么区别了。
更夸张的是宋迟,他直接穿了件棉服。
棠以卉第一个看见他:“宋迟你该不会是体寒吧,还没到冬天你穿什么棉袄啊!”
“你别给我叫唤啊,一会冷的时候别求着我把衣服给你穿。”宋迟说话间还把衣领往上拎了拎,生怕放过一阵漏网之鱼的海风。
东院离海岸不远,租车的话十几分钟就到了。
他们去的时候裴成礼已经租好摊位在那等着了,岑栀知觉得他和席瑜身上那股劲实在是太像了。
“几位祖宗,这儿呢。”裴成礼朝他们招手。
今天天气不好,不仅海滩没什么人,这小篝火名宿也没什么人,刚听老板说这时候的房间空了一大半呢。
她记得卫一葵不是说这儿住满了?
老板身上穿着白色的貂皮,看起来贵气又有韵味。
看台的里面还坐着一个男生,看起来有些眼熟。
席瑜问裴成礼烧烤点了吗,他说还没。
“阿青,这儿。”席瑜抬手叫那个看台里的人。
岑栀知想起来了,他是上次在籁子酒吧碰见的那人,他看起来挺混,但是上次的事他也帮了不少忙。
席瑜说,阿青是这老板的儿子,高一那会也在重高读书,和他们还是一个班的,成绩也是中规中矩,算不上好,也称不上差,人还仗义。只是他本□□玩,心思压根就不在学校上,后来他爸妈来这开了名宿,对他也一直都是放养式教育,就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爱干嘛干嘛。
就是上次去的那网吧,只不过后来出了点事,他把网吧卖给了籁子,两人合伙一块开了那家网吧。籁子是在社会上混的,虽然两人共营一家店,但也都没怎么来往,阿青是属于谁的话都不听的那种,更何况他深知籁子的本性。
这事他妈到现在也不知道。
因为他说他开的是家书店。
岑栀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看见阿青带着菜单过来了,他手臂上纹了个刺青。
就一个“青”字。
岑栀知总对各种事充满兴趣,她觉得每个人身上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段故事,冗长且动听。
席瑜问她吃什么,岑栀知这会沉醉在自己世界里,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晚上风大,篝火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席瑜看她冷的直跺脚,本来就白的皮肤这下显得有些惨白,鼻尖处被冻的通红。
席瑜又问了一遍还是没反应,像是没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小,还要冰。
大概是没把握力度,小姑娘被他捏的直皱眉,眼泪染了点红,席瑜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眼泪就掉出来了。
“席瑜你捏我鼻子干嘛?!”岑栀知窝火。
本来就冻的发疼的鼻尖被他这么一捏,感觉这鼻子生生的要掉下来!
席瑜也没想到能把她弄哭,连忙给她道歉:“不是,对不起对不起,不哭不哭。”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岑栀知也没哭,就是这感觉真的太疼了,鼻涕也流出来了。
席瑜还一边笑一边用卫衣袖子给她擦眼泪:“我错了我错了。”
岑栀知揉揉鼻子,又扯住席瑜的袖子想要擦鼻涕。席瑜也没动,随她去:“出息。”
裴成礼他们点菜的动作也停下来,几个人坐在对面一脸意味深长。
宋迟也笑,一直摇头:“畜牲啊畜牲。”
席瑜捏捏眉心,把旁边的菜单拿起来给她:“本来问你吃什么的。”
阿青很久没去学校了,岑栀知这姑娘还是上次在网吧被杨淮带过去的,他总听杨淮提起他这同桌,也总说这姑娘多纯多漂亮。阿青那会只觉得一个好姑娘又得被杨淮拿下,只觉得惋惜。现在看来,杨淮根本就跟这姑娘没半点关系,上次在网吧就看出来了,她跟席瑜倒是有点故事。
