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花》蓝色七叶草

6、小草的故事

　　喝酒的杯子很小。酒也只是小小的一壶。小草只喝了三盅，根本不会醉。小草的酒量很好，虽然小草从来没有喝过酒。但是这种慵懒的气氛，这种让人沉浸的灯光，和对面坐着的那个让小草觉得很自然的男生，小草也像梦呓一样说出了自己的成长经历。小草的经历比阿力单纯很多，但是小草还是刻意地隐瞒了一些情节。她依然记得小学的时候将这个秘密告诉她自认为的好朋友，而她好朋友到处去宣扬的情景。
　　1986年7月，小草出生。小时候很多人以为她是哑巴或者智障。因为其他有婴儿的人家总是一夜啼哭，但是小草的家里很安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睡醒了，小草睁大被奶奶称作牛眼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周围的世界。奶奶说，小草很乖。小草不喜欢“乖”这个词，她也想任性想叛逆，但是她似乎永远没有这种机会。

　　1993年，小草进了当地最好的小学。开学前一天，爸爸说：“我带你去杭州玩吧。”爸爸又说：“杭州是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很热。你要把头发剪了才带你去。”小草答应了。虽然她也想扎小辫子，但是杭州的诱惑力更大。于是小草就变成了假小子。傍晚的时候爸爸带着她骑车骑了很久，到了一座大桥边。爸爸说：“瞧，这就是杭州。”小草眨巴着清澈的眼睛，居然相信了。因为确实骑了很久很久。第二天，班里排座位。男生一排，女生一排。老师不假思索把小草放在了男生这一列。小草心里一直很急，不停地探着脑袋，看着老师。终于老师发现了她，把她放回了女生这一列。

　　1994年，小草的表弟出生。奶奶为了照顾表弟，带着小草住到了姑姑家。奶奶对小草说：“住在别人家，要懂得看别人的眼色。”小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学会了洗衣服、擦地板，整理东西。

　　1995年，小草的弟弟出生。奶奶回家照顾弟弟。小草继续住在姑姑家。她已经习惯了姑姑家的生活。她看见妈妈抱着弟弟的样子，觉得很陌生。

　　1997年，香港回归，小草也回家了。小草不愿意回去，爸爸第一次打了她一巴掌，还是不愿意回去。那一年，姑丈有了外遇。晚上的时候，小草躲在被窝里听到姑姑和姑丈在吵架，姑丈说：“离就离，但是带上那个拖油瓶！”小草知道，那个拖油瓶指的是自己。她蒙在被子里哭了一个晚上，决定回家了。

　　2002年，姑丈又一次有外遇。姑姑在电话里哭得稀里哗啦。小草写了一封信给姑丈。后来每次看到他们俩都有些尴尬。小草知道，姑丈不是个坏人。小草的第一套童话书就是姑丈送的。大人的世界总是有没那么简单，不是爱不爱的问题。用阿力的话说，是习惯。姑姑和姑丈不会离婚，就像阿力和小艾不会分开。这个道理小草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

　　2002年-2004年。平淡无奇。只有两封信。一封是写给瑟瑟的妈妈。瑟瑟转到了上海读高中。她和班里的谭文传出了绯闻，成绩一落千丈。她和谭文也很奇妙，小学、初中、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班主任找她妈妈谈话。于是她妈妈紧张得每天打电话提醒她学业为重。每次挂电话时总是不欢而散。小草了解瑟瑟，她即使喜欢谭文，也不会因此放弃学业。所以她写信向瑟瑟的妈妈说明了这一点。她希望瑟瑟快乐。另一封是写给弟弟的班主任。这个老太太经常留堂，总是到5点才放学。信的前半部分大致是表达对老师的尊敬之情。后半部分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分析留堂的危害，委婉地表达了早点放学的愿望。

　　2005年，遇见阿力。小草没有说，但是她在心里把他当成了一件大事。很久以后，小草想起来那个纯真年代，还是很庆幸。即使遇见阿力，花光了她一生所有的幸运。

　　阿力认真地看着她。小草知道这一刻阿力才真正地开始认识她。冷不丁的，阿力说：“其实仔细看一下，你五官长得还蛮漂亮的。”小草有些慌。谁知阿力又冒出一句：“只是组合在一张脸上怎么就不是那个味道呢？”小草一时没缓过来。阿力做了总结陈词：“恩，你如果去整容一下肯定很漂亮。”小草当即晕倒。该死的阿力，在这个时候还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但是小草还是觉得很开心。和阿力在一起总是很开心。

　　回到教室。后桌均均一阵唏嘘，起哄说：“出双入对嘛！”小草打了她一拳，说：“别胡说八道！”“看，脸都红了。”小草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果然很烫。应该是刚才喝酒了吧。幸好冬天的教室有一股热气，大家坐在里面脸都红扑扑的，给了小草一个恰当的借口。阿力回到了座位，开始写作业，神情很专注。小草却一个晚上心神不定。怪不得他成绩会那么好？心无旁骛这个词原来是用在他这样的人身上的。小草想。