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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楚槐卿回到楚府时已是戌时。

      太阳已经落山,天将黑未黑。天地昏黄,万物朦胧。门口的小厮见状,立马迎上去将马牵走,恭敬道:

      “二少爷,您怎么这么晚回来?大姑娘从下午开始便一直在找您,嘱咐小的一见到您,就赶紧告诉您,她在书房等您。”

      “她可有说是何事?”

      小厮摇头走开。楚槐卿加快脚步往内庭赶。

      院外树影婆娑,将月光筛成一地零落的碎玉。

      月色皎洁明亮,给万物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

      他回到房间,便见书案上倚着一个桃红色衣裳的少女,发簪桃夭,眼尾迤逦,半阖半张。正拄着下巴趴在桌案上打瞌睡,眼睛似睁非睁,不时小鸡啄米。

      楚槐卿轻手轻脚地走近,顺手拿过一旁的披风,盖住少女纤瘦的身躯。

      谁知他尚未行动,少女便幽幽转醒,睡眼惺忪地将他瞧着,不满地瘪嘴嘟囔:“二弟你终于回来了,害我等好久。”

      楚槐卿面不改色地将披风放回原地,“大姐找我什么事?这么着急。”

      少女被他冷淡的模样刺激,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愤愤地揪住他的耳朵。

      “长姐如母知道吗?你这态度太恶劣了,我很生气。”

      楚槐卿被她打得措手不及,疼得龇牙咧嘴,只得连忙求饶。

      “我怎么态度恶劣了?”他不满申诉,小心翼翼地抚着自己的耳朵,生怕某人用力。

      少女瞪大眼睛一副“你怎会不知道”的惊愕形容,手上力道又加深了几分。下一秒便传来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

      门外的丫鬟小厮听闻,似已司空见惯,稍微怔了怔,便继续各自的活计去了,谁也没多看多问多打听。

      不过是二郎又被大姑娘欺负了去,这在楚府不是什么稀罕事。

      “你说你怎么了?姐姐我在这里,可怜兮兮地等你到三更半夜,你回来一句感谢的、安慰的话语都没有,还摆出一副臭脸给我看,你说叫不叫人寒心?”说罢,捂着胸口做悲痛状。

      楚槐卿无语凝噎,透过雕花木窗默默望了一眼天色。

      这不是才戌时,怎么就变成三更半夜了?

      还有他刚刚明明是怕她着凉,好心给她盖披风,不过是语气冷漠了一点怎么就变成给她脸色看了?

      不过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说出来只会招致更多指责。大姐若是想整他,那不过是信手拈来。

      这些话他只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好不憋屈。

      “大姐,我错了错了,我这不一完事就赶紧来找你了!你这么着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楚柔这才松了手,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道:“帮我找个画师,我要画像。”

      “就这事?你差小厮去水木轩,请一位不就行了?”楚槐卿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耳垂。

      楚柔一听,脸色哐当一声掉进地里,瞪着自家弟弟。眼见她又要故技重施,楚槐卿慌忙撤退,绕到桌案的另一边。

      “我错了我错了,大姐说什么就是是什么。我明天就去水木轩找老板,挑一位最上乘的画师给你作画。”

      楚柔这才满意地起身,笑看着楚槐卿,朝她抛了个媚眼,自以为风情万种。

      “等你哦!”说罢,弱柳拂风般飘走,留下一脸郁闷的楚槐卿暗暗咬牙,扼腕叹息。

      谁叫他摊上这么个“端庄优雅”的姐姐,有苦无处诉。

      谁叫人家还特别会哄长辈开心,一路扶摇直上,将他这个楚家独子牢牢踩在脚下,翻不了身。

      思及此楚槐卿只得感叹自己命运多舛。

      第二天一早,楚槐卿先去了水木轩,跟老板商量了选送画师的事宜,并且千叮咛万嘱咐画技要最好的、长得不要太磕碜,不然到时候他该被大姐磕碜死。

      老板点头哈腰,满口答应,眼角的笑纹足以夹死蚊子。

      不过倒也不怪他,谁不知道他楚槐卿是户部尚书的独苗,而且与端王情同手足,外加自身才貌双全,未来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不能不殷勤伺候。

      “您放心,我一定会派我们这里画技最高、长得最俊的画师去贵府替大姑娘作画。”

      楚槐卿闻罢满意点头,旋即赶往国子监。

      待他结束上午授课返回家时,便听见自家姐姐银铃般的笑声,听得他心头一抖,寒意四起。

      大姐何时笑得这般扭捏作态了?

