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争夺（2） ...
-
不知是来自父母遗传，还是后天养成，白旖绾性格中一贯缺乏大开大合的争夺之心。她习惯把选择权交给对方，而自己甘愿做被选择的一方。越是面对珍重之物，姿态越是退让。看似怯懦，其实背后隐藏的是她无与伦比的骄傲。优渥的家世，聪慧的头脑，长大后出众的容貌，她的成长一帆风顺毫无坎坷，所以她永远不会让贪心和欲望蒙蔽心智，，锱铢必较地和别人争夺，折损的，是自己的骄傲。抢夺来的，哀求来的，到底是身外物，难以长久。十年前在罗马对林暮言的告白，是她最大胆的一次感情流露，也只是主动把选择权交到他手上。都说情敌相见风外眼红，她却一次都没有正面接触过梁宛倩，她接受林暮言的选择。第一次，他选择她，所以她心安理得无须愧疚和他在一起，第二次，他选择梁宛倩，于是她默然远走，连一个解释都不追讨。
高筠灏身边美女如云，而他选择了她。她接受，因为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在最软弱的日子里，他的强势是她力量的全部源泉和支撑。他逼她强大，重新塑造她的人生和理想。他强势地保护她，替她做好每一道选择题，不仅身体，连思维，也要按他的安排运转。回想起来真是讽刺，这么多年她没被他逼疯，简直是奇迹。
三年前，林暮言和梁宛倩订婚。没有人刻意隐瞒，也没有人大声宣传。他们似乎商量好了要她自己去发现，自己去面对，也或许，是三年的平静，让他们觉得林暮言与她而言，终于已经黯淡得无关紧要。如果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富家少爷异国猎艳的游戏，那么林暮言真正赢得漂亮。远隔重洋，一则消息，没有烽烟万里，没有攻防过招，就杀得她丢盔弃甲，面目全非。早已枯槁的心，被狠狠挖起来，再一次经历烈火焚毁。
经年不变的无暇初恋，盛大奢华的订婚宴，英俊匹配的未婚夫，那一年，梁宛倩无疑是最幸福的女人之一。
那一年，她23岁。林暮言订婚当天，她买下美国芝加哥BEAUTY大饭店，作为SNOW连锁酒店开拓美国市场的跳板。他携未婚妻之手步入人生另一个阶段之时，恰好是她事业一个崭新的里程碑奠基之日。签订合约后，心神疲惫的她，在谈判桌上收到人生中第二枚戒指。
生意谈妥，利益划分，落幕之后，对手离开，同伴离开。高筠灏走向临窗而坐，背影萧索的她。一枚戒指静静地躺在蓝丝绒上，钻石切割面折射日光，耀眼的光芒照亮她的黯然失神的眼。高筠灏半蹲下来，把戒指套进她的中指，声音温柔如海，却是惯常不容置疑的语气，“小绾，我要你牢牢记住，即使在所有人都背离你的时刻，只有我，把光芒带给你。在所有人都追名逐利来去匆匆的时刻，只有你，被我不离不弃地守护着。”
戒指她只戴过那一次，高筠灏太过有心计，不可否认，那抹如银霜般的光芒，彻底冻结扼杀了她心底那刚露苗头的勇气，杀气腾腾回去索要一个答案的勇气。
在这件事上高筠灏破天荒给了她最大的自由度，白旖绾心知肚明这自由背后的代价，他在静待，等她走投无路，等她踏入绝境，毫无怨悔地将半生时光和承诺缠入粲然生辉的婚戒，毫无怨悔地成为他的妻。也许那一天，已经不会太遥远。
林暮言，季墨，李佳明，和白旖绾带来的ICE业务骨干分坐会议桌两头。每人面前都摆放着森重第一期软件测评的结果。
明盛提交了还处于测试阶段的的第八代产品，显示了更为庞大和完善的处理功能，但是也暴露了一些关键技术上的不完善，尤其在面对森重业务上的海量数据，漏洞更加明显。
“所以，我们建议明盛依照原计划，以第七代软件竞标。”ICE的咨询专家做结案陈词。
“第七代和第八代产品在价格方面完全是两个概念。”李佳明做过详细的财务预算，如果第八代中标，以森重全球上货的打算，这将是明盛本年度最大的利润进项。
林暮言转向季墨，“在正式投标之前，这些问题能否解决？”
季墨为难地说：“短期内恐怕很难。不过我们可以和森重签订协议，随时发现问题，随时免费跟进修补。”
“不可能。森重的商务关系网遍布全球，一个环节出漏洞，造成的损失是无法估计的。所以森重必然宁可选择性能稳定而稍显落后的软件，也不可能给明盛做试验田。”另一位专业肯定地说。
一直没开口的白旖绾突然问：“季总，如果将第七代稍作改动，由通用版改成专门为适应森重的业务流程而设计的专业版，难度大吗？”
