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笙箫默》番外——箫筱篇》阳光小麦

2、接受

　　数学书上的小插曲很快被以琛在焦头烂额的复习和考试中遗忘，直到向恒考完了经济法回寝室，头疼地问以琛：“赵默笙寝室的顾少梅你认识吧？“
　　以琛埋头在厚厚的书里眼睛也不抬：“知道，算不上认识。”不用看也知道向恒又在盘算怎么拒绝女生了，以琛懒得搭理他。
　　果然，向恒一听说以琛知道这女生，坐到以琛对面啪地合上了他的书，道：“知道就行了，她来和我表白，你帮我个忙……”
　　以琛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看了看向恒说：“那女生挺不错，你可以考虑接受她的要约，结束你的万年单身身份。毕竟，连我都有女朋友了，你一个人单身没意思。”
　　向恒瞪了何以琛一眼，威胁道：“何师弟这么不讲义气，可别怪师兄私吞应付周教授的独门秘籍……”
　　向恒每回差遣他都用这个威胁，谁让他何以琛要申请一等奖学金。谁让向恒好巧不巧就高他一级，以琛无奈：“那师兄你要我怎么够义气呢？“
　　“很简单，你让赵默笙帮我去拒绝她，看她挺纯朴的一个女生，我不好开口。”
　　向恒伤过多少女生的心，竟也会有他不好开口的时候？至于默笙，她不鼓励顾少梅勇敢出击就不错了，让人家放弃？不可能！
　　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何以琛只好答应：“知道了，我和默笙说。”

　　过后的几天，向恒从国际法考到民事法，连最无聊的英语和马列都考完了，直到翻书包看到那封白信封的情书，才想起这事。这年头会写情书的女生已经不多，加上那天顾少梅递情书给他时表现出未经世事的惊慌失措，以及她躲闪的目光里闪烁的坚定，让顾少梅给他印象的颇为深刻。
　　正好何以琛约会回来，向恒随口他：“赵默笙怎么和顾少梅说的？”
　　“说什么？”以琛前两天正忙，那天又在顾少梅的高数书上看到的名字，他连提都没和默笙提这事，只能装傻。
　　“顾少梅的事！”何以琛想瞒过别人的眼睛也许绰绰有余，瞒他向恒可还不够修为，向恒直截了当地戳穿他。
　　“哦，我只答应帮你说，可没答应什么时候说，”何以琛作为法律系才子，也不会徒有虚名。
　　“何以琛，你存心的！”向恒涵养功夫再好，面对何以琛那张冷脸，一时也气得不行。
　　“对，我就是存心的。”以琛看向恒虽说整天嘻嘻哈哈，把谈恋爱不当回事，可苏敏的事，他总关心，他对学生会一向没什么兴趣，可苏敏组织什么活动，他必到，苏敏有什么难处，他总会尽力帮忙，而且，还尽量不动声色，可谓用心良苦。顾少梅这么喜欢他，应该可以让他重新开始一段新生活。
　　“顾少梅哪里不好，有女生对你这么一往情深，你到底哪里看不上人家？” 以琛忍不住把“高数书”事件和盘托出。
　　“不是我看不上顾少梅，你又不是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以琛干脆一次把话说完：“你可以等苏敏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可到时候她还不接受你，你能等她一辈子吗？”自从和默笙在一起，他也越来越心里藏不住话，这可是律师的大忌，看来有必要注意一下了。
　　向恒一时没说话，翻着刚刚考完的英语：Something need changing.他是不是，也应该做点改变了？

　　向恒点了根烟，默默走出寝室。抽烟是被苏敏拒绝后学会的，第一根烟点燃的时候，向恒决定，要守护苏敏一辈子，直至现在他仍觉得，这是对感情的忠诚。他一直相信，只要愿意等，苏敏能总有一天会回头，看到他等待的身影，并且接受他。
　　沿着操场走，夜幕下的校园很安静，操场边影影绰绰的树影里还有不少相拥的情侣，向恒看得一阵心痛，如果，他和苏敏可以在一起，会不会也可以像他们那么甜蜜幸福？想到此处，却突然不知所措，无法想象他们在一起究竟会怎样。苏敏，那个在辩论赛上脱稿做总结陈词让评委都自叹不如的辩手，那个在学生会工作条理清晰，让上任主席不住赞赏的领导，笑颜却那么甜美。向恒一直记得，那年九月的校园，苏敏利落的短发，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远远走来，脸上的笑容像阳光照过树荫，灿烂而纯真，美得四顾无人。就是这个笑容，让他每一次想起都是心中都隐隐作痛，让他每每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总会感觉她也需要被关心，需要有个肩膀可以依靠。
　　不知怎么走到实验楼下，楼里除了通宵学习的学生，已少有人至。自己唯一一次和苏敏单独相处，也是在这里。学生会招新，需要赶制海报，向恒写文案，苏敏画插画，两个完美主义者忙了大半夜才做完，苏敏放下画笔时揉了揉眼睛，难得小女生地抱怨道：“完了，又要有黑眼圈，丑死了！”向恒当时想说，你怎么样都好看，话到嘴边，却不敢出口，最后也只呵呵干笑。面对苏敏，他总是莫名词穷。后来，他们做的海报贴出来，向恒每次路过都驻足，看着自己的文字和苏敏的画亲密无间，只觉得满足。也许这就是他们之间可以达到的最近距离。
　　向恒正出神，却见不远处树下的女生，正是苏敏。她眉目含笑看着对面的男生，高大挺拔的男生上前拥住她，慢慢低头，吻上了她的唇。苏敏稍稍推却了一下，便不再拒绝，温柔地闭上眼，手中的厚书落到地上，她空出手，环上了男生的脖子……
　　“啪！”书落地的声音惊到了向恒，他看着那男生拥住苏敏的侧影，看着苏敏幸福的模样，不知所措。苏敏那么专注，她的眼里再装不下其他，就在几步之外的他只能默默观望她，却不能进入她的视线。无助感将他淹没，何以琛的话又在耳边：“你能等她一辈子吗？”到底，可以不可以？