      好奇心驱使他一探究竟。

      绕过迂回长廊,他停在楚柔的桃红院外,透过虚掩的大门,可以窥见大姐正倚在秋千上,时而娇羞婉约,时而花枝乱颤,娇媚得好似中了邪。

      她的对面站着一个青衣少年。

      少年手执画笔,身姿挺拔,迎风而立,背对着他正在作画。微微颔首,模样专注,竟有几分超然物外的仙风道骨之感。

      他微微蹙眉,隐隐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到在哪见过。

      然后便听得画师悠悠开口:“楚姑娘,笑得很好看,保持住。”

      脑中忽的闪过一道霹雳,他不由地瞪大眼睛,推门而入。院中人被开门声惊动,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果然是你,骗子!”待看清画师面容,楚槐卿忍俊不禁地怒斥。

      松酿被他的突然闯入搞得一愣,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楚柔见状,立马冲到松酿面前,将她护在身后,“二弟,你做什么?这可是专程来为我作画的花久画师,你做什么诬陷人家。”

      楚槐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指着尚处于震惊状态的松酿冷哼:

      “他?花酒?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人,水木轩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敢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就是楚柔口中的二弟,户部尚书的独子楚怀,字槐卿,据说这个字还是端王所赐。

      “字面上的意思听不懂?”

      楚柔赶忙拦在二人之间,从中斡旋,“二弟,你误会了。此花久非彼花酒,是天长地久的久,而且他人很好,待人温文有礼。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楚槐卿一怔,望着化名花久的松酿冷冷道:“没有误会,他就是个卖假画的骗子。”

      “做生意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又没有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强买强卖,一切都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虽然我借东坡先生的名号确实有损公允,不过那画你也见过,它除了多了个你说的劳什子印章以外,并不比原画差,我卖八十两并不过分。

      若你觉得不值当,当初又为什么非要向我买它呢?我不过是没将画卖与你,你便恼羞成怒,记恨至今,到处毁我声誉。

      我知道您位高权重、家财万贯,自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屑于我们这些小人计量。可我只是一介平民,没权没钱,糊口都是难事,自然比不得官人你品行高洁!”

      花久半真半假的陈述如泣如诉,听得楚柔瞬间揪紧了心,立马同情心泛滥,冲自家弟弟呵斥。

      “楚怀,你赶快给花久画师道歉,你怎么能仗势欺人呢?你忘了爹爹的教诲了吗?”

      楚槐卿面对突如其来的指责哑口无言,气极反笑,指着自己,一脸的不可置信,气得说话都结巴:

      “我....我仗势欺人?我要是仗势欺人,他今天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花久闻言,立马低头示弱,泫然欲泣,以退为进道:“楚姑娘,你不必如此。小人身份卑微,实在不配让您为了我与二少爷起冲突。我还是先走吧,免得碍了楚二公子的眼。”

      话音未落,便蹲下身去收拾作画之物,一副受了委屈又不敢发作的落魄模样。

      “楚槐卿,你还不道歉!花久画师是我请来的贵客,你竟敢把我的客人气走,你是不要造反?”

      楚柔见状,只觉得心口的怒气无处安放,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花久便一阵心慌意乱,便将火气如数发泄在逼走她心上人的罪魁祸首身上。

      楚槐卿望着大姐怒发冲冠、目眦欲裂的生气状,瞬间闭了嘴,不敢反驳。

      未尝见过楚柔这般疾言厉色,他自感这回凶多吉少。

      “我......我哪敢......”他委屈巴巴地垂下头,摆出受训时的乖巧模样。

      “花久,你别走,画还没有画完呢!你不是说要把我化成汴京第一大美人吗?”

      花久看着满脸憋屈的楚槐卿,心里乐开了花,原来他竟然是个姐管严!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对她凶得跟大老虎似的,对她大姐倒是乖得好似小猫咪。

      “花久?”楚柔见他没反应,以为他还在生气,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楚槐卿。

      花久被她的叫声唤醒,故作勉强道:“既然大姑娘如此盛情邀请,小人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音未落,他利落地站起身,笑得眉眼如画,好不灿烂。叫人半点看不出悲戚委屈。

      楚槐卿顿觉自己被他忽悠,心里恨得牙痒痒,脸色铁青,碍于大姐在场又不好发作,只得忍着。

      目光凌厉地在花久身上扫视,恨不得将她射出几个窟窿。

      “大姑娘,那我们继续?”松酿瞟他一眼,挺直腰板,言笑晏晏地看着楚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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