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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Mukuro ...

  •   那天,尽管纳库鲁先生再一次委婉地向阿诺德提出了“考虑一下那个黑头发女孩”的建议,最终还是被阿诺德以“我敬慕的女人只有玛丽亚”以及“不要把你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介绍给我”的理由强硬拒绝了。

      ……只能说,这两个理由简直棒极了。

      我当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告诉任何人,要知道,真希听见后肯定会狠狠地挖苦我——她不会用癞蛤蟆吃天鹅肉这种比喻,她更有可能把我比喻成一只想要亲吻王子殿下的母蚊子。而我没有任何资本反驳,因为如果我是一只蚊子,真希肯定是色彩斑斓的花蝴蝶。
      对于女人来说,那张皮永远都比皮下包着的东西值钱。更何况,东月真希还是个才色兼备的优质品。我每每怀着艳羡的心理把她叫做花瓶——静可观赏,动可砸人。

      自此,我开始了奔波在住所和工作间的乏人旅程。
      阿诺德布置下来的任务依然要分毫不欠的完成,而那个男孩的生活起居,同样也得由我一手包办。指望与我同住的几个姑娘照顾他是不可能的——真希一向厌烦小孩子,坚持把他当做佣人呼来唤去;爱玛是我们公认的交际花,光是周旋在她两位数的男朋友之间就足够艰苦了;至于伊丽莎,我很担心她给那孩子梳头的时候会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啧。身边尽是奇怪的家伙,这还真是辛苦你了啊。”

      瘦小的男孩坐在明亮的梳妆镜前,听着我对同伴叨叨的抱怨,清秀的脸上浮起一点嘲讽的微笑。

      “还好,反正我也算不上什么正常的好姑娘。”
      我看着镜中男孩与年龄明显不符的成熟表情,忍不住用手中的梳子轻轻敲了敲他的后脑:“你什么时候能笑得稍微像点小孩子?”

      “不要把我和普通的小鬼相提并论。”
      男孩板起脸挥开我的手,猛地从对他来说过高的椅子上跳了下来。

      “说起来,小家伙,你还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呢。”

      “69号。实验场的人都这么叫我。”
      他冷冷横了我一眼,看起来面色不善。

      “上帝保佑,亲爱的,我知道你不太乐意告诉我名字,可你希望我叫你小69吗?”

      “…………”

      他一脸被人塞颗蜜枣又抽了一耳光的复杂表情,咬牙切齿地瞪了我一眼,转过身腾腾地跑出门去。不一会儿,过道里就传来了伊丽莎杀猪样的嚎叫:“你小子撞老娘胸干什么!!撞塌了你赔吗?!!”

      我一手扶着额头冲出去,把男孩从伊丽莎的魔爪之下抢救出来,奋力与震怒中的女魔头抗争:“你看他这豆芽似的小身板,你那胸大肌不把他肋骨撞断就不错了!”

      …………

      十分钟后。

      我的争辩对于关心自己身材的伊丽莎,毫无疑问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这场纠纷最后以伊丽莎迎面给了我一拳头、我拖着男孩仓皇逃出家门告终。我拉上门的一瞬间,清晰地听见了什么东西在门板上粉身碎骨的声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真希搁在橱柜顶端的花瓶——她的直属上司、雨之守护者朝利雨月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我完全可以预见,真希回来以后,这间屋子里会掀起怎样一场风暴。在伊丽莎和真希的频繁战争中,我基本每一次都会被横飞的炮火误伤。
      ……也许我该先找个旅馆订好房间,带着孩子出去避两天风头。

      伊丽莎“奥菲利娅我要把你脱光了塞到斯佩多被窝里”的吼叫声渐渐远去了,但是由于其内容太过惊悚,我跑出近一公里之后耳朵仍在嗡嗡作响……哦爸爸,您可以再无耻得高调一点吗,连一个满脑子肌肉的生物都能用肌肉判断出您是禽兽!

      我一手拽着男孩纤细的手腕,一手捂着被伊丽莎铁拳揍成青紫色的眼睛,心情悲怆地走在高低不平的沿海公路边。
      破相倒还在其次,反正我不像爱玛那样需要依靠□□来完成工作,我只担心阿诺德会不会以我形象不佳为由克扣工资……虽然他不是那种抠门的守财奴,但他对属下的要求一直是一等一的严格,这让我这种奢望过懒散日子的小女孩压力很大。

      “喂。”
      见我满脸愁苦地揉着眼睛不说话,习惯我聒噪的男孩大概有点不适应,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袖。

      “……怎么了?”
      刚接受过雷鸣的洗礼,现在这个别扭却安静的孩子在我眼里可爱得就像小天使一样。

      “斯佩多是谁?”

      “……把天使引向地狱的人。”
      我面无表情地回答。

      注意到我面色发黑,男孩识趣地转移了话题,抬手指向不远处一所高耸的尖顶建筑:“那个是?”

      “啊啊,是纳库鲁先生任职的教堂哦。他是彭格列的晴之守护者。”

      “……黑手党在教堂工作?”
      他有点困惑地皱了皱眉头。

      “因为纳库鲁先生的正职是神父嘛。怎么样,要不要过去请他为你做个祷告?”