　　直到苏敏收拾好东西和男生走远，直到他们相拥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向恒仍在原地出神。指间的烟灭了又亮，反反复复。
　　“向恒？”耳边突然响起女生的呼唤，向恒转头，意外对上顾少梅关切的眼神。顾少梅和苏敏完全不一样，苏敏果断而干练，顾少梅却纯朴得有些笨拙。此时的她背着大书包，长发随意绑成一束，衬衣，粗布裤子，手里还有几本参考书。
　　向恒按灭烟头，勉强笑了笑：“你好，这么晚了不回去？”
　　“我要修改论文，所以来核实一些实验数据。”顾少梅有些拘谨，想起自己头发乱乱的，衣服皱巴巴的，急着想整理，抬手，才想起手里还有书，一只手抬起也不是，放下更不是，一时窘迫，竟伸手向向恒：“你好！”
　　向恒看着她，不由笑了，自然地和她握了握手，再接过她手里的书：“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化解了她的尴尬。
　　顾少梅条件反射地想推辞，转念又想：他这么说，是接受了自己吗？脸红地低下头，拉了拉书包带子：“那，谢谢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路无言。到了宿舍楼下，站定，良久，向恒艰难开口：“少梅，你是个好女生……”
　　少梅慌了，这么说，是不是拒绝？他到底是什么态度？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低头沉默。默笙她们总说，只要女生肯主动一点，男生最后都会点头。她为此熬了半夜写了情书，跑到向恒上课的楼下等了几天，好不容易等到周围没什么人的时候才敢上前，面对他询问的目光却没了勇气，把信封塞到他手里，想说什么，却只说出几句不连贯的句子，向恒稍显疑惑地看着她，刚想说话，她却转身就走，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开的。
　　向恒在她心里是总让她慌乱的存在。校园里远远看到他匆匆而过的身影，会莫名地心跳加速；看到他写的文章，会偷偷记下来，回去看上一遍又一遍；听默笙无意提起何以琛寝室的男生都参加了围棋社，也兴冲冲地去报名，去了才知道，向恒因为学生会的工作，已经不怎么来参加活动，即使这样，每次围棋社活动她都必去，生怕错过相遇的机会。真有一次，向恒来和社长商量学分的事，经过她的棋盘，无意指点了她几句，从此她就特别喜欢用这种定式，下次再见，向恒看她用得炉火纯青的定式，连社长林子晨都要小心翼翼地应她，从此觉得，这个叫顾少梅的师妹悟性不错。其实，她是特别用心。
　　向恒看着少梅慌乱中带些恐惧的样子，一时不忍：“少梅，我也许一时之间……不能立即喜欢上你……”
　　这就是拒绝了，少梅只能低头诺诺道：“没关系，你不必……不必……勉强……接受。”强忍了眼泪，少梅抬头，强迫自己笑开来：“真的……没关系的。”
　　向恒看着少梅的笑，记起自己当时也对苏敏说没关系，大家还是朋友，更记得那种痛彻心扉。终于，他下了决心：“少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需要时间慢慢在恋爱中喜欢上你。”
　　少梅一时无法转换过情绪，表情僵住，捏着衣角，脸又红了，半天才说：“很晚了，我……先回去了……”再不敢抬头看他。
　　向恒无声地笑了，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好，你早点休息。”
　　少梅点头，急着往楼里跑，步伐里满是轻快，向恒却突然叫她：“少梅。”
　　“啊？还有事？”少梅跑回来，脸上是情不自禁的笑容。
　　“你的书。”向恒温柔地把书递给她，替她整了整被风吹乱的头发：“回去吧。读书也别太拼命，注意身体。”

　　少梅开心地走远，向恒抬头，看向的确是另一扇还亮着柔和灯光的窗子。
　　苏敏，其实我还在这里，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