季墨略一思索，“不能说没有难度，但是比改进第八代的难度小得多，而且，基本可以保证百分之百的实用性和稳定性。”
李佳明眼睛一亮，没错，虽然同样是第七代产品，但是由通用版升级为专业版，价格自然不能同日而语，而且，相信是森重乐意支付的。
“这样，林总还有什么意见吗？用本身的技术实力打压同行，不正是明盛的拿手好戏？”
林暮言的眼睛迅速凝成一线，仿佛冰刃射向她。连旁人都感受得到那目光中蕴含的怒意，为她捏了一把汗，白旖绾却不为所动，低着头收拾文件，已经说到这里，会议也可以结束了。
“你们先出去，白小姐留一下。”林暮言此言一出，季墨和李佳明立刻起身走人，远离正在迅速聚拢的风暴中心。ICE的人虽然也惧怕被台风尾扫到，但怎么也不好意思扔下上司逃命，眼巴巴地望向白旖绾。看到白旖绾挥挥手，才勉力镇定地鱼贯走出会议室。明盛的林总裁，果然名不虚传的恐怖啊。愿佛祖保佑白小姐吧，阿门。
“林总还有事？”
只剩下两个人，隔着椭圆会议桌面对而坐，在空旷的会议室，林暮言的声音有种冷沉和压抑：“这么快就心疼了？”
白旖绾微愕，抿嘴无言。眼中闪过一丝莫名情绪，快得林暮言还未看清，已经消失无踪。
“如果你敢心疼他，我保证，有一天你必然会后悔，那里，一颗心还在跳动，还有感觉。”林暮言隔空指向她心口，语气狠厉森然。
白旖绾啪一声合起文件夹，这次林暮言看得清晰，她眼中，是决然强硬的界限，“既然林总执意与ICE为敌，身为ICE的高层管理人员，我想我应该回公司和我的同事并肩作战，以便投入更多的精力到本职，也好让林总，玩得尽兴。”
林暮言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站起来，向外面走去。他坐在最里面的位置，背后是一整面墙大小的明盛标志和口号，而她坐在靠门的另一头，和他分庭抗礼，泾渭分明。
手握住门把，把门推开一条缝隙。再往前迈一步，就可以逃离背后仿佛要穿透她的目光。
腰间一紧，林暮言狠狠把她甩回，大得出奇的力道，让她的身子随着他的手臂转过半个圈。他将她狠狠压向会议室宽阔的落地窗。终究还是放不开，终究还是无法忍受她再次消失在他视线中时心口的牵痛。
“这是威胁？为了他，你威胁我？”
白旖绾想大笑。威胁？他未免太看得起她。完整奉上的一切，早已被他摔得粉碎，如今的她两手空空，只余一颗被金属丝线缝合的破碎之心，还有什么资本威胁他？早在六年前就被他放弃的她，拿什么威胁他？
然而当他深如寒潭的眸中，浮现一层如薄雾般的疑惑和隐痛，牵动她最深沉最紧绷的一根心弦，轻轻一拨，就引得她酸楚战栗。在他面前，她从无还手之力。
别开眼睛，声音近乎哀求：“收手吧。高筠灏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无能。”
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啄，“绾绾，你会让我误以为这是关心。还是你根本就确信我一定会输给高筠灏，所以，你欢欣雀跃地奔向他为你张开的怀抱！”
如梦般的诱哄，却在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时，牙齿合紧，重重咬住她的食指。
“啊！”她的惊慌和呼痛让他松开口，扳过她转向一边的头，轻柔的声线中夹杂着切齿的愤恨，“痛吗？放心，这点痛，不及我承受的千万分之一，也不及我想让你品尝的千万分之一。”
“暮言……”哽咽着叫出他的名字。漫长的六年之后，终于叫出这个日夜盘桓在心头的名字。却在下一刻，胸口疼痛得无法呼吸，再吐不出其它话语。
眸中闪着痛恨的冰冷，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有片刻的松动，但是很快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再次凝冻，“宝贝，还记得你以前是怎么威胁我的吗？对，你忘了，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争夺（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