      男孩的眼神略微动摇了一下,但随即又冷漠地合上眼睛不再看我。
      “所谓神,爱的不是人类么……怎么会对我这样的怪物有兴趣。”

      我倏地停下脚步,转身用力按住男孩瘦削的肩膀。虽然将他从人体实验场救出后,Giotto和西蒙一直四处探寻解除『眼』的诅咒的方法,却始终没有获得有价值的线索。此刻的男孩,漂亮的大眼睛依旧一红一蓝冰火相映,鲜明的色彩犹如日出海面红霞满天。

      “听着,小69……”

      “别那么称呼我!”

      “……那96怎么样?”

      男孩像炸了毛的猫咪一样愤愤地跺了跺脚,别过脑袋去用极度细微的声音勉强挤出了几个音节。

      ……Mu……ku……ro?

      不是意大利文。

      果然这小家伙和我一样,也是外来移民的孩子么。也难怪,我们这些在贫民窟出生长大的异国小孩,在这个属于贵族的社会,身价还及不上克莉丝特小姐家的波斯猫……的十分之一,就算被那种见鬼的人体实验折腾死了也没个人收尸,顶多拉出去挖个坑填平了事。如果我不曾被斯佩多收养,难保不会沦落到这孩子当初的下场,说不定还能在实验场上演一场生死忘年恋什么的……呸,我在想些什么,我也被爱玛那个交际花毒害了。

      再怎么缺男人我也不能对这么小的孩子出手,虽然我是斯佩多培养大的,但这不代表我要继承他做个禽兽,或者人渣。
      我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我十岁那年第一次读爱情小说时,捧着书去向他询问接吻的含义,结果他微笑着俯下身捏了捏我的脸说:“嗯~~——奥菲也到了对这方面感兴趣的年纪了呢,别担心,我给你示范一下哦……”

      当然,这起罪恶的事件发生之前,就被斯佩多当时的克星——泽田苍树小姐素手轻扬扔出一把菜刀阻止了。我一直觉得,Giotto和泽田小姐之所以能顺利交往乃至谈及婚嫁,肯定有一个原因是他们经常私下交流如何对付斯佩多……

      “呐,这个Mukuro要怎么写出来呢?”
      意识到男孩和我一样是移民子弟,我的心情一下子澎湃了起来,热情地摊开手掌伸到他面前。

      他有些忸怩,但还是认真地在我手心一笔一画划下了某个东方文字的字样。

      “Mukuro……骸。尸骨的意思。”

      “……这是你家人起的?听起来可不太像倾注了爱意的名字……”

      “那当然。”
      他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朝我白了一眼,狠狠甩开手去。
      “他们恨不得我早点入土呢。”

      我没作声,重新拉起他皮包骨头的小手,沿着曲折的海岸线慢慢向前走去。心下不由就想起了前几日阿诺德告诉我的情报:这孩子的经历,比“我所能想象到的”还要惨烈得多。虽然他没有告知我具体细节,但考虑到我出众的想象力——“我所能想象到的”最悲惨命运是被伊丽莎用母乳哺育长大——这孩子的人生一定凄惨到天地变色,六月飞雪,鬼哭神嚎。

      我想,等哪一天我老去了,坐在扶手椅上眯着老花眼打量满天浮云的时候,也许会回忆起年少时这段祥和的记忆——我拉着一个和自已有相同发型的小男孩,沉默地迎着海风走向古老的教堂祈求真主庇佑,我们脑袋上的凤梨叶子随风飘扬,据说那是青春的旗帜。

      鉴于我和小家伙脸长得都不错,这幅画面应该是挺唯美的。
      如果我的眼睛没有被揍青的话。

      “小骸我跟你说啊……”

      “什么?”

      “我想……神还是爱你的啦。纳库鲁先生经常说的,神爱众生哦。”

      ——所以,你是不是人类,其实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
      ——即使我是人类你不是,旁人也无法分辨其中的区别。反正凤梨头都是一样的。

      愿上帝和圣母保佑你。阿门。

      嗯,很好,这一刻的我不是一个人,玛丽亚在这一瞬间灵魂附体。
      我真的不是一个人。

      ——————————————————————————————————————————

      傍晚时分,当我怀着忐忑不安、或者说是视死如归的心情,拉着小69……小骸回到住所时,内心充满了奔赴电椅的悲壮感。

      然而,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推开门之后并没有杂物迎面飞来,也没有谁动刀动枪地指着我。

      真希和伊丽莎宛如一对亲密无间的好姐妹,紧挨着坐在餐桌边上,一边优雅地切割餐盘里的牛排(这句话仅适用于真希),一边小声地互相附耳交谈着。我确信我听见伊丽莎咯咯娇笑着说了一句:“哎呀奥菲亲爱的你回来啦~~~~快点过来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
      骸:…………

      三秒钟后,我和小骸果断地同时转过身,大踏步向门外走去。

      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们只是走错了门。

      ——“啊啦,奥菲,刚回来又要出门吗?”