浪风滚滚,克莱因蓝般的大海,海潮不停的冲刷着松软的沙子,这一切思绪都被卷入浪风中带走。
“诶,我靠!席瑜!烟花被海浪冲了。”宋迟忽然大叫起来。
裴成礼也站起来,皱着眉:“卧槽,我忘记拿回来了。”
花里胡哨的“蝴蝶飞”样式的烟花和几个“方桶冲天炮”全都被海浪卷走,只剩下几个早就已经被冲了湿的几个孤零零的摆在那。
宋迟又说:“临近新年,我家那些烟花也早就卖完了。”
席瑜吸了吸鼻子开口:“多大点事,今年不放烟花了。”
棠以卉转头小声的嘀咕:“可是每年都放的欸。”
“生日而已,为什么一定要放烟花啊?”岑栀知也小声问她。
“因为席叔叔常年不在家,每次席瑜生日的时候席叔叔都会打视频给他放烟花,这些烟花也都是席叔叔寄过来的。”棠以卉低声说。
岑栀知不知道席瑜会不会不开心,只觉得这件事已经成为一个遗憾。
蛋糕是裴成礼买的,上面插着几个蜡烛,席瑜不信这些,所以每年都是宋迟他们一人许一个的。
席瑜刚接了个电话,这会坐在篝火旁边,手覆在火焰的四周,骨节分明,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上面的青筋。旁边摆着他们送的礼物,各种盒子包装起来。
看上去有种说不清的落魄感。
因为太冷,几个人吃完蛋糕就起身回去。
岑栀知看得出来,席瑜兴致不高,除了许愿那会跟他们混打混的开着玩笑,其他时间都心不在焉的。
那晚回去以后,岑栀知看见熟悉的黑色奥迪。
岑远这几天一直去镇上买年货了,他们单位放了假,也都闲了下来。岑栀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去岑远旁边:“爸爸,你今年有买烟花吗?”
岑远回头,笑得一脸慈祥:“回来啦栀知,当然买喽,我记得你和哥哥最喜欢玩了。”说着就拿出一把烟花,镇上买不到样式太好的,只有一根根的仙女棒。
刚才岑远的话让她短暂的出神,很快又说:“我现在可以放一根吗?”
岑远点点头,给她拿了一根。
岑冉把外套脱了,手里攥着几根仙女棒往隔壁跑去。
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其他什么都听不见,晚上下了点小雪,踩在石瓦上还有些滑。
她推开铁门,朝里面喊:“席瑜,开门。”
没一会,里面的人出来了。
岑栀知把手里的仙女棒举给他看,连声音都是雀跃的:“我们去放烟花吧,虽然这个和今晚那些有些差距,但是这个也是很漂亮的。”
岑栀知说话间呼出白汽,围巾下只露出半张嘴,大衣被她放在家里,此刻只穿了件毛衣,席瑜久久的盯着她。
不知道是跑过来的原因还是天气太冷的原因,岑栀知的鼻尖和脸颊都是红的,头发也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嘴角满是笑意。
像极了过年得到了压岁钱的小孩。
席瑜半晌说不出话,眼角染上了点猩红,忽的笑出声,声音还有点沙哑的开口:“你大晚上来找我就为了放烟花?”
“对呀,陪你放烟花,刚才那烟花不是被海水冲走了吗,我就想着……”岑栀知话还没说完就被拥入一个怀抱。鼻尖撞在他的肩膀上生疼,室内开了空调,席瑜身上的暖气也一下子覆过来,整个人身上都是暖洋洋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岑栀知听见了他哽咽的声音,虽然他没说,但岑栀知觉得,席瑜应该是开心的。
路灯照在两人身上,影子中他们像是紧紧依偎在一起。就像是琥珀里的玫瑰,沦陷于赤忱的海。没人注意到下的越来越大的雪,也没人注意到新年之前的夜晚月光下的少年猩红的眼角。
岑栀知仰着脑袋,脸上还能感受到空调的暖气一阵阵袭来,席瑜喉结滚动,紧紧攥着她的发尾。
席瑜抱了她很久,久到竟不想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