      当我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我在一瞬间理解了眼前诡谲的现状。
      真见鬼……为什么她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意大利。

      “哦、哦呵呵,苍树小姐,您好,呃不,贵安……”

      见我慌得不知把手脚朝哪儿摆,黑发黑眼的美丽女子抿起嘴冲我微微一笑。
      “说‘你好’就可以了哦。”

      作为一个从孩提时代起就生活在这位长姊菜刀阴影之下的少女,我无法控制自己一见到她就下意识堆出的敬畏表情。泽田苍树年少时曾跟随父母旅居意大利一段时间,在此期间,她成了斯佩多最大的损友以及丧门星,也成了我理想中的完美母亲……啊不,是长姊。她就像一个升级强化版的真希,胆识口才俱是远胜常人,每每以温柔一刀杀人于无形之中,也只有Giotto那种拥有相似气质的男人才敢娶她。

      “奥菲,这么晚了还是留在家里吃饭吧?”

      苍树温柔地劝慰着,但我是无法夹在亲昵的真希和伊丽莎之间忍受一秒钟的……太可怕了!苍树小姐您到底对她们做了什么,洗脑吗。

      “不了不了,我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小骸你留下来吃吧,我先出门一下。”

      就算去办公室对付一晚上,也好过在这里承受眼前的超现实景象。阿诺德先生肯定还留在总部值夜班,我希望他愿意把沙发施舍给我,当然,有条毯子就更好了。

      “喂,等一等!”
      不等我跨出门,男孩子已经敏捷地扑上前抱住了我的胳膊。
      “奥菲利娅,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哦,小孩子是不能打扰姐姐工作的。”
      我还来不及回话,苍树已经笑容满面地走上前把骸拖了开去。我趁这个机会一转身冲出了房门,身后隐约传来苍树柔和婉转的嗓音:

      “还是说,小朋友你对我料理的手艺……不、放、心、吗?”

      …………

      ……愿上帝保佑小骸。阿门。

      ——————————————————————————————————————————

      事实证明,抛弃孩子独自逃生是要遭受惩罚的。

      而我所遭到的天罚,就是——在沿着海岸线披星戴月地赶去向阿诺德先生求助时,被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盯上了。

      更不巧的是,他们不是普通的色狼之辈。

      从他们轻捷的脚步声来判断,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家伙。虽然1对1拼战斗力我有自信不会输,但是如果他们破廉耻群殴弱女子……明天阿诺德就可以来给我收尸了。

      ……哎哎,该来的总是要来。
      既然来了,我总得想着怎么对付。

      快要看到阿诺德窗口的灯光了,我得马上作出决定。
      要么装作没发现有人跟踪,大摇大摆地把他们带进彭格列总部,就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要么现在停步回头,高喊一声来吧混账们,拼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好像,都不是什么聪明的判断。

      我讨厌选择题,权衡利弊一点都不适合我这种一根筋的笨蛋。
      但是,有一点非常肯定。
      我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职,再给阿诺德先生的工作添麻烦。

      他现在,大概正借着灯光全神贯注地翻阅情报文件吧。我几乎可以想象出,他手边的白瓷杯子里,浓郁的褐色液体升腾起一团团雾气,模糊了他那张好看到不像真人的脸。

      …………

      【菲洛家族无法公开对我们宣战,但这次事件之后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收养这个孩子的是你,一旦对方展开报复,你也是首当其冲的对象。】

      【你何时遭到暗杀都不奇怪吧……奥菲。】

      …………

      阿诺德先生在我收养小骸后第一时间对我说的话……现在我稍许明白一些了。
      虽然他从头到尾没有提一句“自己小心”,但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份心意。

      我知道那些家伙为什么一路盯着我,却迟迟不出手。杀死一个我这样的小卒,对彭格列并无太大损害,而倘若能成功以心理战压垮我、迫使我背叛彭格列……

      ——这计划真棒,真的。

      在沉重覆压下来的黑暗之中,我抿起嘴露出了一抹颇得苍树小姐真传的温婉笑容。

      然后——
      我转过身,在那些家伙掏枪把我打成筛子之前,飞速冲向波涛汹涌的大海,跳到礁石上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妈的,有没有搞错,那丫头跳海了?!”

      “居然自己找死,彭格列的崽子都在想些什么!”

      “开枪!朝水里开枪!这臭女人敢玩我们!”

      冰冷的海水瞬间咆哮着吞没了我。
      与其在背叛彭格列和火拼至死间选择,不如把性命交给大海,生死由天吧。

      怀着如此壮烈的想法,我在水面下潜泳了一段路程,估摸着将那些家伙甩掉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出水。

      “呼哈——我果然完全不擅长屏气,咳咳…………咿??”

      ……奇怪,这种微妙的不和谐感是什么。

      前一刻还震耳欲聋的海浪声,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我险些怀疑自己刚才跳的不是海而是人工湖。

      ……难道我游到了哪儿的海滩上?

      ……不会吧。

      紧接着,我发现自己没有考虑的必要了。
      有什么比海水更冰冷的东西,稳稳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看不清岸上那人的面孔,只听见一个格外年轻却透着浓重杀意的清洌声音。

      “哇哦,私闯民宅吗?胆子不小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Muku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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